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的冬季一向不算太冷, 幾乎就沒有降過零度以下,這樣的暴風雪天氣實在是聞所未見,被耽誤了行程的客人們盯著窗外的大雪, 嘴裡都有些低聲抱怨。
唯一能保持好心情的,大概是旅館的老板霍爾莫斯了,他是個有些肥胖的中年人,臉上留著兩撇小胡子,見到平日裡冷清的旅館迎來這麼多客人,如同一張張行走的美元鈔票, 笑的合不攏嘴。
旅館的麵積不大, 一樓的大廳兼客廳裡, 他和旅館裡雇傭的一個侍應生、一個廚娘忙碌的招待客人,端上來熱騰騰的紅茶、牛奶和小餅乾。
走進旅館以後, 靠在熊熊燃燒的火爐邊花了十幾分鐘, 安西婭才感覺到自己動到僵硬的手腳逐漸溫暖過來, 揉搓著手腕,重新慢慢活動雙手關節。
安娜向旅館老板要了一壺加牛奶的紅茶,還有一盤小餅乾,走過來說道:“安西婭小姐,先吃一些旅館的東西吧,我們在馬車上攜帶的蛋糕和明治,已經被這糟糕天氣凍成冰塊了。”
“真是冷死了。”安西婭小聲對女仆抱怨道,拉著安娜一起在小圓桌旁坐下, 然後灌進去大半杯紅茶。
誰能拒絕一杯奶茶呢?
熱騰騰的紅茶加奶順著食道一路流進胃裡, 安西婭頓時感覺身體好受了很多,一旁的女仆安娜也是如此,眼睛都享受的眯了起來。
“那位……”安西婭想了一下, 沒有想起馬夫的名字,“……那位馬夫先生呢?”
“史密斯得先去把馬停在馬廄裡,然後幫它們做好保暖,不然等馬凍死了,就算是雪停了也沒法繼續趕路。您不用擔心,那老東西會享受的很,不會讓自己凍著餓著。”安娜說道。
窗戶邊上,那個流浪音樂家將一支旋律優美的曲子吹完之後,就不再演奏。
聽了半天免費音樂,旅館裡響起了一陣稀稀落落的拍掌聲。
流浪的音樂家擁有較為深色的肌膚,但並沒有黑人那種厚嘴唇或者是卷頭發的相貌特征,五官深刻的比較偏向於日耳曼人,外表出眾的臉上總是帶著爽朗的笑容。
旅館有很多客人,但這個流浪的音樂家並沒有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人身上,他盯著坐在壁爐邊的黑發少女,眼神探究而好奇。
感受到有人注視自己的安西婭轉過頭去,與這個流浪的音樂家四目相對。
一秒、兩秒、秒。
最初迷惑不解的安西婭咽下嘴巴裡的一口小餅乾,頭上靈光一閃,忽然明白了這個流浪音樂家的意思!
看看他一個人孤獨寂寞冷的坐在窗邊,看看他麵前的桌子上連杯熱水都沒有,這擺明的是囊中羞澀,隻好靠吹笛子賣藝賺錢了!
隻可惜旅館裡的客人都不給力,剛才除了掌聲一分錢都沒貢獻給他。
懷著深深的同情,安西婭拍了拍手上的餅乾,走到去,將五美元的紙鈔放在了流浪音樂家的桌子上。
“先生,你的長笛吹奏的非常棒。”安西婭客氣的說道。
“……”流浪的音樂家低頭盯著這張紙鈔,嘴角微微翹起,說道:“我以為會是一百美元。”
安西婭沉默了一下。
難道她看起來很像人傻錢多的冤大頭嗎?暴發戶嗎?
這年頭的美元值錢的很,一百美元都是她的貼身女仆安娜的一整年工資了。
“先生,人要知足,五美元夠你在這個旅館住一個星期了,並且老板還會包了你的餐。”安西婭不太開心的說道。
流浪的音樂家立刻為自己的失禮道歉,並且態度誠懇的對安西婭的慷慨大方致謝。
天漸漸的黑了,外麵的大雪已經停止,狂風依舊呼嘯,穿過深冷的夜色,卷起嗚嗚的聲響。
送上茶水之後,老板霍爾莫斯忙著去廚房裡準備晚餐了,旅館裡的客人們也人或兩人的聚集在一起攀談。
因為這五美元的交集,流浪的音樂家順勢就和安西婭坐在一起閒聊,他相當健談,又因為走南闖北跑過不少地方的原因,聊起各種趣事來都相當有意思。
從交談當中,安西婭得知這個流浪的音樂家叫做可可佩利,簡稱佩利。
根據佩利自己所說,他的家庭實在艱難,父親是個老年癡呆,智商連歲小孩都比不上,唯一的本能愛好就是吹笛子,一天到晚抱著長笛吹奏個不停。
為了養育他一大把年紀的父親,可憐的佩利隻能夠四處流浪,看哪裡有機會演奏就去哪裡賺錢。
而且,雖然他的父親生了個孩子,但其餘兩個子女對待老父親的態度實在一般,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業。
照顧長輩的重擔全都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這麼多來,隻有佩利一個人兢兢業業、百依百順的完成著老父親迷迷糊糊間說出的的各種心願、執行著他的各種奇妙想法,可以說是大孝子了。
總之,是非常可憐的身世。
“那你吹笛子是家學淵源啊。”安西婭說道。
“是啊,“我”演奏長笛,確實是有父親的影響。”佩利笑容爽朗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