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玠並不意外會有這樣的結果,讓他們一起留在殿內,親自看著徐連吃下了解藥。
解毒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徐連吃下藥不久,四名太醫就一起為他施起了針。很快,徐連就感覺腹中一陣劇痛,太醫讓他痛的話不必忍著,可以喊出來。
徐連一開始不想讓顧玠擔心,還在強忍著,後來意識模糊,連自己說了什麼話都不知道。
顧玠握住徐連的手,看他周身的溫度忽高忽低,嘴裡也不斷溢出痛呼,心疼的同時,又恨不得將燕琅千刀萬剮。
他的確是要將他千刀萬剮的。
一連三個時辰,在徐連喉嚨腥甜,吐出一口黑血後,解毒才算是大功告成。
無論太醫還是顧玠,皆是鬆了一口氣。顧玠將徐連嘴角的血跡擦乾淨後,扶著他躺到了床上,很快,徐連就睡著了。
在中的毒解開以後,徐連還需要喝幾貼養身子的藥。
顧玠將這件事依舊交給了之前那位太醫,並每人賞賜了幾百兩銀子。
遠在西南的燕琅是在燕家被抄完以後才得知消息的,當宏將軍要將他押送回京時,燕琅還很不相信。
“什麼謀害皇子?我同二皇子早有婚約,怎麼可能會謀害他?”
“你還不知道嗎?皇上已經解除了你們之間的婚約,哦對了,我還聽說,二皇子當天又向皇上求了另一樁婚約,是他跟徐公子的。”
“說起來徐公子也是你我的舊識,早知道他有這樣的際遇,當初在軍營裡我就應該好好巴結巴結,說不定以後也能當個將軍呢。”
奚不言收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過來冷嘲熱諷,落井下石。
燕琅臉色越難看,他就越高興。
“不可能,我要見皇上,皇上一定是被人給騙了,父親沒有理由會這樣做!”
不得不說,燕琅很聰明,他話裡很巧妙地將那些事都放到了燕之山的身上。
不管回京以後會如何,他都可以推說自己不知道。
燕琅打的什麼主意,奚不言作為跟對方鬥了這麼久的人能不知道嗎?
當即冷笑了一聲,“你姓燕,流的是燕家的血,真以為出了事能把自己摘出去嗎?那些事先不論,冒領軍功總不可能有假吧?當初我就很懷疑,大家都去打仗,怎麼永遠隻有你一個人不會受傷,原來背後的真相如此讓人作嘔,燕琅,你還記得自己是一名兵,你身後是要保護的百姓、城土嗎?”
聖旨是當著所有人的麵念出來的,奚不言這些話也是當著所有人的麵說的。
聽到他以前跟燕琅在一個軍營,儘管覺得燕琅做的事情太過離譜,可也差不多沒人會懷疑了。
宏將軍同樣沒有想到,當初他讓皇上徹查,最後會查出這樣的結果。
他以為燕琅是有真本事的,結果全都是從彆人那裡搶過來的。這對於任何一個士兵來說,都是奇恥大辱,他們為跟燕琅待在一起過而覺得恥辱。
不理會燕琅的瘋言瘋語,宏將軍直接讓人將對方捆了起來,連夜啟程。
徐連體內剩餘的一點毒素在太醫的精心照顧下,差不多過了五六天就沒有了。
顧玠收到消息,說是燕琅在回來的時候一直嚷嚷著自己是無辜的。
“舌頭長了不會用,就彆要了吧。”顧玠眼睛也不眨地吩咐道。
燕之山入獄以後,燕家其餘那些犯過事的人經過幾天功夫才陸續抓齊。
顧清濯已經下了斬首的命令,等燕琅一回來就行刑。
顧玠沒有再將過多的精力放在不必要的事情上,他很快就又忙起來了。
顧清濯已經下了旨,年底他跟徐連就要成親。成親需要準備的事情有許多,從衣服到宮宴,再到其餘細節,顧玠都要親自去核驗一回。
宏將軍星夜趕路,終於在半個月後押著燕琅抵達到京。
半路上發現燕琅安靜了許多,命人去看了一下,得知對方的舌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割了,沉默過後也沒有再管。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手,且一點善後都不處理,除了上頭的幾個人外,不作他想。
宏將軍能在這個位置上待這麼久,除了有真本事以外,頭腦也不差。
不像另一邊的扈將軍,已經因為沒有察覺到燕琅弄虛作假,甚至在奚不言跟他說過以後仍舊不以為意而撤職了。
燕家的罪早就已經判決了,等燕琅回京,連皇上的麵都沒有見到,直接就上了刑場。
在看到父兄、其餘燕家人被一個一個砍掉腦袋,輪到自己的時候,他竟然活生生嚇暈過去了。
燕琅再次醒過來,發現自己並沒有死。沒等他竊喜,就聽到一道很輕的聲響。
是鞭子從地上拖動的聲響。
心中一悚,燕琅隨即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綁住了,眼睛也被蒙了一層黑布。
隨著鞭子聲腳步聲的走近,燕琅的恐懼越來越多。
燕琅想問對方是誰,將他帶來這裡乾什麼,可是他的舌頭早就被割了,開口除了狼狽地滴下口水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任務者從來就是這樣,在掌握絕對優勢的時候,將所有人當成他的玩物。可實際上,他根本就沒有什麼膽量。不過是把當初徐連遭遇到的萬分之一擺在他身上,就讓他驚慌成這個樣子。
“嗬。”顧玠輕笑了一聲。
另有一人上前將燕琅眼睛上的黑布揭開。
短暫的光源刺激讓他眯了眯眼,好半天才看清周圍的環境,還有顧玠。
燕琅掙紮得更多,他不知道顧玠為什麼要帶他來這裡,但顯然對方不是要救他。
可又有什麼用呢?這裡不會有人再來了,就算燕琅的舌頭還在,不過是讓他喉嚨更痛而已。
顧玠是有意的,他故意讓燕琅親眼看到那些人在他麵前被斬首。
讓燕琅也就這麼死了,太便宜對方了。
這裡是燕府曾經關押下人的地方,燕琅的後麵,赫然就是穿過徐連琵琶骨的鐵鏈。
顧玠斯文優雅地坐在了椅子上,欣賞著燕琅逐漸變得驚恐的表情。抬了抬手,右邊拿著鞭子的人就往前走了幾步,毫不客氣地打在對方身上。
各個地方的大牢中都有一些能人,這些人是專門審問犯人的,多的是手段。
顧玠隻是將自己的要求告訴了他們,這些人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不一會兒,燕琅就被打得皮開肉綻。
他的養尊處優,細皮嫩肉,統統都成了催命符。在被打暈過去後,行刑的人拎起了一桶辣椒水往他身上澆過去。
淒厲的哀嚎在私牢中響起,顧玠表情不變,甚至笑得愈發溫和。
在確定燕琅醒過來後,又有一個人從後麵將鐵鏈拿了過來。跟掛豬肉一般,將燕琅的兩個肩胛骨刺穿,並將他就這樣吊著離地。
是一個努力踮腳就能夠到地,一旦堅持不住就要被鐵鏈扯住骨肉的距離。
燕琅當初是怎麼折磨徐連的,顧玠就是怎麼折磨的燕琅。
他還讓939恢複了官洄的記憶,讓他意識到自己在自己創造出來的小世界當中——官洄是任務者的真名。
“好好享受你剩下來的日子吧,我不會讓你輕易死了的。”
顧玠在燕琅又一次醒來的時候,站在私牢唯一光源充足的地方,泛著溫柔的笑意說道。
第五個世界的劇情已經結束了,939在燕琅的舌頭沒了的時候,就已經吸收了足夠多,多到讓任務者清楚自己的身份,知道所有的事情,也不足畏懼的力量。
就算顧玠現在不讓官洄想起自己的身份,等這個世界結束,也已經到了官洄當初給自己設定的世界數量,對方還是會知道小世界裡發生的事情。
既然避免不了,還不如讓他在清醒的狀態下感受這些痛苦。
官洄由劇烈的痛苦中醒過來時,聽到的就是顧玠的這句話。
隨後,前五個小世界發生的事情也被他記了起來。隻是他現在的力量實在太弱了,弱到即便知道一切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私牢裡淒厲的慘叫根本就沒有停下來過,顧玠也非常善良地叫了一名大夫過來。
不論官洄被折磨成什麼樣子,始終都給他吊著一口氣。
顧玠也隻來過這裡一天,往後就再也沒有踏足過。
顧玠跟徐連的婚服做好的那天,官洄被人從鐵鏈上放了下來,重新綁在凳子上。
他整個人平躺著,手腳都不能動彈。燒得沸騰的水從器皿當中倒在他的臉上,倒進他的嘴裡,這回是真的不能發出聲音了。
顧玠跟徐連成親當天,官洄的手腳骨被鐵釘釘穿,固定在了木椅上。
他還被喂了藥,手腳筋也早就挑斷了。
私牢裡唯一不變的,就是晨曦初現時,響起的一陣鞭子拖地的聲音。
一旦這個聲音出現,就代表了官洄一天的折磨又開始了。他現在隻要一聽到,身體就會控製不住的痙攣失控,甚至嚴重失禁。
一開始知道這裡是他創造出來的小世界,官洄還能保持冷靜,可日複一日地被關在這個地方,他快要瘋了。
偏偏顧玠讓939幫忙,始終叫他維持著清明。
每當他以為當下就是最殘酷的了,下一刻那些人又會讓他知道,還有更殘酷的。
新婚夜。
顧玠跟徐連穿著婚服,坐在新整理出來的宮殿內。成了親的皇子公主都要搬到另一個地方,顧玠現在的宮殿跟顧祈離得很近。
之前大家已經熱鬨過一輪了,眼下洞房當中,隻有他們兩個。
紅燭燃得極其亮,宮殿內到處都是大紅色。
徐連是男子,成親不用蓋頭。為取好意頭,兩人的婚服上專門做出了一根長帶,從早上出門開始,就是一直係在一起的。
直到現在,顧玠才將兩根綁在一起的帶子解開。
“小連今天高興嗎?”
“高興。”
“喝過交杯酒,我們要洞房了。”
顧玠溫柔纏綿的腔調讓人渾身抖顫,徐連的臉一半是被周圍的顏色映紅的,一半是激動紅的。
他主動地摟住了人,真正的將自己獻了出去。
……
顧玠跟徐連成親的日子趕在年底,因此過不久新年就到了。
他對皇位沒有興趣,認真地跟顧清濯談了一整天的話後,三十晚上,年宴上,顧清濯下旨封顧祈為太子。
顧祈事後得知是顧玠主動放棄的,還過來也找他談了話。兩人從前勢均力敵,顧祈希望自己的太子之位是光明正大打敗了顧玠後得到的。
隻是顧玠自從成親以後,就對這些事全然沒有了興趣。一心隻想跟徐連好好在一起。
他雖然放棄了太子之位,但對於徐連小將軍的身份卻沒有一起推絕。
甚至後來徐連披掛上陣的時候,顧玠也是支持的。
顧玠永遠不會抹殺徐連自己想要的責任。
他救他,不是為了將他養在玻璃罩中,而是讓他成為雄鷹,自在地在天空翱翔。
三十那天晚上,官洄被喂下了一味比他當初給徐連吃的還要厲害的毒藥。
外麵滿是歡聲笑語的時候,他疼得一整晚都沒有合眼。
正月過去沒多久,官洄才意識到,他真正的折磨才剛開始。
他的小手臂上被人用一把鋒利的刀子片掉了好幾塊肉,事後大夫給他止了血。等傷勢好轉後,他身上又有其它地方的肉被割掉。
……
日月更替,十年時間轉瞬即逝。
顧清濯在覺得顧祈已經能擔當得起重任時,就將皇位交給了對方,自己去當太上皇去享福了。
“那個人怎麼樣了?”
“回太上皇,一直留著口氣,不過前天受了太大刺激,暈了很長時間。”
“好好讓人‘伺候’著。”
顧玠對燕琅做的事情顧清濯一直都是知道的,從三年前開始,顧玠就帶著徐連到處遊玩了,最長一次有一年都沒有回來。
顧玠不在宮裡的時候,都是顧清濯讓人看著燕琅,防止對方被折磨死了的。
某個小城中,顧玠跟徐連都做了百姓的裝扮,身後跟著護衛。
他們打算在這裡住一段時間,現在正在物色好一點的屋子。
從前兩個人逃亡的時候,徐連曾經跟顧玠說過,希望將來有一天他們可以找個地方安定下來,隻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
將來徐連重新活過來,這些小世界裡的記憶也並不會消失。顧玠在他們回去之前,想將所有美好都送給徐連。
他們在這個世界又活了三十年。徐連當初被燕琅折磨得一身都是傷,即使後來都養好了,壽命也還是沒有太長。
兩個人要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官洄隱隱有所感覺。四十年,他從頭到腳,身上的肉幾乎都被割了一遍,官洄原本已經麻木的眼中爆發出了無比扭曲的恨意和惡毒。
儘管不知道顧玠為什麼沒有按照他的劇本走,但他也已經決定等自己離開這裡以後,就將那兩個靈魂掐碎。
察覺到自己正在慢慢脫離這個世界,官洄痛快不已。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
被他動過手腳,跟他綁定的係統被活生生拔走了。
這回的痛苦不再隻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