顧玠回答得如此果斷,倒讓徐連沒反應過來。
“你、你不問我,為什麼嗎?”
既然酒量很好,上次又為什麼裝醉。
“因為我。”
顧玠的回答很肯定,他之所以相信徐連的話,也是因為如此。既然對方都能為他做那麼多事,那麼為什麼不可以裝醉呢?
徐連聽到他的話,下意識舔了舔嘴巴。
“其實我要向你坦白的不是這件事。”
“還有什麼?”
“我裝醉的時候,偷親了你的脖子。”
原來那一閃而逝的奇怪觸感是因為這樣,顧玠聽到徐連的話,竟然沒有絲毫奇怪,甚至還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還沒有對此說什麼,徐連就又朝他靠近了過來。
“我想跟你說這件事,是因為我希望你知道,我現在沒有喝醉。”
徐連說著,仰頭輕輕地在他的唇角上親了一下。彼此碰到的刹那,呼吸都停滯些許。
他在試探顧玠,見顧玠沒有拒絕的意思,兩隻手漸漸環上了他的脖子。
毫無經驗的兩個人即便是親吻,也充滿了生澀與笨拙。
這並不是一個很成功的吻,但卻讓顧玠的嘴中也充滿了酒氣。他們的臉都是一樣的紅,心也都是一樣的亂。
好長時間,顧玠和徐連就這樣靜靜地擁抱著,聽著雙方的呼吸聲。
等稍微平複,顧玠同徐連對視著,緩緩開口:“我們好好在一起吧,小連。”
這是顧玠第一次喊徐連的名字,語氣跟他喊雲懷的時候是一樣的,可給人帶來的感受卻截然不同。
徐連覺得,自己這次好像真的醉了。
“你想好了嗎?”他似確認般,但在問過這個問題後,又立即後悔了,抓緊了顧玠的手說,“話說出來就不可以收回去了,不管你有沒有想好,我都當你是認真的。”
一副生怕顧玠要反悔的樣子。
顧玠沒有像徐連這樣愛過人,可他感覺到了對方的那種小心翼翼與忐忑不安。
他又親了一下徐連的嘴角,接著將人抱住。
“我想好了。”
是官洄今天跟他說的那席話讓他明白的。
同樣是向他訴說心意,他對待徐連和官洄兩個人的態度就已經說明了一切。與其說是徐連壯著膽子跟他表明了心意,倒不如說是在他的默許下說出來的。
他是喜歡徐連的,並且想要跟對方在一起。
聽到顧玠肯定的答複,徐連摟緊了他的腰身,仿佛要將彼此嵌在一起。
“我回去以後,就把我倆的事情告訴父親母親。”
徐連一早就想將他們的事情告訴父母了,隻是早前一直有所顧慮。他怕顧玠不願意被彆人知道兩人的關係,怕說了以後顧玠會生氣。
可現在有了對方的話,他什麼都不怕了。
“好,我也會跟父親母親說的。”
徐連從顧玠的肩膀上抬起頭來,眼中都是擔憂。
“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了,會不會生你的氣?”
“應該不會吧,而且兄長這段時間都在幫我們。”
“兄長?”
“嗯,我想,他是看出我們之間的關係了。”
顧樸生這段時間來得尤其勤快,且顧玠跟母親談話的時候也聽到對方提起一句,“最近你大哥也不知道是怎麼了,開口閉口講起的都是小連”,由此他才猜測,顧樸生應該是知道他跟徐連在一起了。
徐連一下子就想起自己跟顧玠表明心意後過來那日,對方跟他說話的語氣怪怪的。
當時他沒有注意到,事後想起來,也是摸不著頭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就能解釋得通了。
“如果伯父伯母生氣的話,我就親自向他們去賠罪,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放棄你的。”
他說得好像兩個人就要生離死彆了一樣,顧玠不由得伸手點了點他的眉心。
“哪就有這麼嚴重了,父親母親不僅疼我,也很喜歡你,即便真的會生氣,也不可能讓你去當牛做馬,真的為難你,最多就是父親會為難一下徐伯父。”
“那我就叫爹多讓讓伯父。”可以說是胳膊肘非常往外拐了。
“這樣的話,你爹不會生氣嗎?”
“爹生氣也是衝著我來,反正我會處理好的。”
“既然我們要好好在一起,那麼不管發生什麼,都應該共同麵對。回家去伯父伯母不高興的話,要告訴我。”
“好,我答應你。”
回去的路上,顧玠還將官洄跟他單獨談話的內容也告訴了徐連。
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他就不會讓兩人之間有產生誤會的可能。
各自到家後,顧玠和徐連就分彆告知了父母他們在一起的事。
湯禧是早有預料,不過她詫異的是自家兒子竟然真的能追到人,並且看樣子,顧玠是同意了的。徐善齋聽到徐連的話,第一反應還以為對方是在開玩笑,第二反應則是難以置信。
他瞪大了眼睛,一時難以消化這複雜的信息。
“得了,兒子這事兒我早就知道了,他喜歡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彆瞪著眼睛跟牛一樣。”湯禧拍了拍徐善齋的肩膀,打得有點疼,徐善齋齜牙咧嘴地回過了神,然後他的注意力就從徐連跟顧玠在一起這件事變成了湯禧竟然早就知道卻沒有告訴他。
就連徐連也驚愕不已地看向了他娘。
徐連的長相更多是隨了湯禧的,但他跟徐善齋此刻的表情一模一樣,倒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湯禧不由得看笑了,揮了揮手讓徐連先回自個兒屋裡。
“我跟你爹同意了,放心吧。”
“哎,我什麼時候同意了?”
“那你說,小連想跟阿玠在一起,你反對嗎?”
“我這……這也沒說反對啊。”
徐善齋被湯禧問得一腦門汗,徐連跟顧玠走得近,他對顧玠的了解也越來越深,知道對方真的是樣樣都好。
他跟湯禧的想法差不多,徐連跟顧玠在一起,是他們家兒子占便宜了。
“你不反對,不就是同意?”
“話是這麼說,可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那你多想想,我先回屋了。”
徐家一向都是湯禧做主,說完,她轉身就出去了。徐善齋顧不得想彆的,連忙追了上去。
“欸,彆走那麼快,等等我啊。”
徐連這邊說是輕鬆,實際上要不是湯禧,徐善齋真不一定能立刻接受這件事。
反觀顧玠那邊,似乎壓根就沒有任何波折。
當顧守和妻子尹心文得知顧玠跟徐連要在一起時,隻是沉默了片刻,便說知道了。
甚至問顧玠現在身體的情況都要比問兩個人的事情多,關心過一番後,就讓牽畫先送他回院子。
“父親,母親,你們同意了嗎?”
“你兄長出生的時候,我跟你父親希望他將來能成為國家棟梁,你妹妹出生的時候,我跟你父親希望她將來能分彆是非,不被世間種種蒙騙,唯獨你,出生以後,我跟你父親從來沒有希望過什麼,隻願你平安健康。”
“你想跟誰在一塊兒,隻要你自己高興,我們都不會阻攔。”
男子跟男子在一起,儘管驚世駭俗,可他們從來都是以顧玠的意願為先。
而且顧樸生已經給兩人的事情做足了功夫,再聽到顧玠說的話,他們沒有太難以接受。
顧玠深知父母一切都是為了自己,感慨萬千,伏身朝二人叩了一拜。
尹心文跟顧守連忙將他拉了起來,又跟他說了些話,讓他今後不必擔心彆人的眼光。
“有我還有你諸位兄長在的一日,就沒人敢說什麼。”
到此,顧玠跟徐連的事情才算是真正塵埃落定。
不過也跟顧玠猜的差不多,顧守跟徐善齋過後的確是互相彆了一下。徐善齋聽過湯禧的分析,知道是他們兒子先主動的,自認理虧,主動讓了一回。兩人原本就是多年好友,兩個孩子也是情投意合,顧守那股自家白菜被拱了的不痛快去了後,也就沒有再怎麼樣,反而是跟徐善齋又惺惺相惜起來,甚至開始商定起了兩個孩子的婚期。
顧玠跟徐連的事情,不好大操大辦,但該有的禮儀必須要有。
因此一個月後,就由徐家登門,兩個人正式訂親。成親要準備的東西有很多,兩家算了一卦,將日子定在了明年入秋以後。
訂了親以後,顧玠跟徐連的關係也變成了正式的未婚夫夫。
牽畫等伺候顧玠的人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除了兩家外,外人並不知道多少內情,隻道徐家跟顧家又親厚了不少。
顧玠和徐連在關係定下來那日,一起出去逛了逛。
不想恰好被官洄撞見,他一路跟著兩人,望見他們相處的情形,哪裡猜不出顧玠和徐連之間的關係,當下不甘至極。在徐連暫時離開一會兒的時候,又出現在顧玠眼前。
“元瓊兄,好久不見。”
上回官洄給顧玠留下的印象並不是很好,尤其是知道對方對他的念頭後,顧玠更加不會跟官洄過多來往。
對於官洄的問候,顧玠隻是尋常回應了一句。
“元瓊兄為何對我如此冷淡?我自認沒有哪裡比不上雲懷,若是你答應和我在一起的話,我能給你的會比他給你的更多,並且是你想象不到的。”
官洄是真的對顧玠感興趣,過去對於淩珩,亦或者是程衍、程術,他都沒有這樣主動過。
可顧玠實在不識抬舉,即使他這樣好聲好氣,也始終不改心意。
甚至到後來神色明顯不耐。
“無妨,我還有時間,元瓊兄,你好好考慮考慮吧。”
以前顧玠每次跟官洄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有種十分奇怪的感覺。他一直不知道這種奇怪是來自什麼地方,而今天在跟官洄交談過後,他終於明白了。
是違和感,官洄身上有著特彆強烈的違和感。
對方給人的感覺像是淡泊名利,與世無爭,親切自然,可說的話,做的事,又莫名有種高高在上的優越。
他並不像自己表現出來的那樣完美無缺。
顧玠留了個心,回去後就讓顧樸生調查了一下對方。
顧樸生平時事務繁忙,官洄那邊又有人在背後護著,調查起來比較緩慢。
官洄事後又找過顧玠一次,見他仍舊拒絕了自己,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再往後,顧玠就沒有聽說過官洄什麼消息,對方也再沒有給他下過帖子了。
新年過去,顧玠和徐連各長了一歲,同時距離他們的婚期也越來越近。另有一個好消息,是顧樸生的夫人去年被診斷出來已有身孕,這個新年兩家都過得喜氣洋洋。
現在徐連來顧府,更是如家常便飯。不僅府裡眾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兩人的關係,就連顧玠的朋友也都知道,紛紛送來了賀禮。
隻是在這些賀禮中,唯獨沒有六皇子的。
顧樸生替他清點的時候,還特意問了一句。
“許是事務繁忙,一時之間沒有顧及上吧。”
其實他們都明白,以程術跟顧玠之間的關係,就算對方不記得,伶俐也會記得。
這些事情,大多都不需要主子真正去忙碌。
顧樸生聽到顧玠的話,也沒有再說什麼。
儲位之爭已經到了白熱化的地步,顧玠在這個時候能跟程術冷下來,說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朝堂之上,不僅是幾位皇子之間的爭奪激烈,就是大臣之間也是明爭暗鬥不斷。
好在有顧玠跟徐連這層關係在,徐家跟顧家一直都是一個堅固的聯盟,暫時沒有被波及到。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踏春時節,今年無須徐連多開口,顧家在準備的時候,就已經給他預留出了一個位置,依舊是跟顧玠同坐一輛馬車去的。
年後沒多久,顧玠的藥就變成了喝兩回停一回。劉大夫為他診過幾次脈,發現一切都好後,就給他徹底停了。
到現在為止,顧玠的身體已經跟正常人沒什麼差彆了。得知這件事,徐連比他還要高興。
兩人白日乘興騎馬,晚上回到房間,都累得厲害。
他們先一起回的徐連的屋子,因為徐連說要跟顧玠說說話。
看天色不早了,顧玠止了話頭,打算回去。
“外麵好像很黑了。”
“長廊上有點燈,不要緊的。”
“可是晚上起風也很涼。”
徐連莫名跟顧玠說了幾句話,後者一開始沒有聽明白,還問他是怎麼了。
小將軍不由受挫,自己跟自己置了半天氣,心中甚覺自己沒用,連想讓人留下來陪陪他都不敢說。
拐著彎行不通,徐連乾脆直接就跟顧玠說明白了。
“我們都已經好幾天沒有一處待著了,我想讓你陪陪我。”
踏春之前,由於徐連有事,兩個人確實是十來天都沒有安安靜靜坐在一起說過話了。
顧玠聽到他的話,方才明白對方那些顧左右而言其他的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