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任羅賓睜開眼。他感覺身上多處傳來隱隱的疼痛, 他想這該歸功於那場爆炸。
但顯然有的事情比那更糟。糟糕得多。
小醜。
他就站在自己麵前。
“哦，看看，看看, 小鳥醒了。你醒得太晚了！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我必須得懲罰——哦不, 提醒你！快說，謝謝先生。”
小醜揮舞起撬棍, 重重擊打在他的身上。
“我想你一定很疑惑你為什麼在這裡。開動腦筋想想看！你是聰明的孩子。想不出來？那也沒關係，我會告訴你答案——我和小蝙蝠的遊戲不需要第三個玩家！”
這隻是個開始。
那是噩夢開始的日子，抑或隻是個前兆。他被阿卡姆的反派輪番折磨著，最開始他嘗試忍耐，但那太疼了，他難以受控地慘叫或是在地上翻滾。直到他熟悉那份疼痛, 他開始試圖控製自己，好讓小醜彆得到那麼多樂趣。
他咎由自取。傑森悄悄地在心底安慰自己。但二代羅賓此時終究還是個孩子，恐慌和後悔開始在他的心底蔓延……
我該聽布魯斯的話的。
——
一盆冰冷的水潑到他的臉上，洗淨那些血跡, 露出一張仍滿是青紫的麵孔。他的多米諾麵具自然是被摘掉了，最開始他因為自己的臉可能會暴露布魯斯的身份而深深恐慌, 但顯然小醜還不想讓遊戲這麼簡單地結束。他已經開始意識模糊了, 下意識地順從著小醜的指令——小醜借此得到了羅賓的名字，但沒有繼續下去。
小醜的撬棍再次落到他的身上。小醜在大笑：“計數, 孩子！這是第幾下？”
“5……”傑森的聲音乾澀。
“好的, 看來你還意識清醒。這很好，有利於我們進行另一個遊戲——你們愣在那裡乾什麼？快把他帶進來！羅賓迫不及待見他的新朋友了。”
又是誰？傑森疲憊地抬起眼。他們又帶了誰來折磨他？
而這一眼幾乎讓他的血液凍結。
被帶進來的是一個和他有著相同麵容、年歲相仿的孩子。那個孩子穿著乾淨的衣服, 比他高一些，也比他胖一些，麵色紅潤——儘管現在那張臉被嚇得蒼白。那或許是個堅強的孩子, 被兩個戴著小醜麵具的大漢推搡著也頑強地直起脊背，卻在看到羅賓那張滿是青紫和傷痕的臉的瞬間嚇得眼淚奔湧。
傑森都不敢相信從自己的身體裡還能爆發出這樣的力量。他劇烈地掙紮著，連帶著身下的那張椅子也翻倒在地，但他依舊固執地仰起頭：“小醜——！你怎麼敢？他是誰！隻有我在這裡還不足夠嗎！”
“看來我們的朋友也很歡迎他。”小醜毫不在意狼狽的羅賓，轉過頭去自顧自地跟那兩個一聲不吭的大漢談笑。
“What a surprise！他正好和你長得很像，不是嗎？我隻是在哥譚的大街上逛逛……正好看見了這個可愛的孩子。孩子，告訴羅賓，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孩子顫抖著，說不出話。小醜作勢揮舞了一下撬棍，他隻好閉上眼，哽咽著回答：“傑西……傑西·崔斯特……”
“有沒有人說過你們的名字正好很像？沒關係，現在我說過了！”小醜又尖聲地笑了起來。“去，去，我想每一個哥譚孩子的偶像都是羅賓，你為什麼不到他的身邊去呢！”
傑森的椅子被他自己帶倒了，他狼狽地蜷縮在地上。
彆過來，求你。
他懇求過，隻是沒有一次奏效。這次也是。傑西上前的時候踉蹌了一下，有些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麵上。他慌亂地試圖站起身來，還沒站穩又雙手胡亂地摸索著，想要把傑森扶起來。
“關係真好，不是嗎？J叔叔送你們一個小禮物如何——”
沒能把傑森扶起來的傑西再次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傑森身邊。小醜很高，他站在癱軟在地上的兩個孩子麵前好似天塹。尤其是當他舉起了那東西——
那是一根燒得通紅的烙鐵。
傑西猛地攥住了傑森的衣角，但他已經完全沉浸入恐懼，幾乎隻是呆坐在原地。傑森從來不知道自己能以如此的聲音尖叫，或許他咒罵或者懇求了小醜，但那不會改變任何事情。
烙鐵最終還是落到了他們的臉上。
一左，一右。
伴隨著淒厲的慘叫，傑森發覺那些已經離他而去的痛苦儘數回歸。
遠比先前更加鮮明。
——
傑森最初覺得他穿上這身羅賓製服，或許就真的能飛。這身製服能帶他脫離泥沼，擺脫父母曾掛在嘴邊的“哥譚的重力”……他在那一晚獲得新生。
而同樣是這身製服，拉扯著他和另一個無辜的生命墜入最深的地獄。
——
他們也能有短暫喘息的機會。比如那個烙印落成後的數天。
傑森輕輕觸碰了一下臉上的紗布。依舊劇痛，但哈莉進來幫他們換了藥，看來小醜顯然還不希望這個遊戲以他們傷口感染致死的方式結束。小醜嬉笑著說“給你們留出交流感情的空間”，而後兩個孩子居然真的獲得了短暫的赦免。
“你姓崔斯特是嗎？”傑森無法忽略蜷縮在牆角的那個孩子，可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隻好笨拙地學著他的前輩安撫受害者的樣子。“《霧都孤兒》的主角和你同姓呢。你讀過那本書嗎？”
傑西飛快地將頭從雙膝中抬起，看了他一眼。傑森成功了，他猶豫地接上了傑森拋出的話題：“讀過。”
而後在交談中他們慢慢從房間的兩角向同一側挪動。直到肩並著肩地坐在一起，直到傑西用顫抖著的聲音向傑森慢慢地講述他的生活。他的父母是哥譚的兩個普通白領，家庭小有積蓄，他還有一個姐姐。父母工作很忙，但總會抽時間回來陪伴兩人，姐姐總是會關照他，用溫柔的聲音給他讀他不願意費心去看的那些小說。
如果放到以前，傑森會覺得那樣的生活美好得像一場夢。直到他短暫地擁有了這場夢，甚至比他能夢到過的一切都還要好。再之後，直到現在。
傑西小聲地對他說，我曾經很羨慕你。羅賓是每一個哥譚孩子的偶像。
傑森沉默了一會兒，追問他：現在呢？
傑西猶豫著。而後把頭搭在了傑森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