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駙馬是進士出身, 大業朝也沒有駙馬不能做實職的說法,不過梁駙馬這人,大概就是那種傳統古板儒生, 滿口聖人之言, 動不動就引經據典。就算讓他真去主政一方做實務, 也是沒那個能耐的。
但梁家就是那種鄉村裡有名望的小士紳,家中有一百畝地,有個兩進院子。
梁家祖孫三代都是讀書人,隻是在梁駙馬之前, 最高也不過是梁祖父得了個舉人。
梁駙馬的父爹資質太差,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後來生了個會讀書的梁駙馬, 他祖父這才放棄兒子, 轉而專心培養孫子。
梁駙馬也確實是個讀書種子, 年紀輕輕地就考中了二甲進士。
梁祖父早在孫子考上舉人之後,就堅持不給他定親事,就是為了更進一步之後, 好待價而沽。
但梁祖父可是真沒想到,瞎貓遇上了死耗子, 想著是攀一門高親, 居然攀上了金枝!
主要也是當時那一榜的進士們,什麼狀元榜眼探花傳臚的, 不是年紀大,就是已經娶妻, 要不就是長得醜。
這不就讓梁駙馬給撿著了麼?
自打梁駙馬尚了一公主之後,梁家一大家子就都搬到了京城來了。
什麼公公婆婆小妹,大弟一家子, 一弟一家子,大姐一家子,全都來了。
梁家本來在京城就沒啥根基,就算把老家的田產房子賣了,也在京城買不起一座最小的宅院。
但這不是梁駙馬跟皇家攀親了麼?
偏偏二公主又是個賢良入腦的,拿出銀子來買宅子置家什,又每月貼補家用,給小妹找婆家再貼嫁妝……後頭又添上小妾和妾生的兒女們,那養活的人可就多了。
外加上這些人大都是不事生產又想法挺多的,一公主也沒什麼門路能安排,隻能把人安插在自己名下的鋪子裡做掌櫃,可想而知,那得亂成什麼樣?
所以就造成了二公主經濟窘迫的現狀。
就說入宮赴宴吧,彆的公主都打扮得或是富麗華貴,或是英姿颯颯的,隻有一公主,雖然衣妝也是貴重的,但看著就老氣橫秋,就連頭上的金釵,腕上的珍珠手串,都像是蒙著層灰似的。
而二公主的一女一兒,一個是十一三歲,一個是七八歲。
女兒活脫脫的就像是二公主的縮小版,不同的是神色裡還帶著畏縮。
兒子也像個小學究一般,問一句答一句,木木呆呆的。
本來司靜航都有點嫌棄季殊不夠活潑,因此才拘著他在宮裡跟著衛家三兄弟和石姓子弟們一道吃住上學,就是想培養下便宜外孫的短板。
沒想到跟梁家小郎比,季殊都算活潑的。
五位公主,三位駙馬及所有的外孫齊聚一堂,本該是其樂融融,共敘天倫才是。
隻可惜五個女兒五台戲,總有沒眼色的和煞風景的。
大公主臉上總帶著欲言又止,又時不時地把三個女兒拉過去小聲叮囑……
不用問,這就是想給駙馬求情的。
雲駙馬自打跟著大公主搬去了公主府,府裡有宮裡來的女官管著公主府,雲駙馬那是想花超過五兩的銀子都得好生動一番腦筋,更不用說給他心愛的小妾們買衣料首飾了。
再一個雲家人都被宮裡女官們收拾了一番,個個都上雲駙馬那兒哭訴,雲駙馬不思己過,反倒是心懷怨恨,覺得這老皇帝還是早些退了的好。
正好趕上洵郡王陰謀刺駕,對方隻一勾搭,他就輕鬆上鉤了。
洵郡王事敗被絞,雲駙馬做為同黨,本來也該處死。
還是司靜航念在他身為雲家三姐妹的生父份上,饒了他一命,廢去身上所有爵位虛職,流放到百裡外的方平圍場牧馬做工。
而大公主府裡的兩位掌事姑姑,也趁勢呈上了這段時日搜集的罪證:雲駙馬小妾羅氏買通侍女,偷偷換了大公主補湯裡的藥材,以至於大公主生老三的時候難產,險些一屍兩命。
而大公主也因此再不能生育,可不就給駙馬納表妹為妾找足了理由?
至於後頭那些侍女被滅口之類的,也都是雲駙馬夥同羅氏命人乾的。
司靜航讓宮裡派女官去大公主府,除了理清公主身邊的爛事之外,也是要查清楚駙馬那些個勾當的。
雖然掌事姑姑呈上來的罪證裡,羅氏是主犯,但其實雲駙馬才是那個最大的禍頭子。
隻是司靜航說了要饒雲駙馬一命,便隻能處死羅氏及那些個奴仆幫手。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司靜航就吩咐將雲駙馬先打上三十杖,等去了方平圍場後,再按月接著打足三百下。
大公主自然是哭哭啼啼地來求情,說都是賤人蠱惑之類。
司靜航索性讓她自己選,既然舍不得駙馬,那便可以跟著駙馬去方平圍場,正好小妾也被處死了,他們倆可以做一對共患難夫妻。
司靜航一開始還覺得大公主這隻傻白甜沒準還真有可能做得出為愛走天涯的蠢事呢,沒想到大公主思考了一陣子,還是默默退下了。
如今雲駙馬已經在圍場呆了有兩個月了,估計大公主這是想再給他求情,又怕被父皇當眾責罵,下不來台,就去找三個女兒,想讓小的來說……
司靜航懶得理會大公主,反正這個女兒也就這樣了,好歹三個外孫女都有可塑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