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他們重新直起腰來,彼此迷惑的對望著,似乎對自己拿著工具出現在教堂邊十分不理解,但也失去了追根究底的想法,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木然呆滯的拖拉著腳步離開。
荒誕奇異的一幕就在人類眼皮子底下上演,可波士頓街道上車水馬龍,來往行人無數,沒有一個意識到這裡的問題,如同他們長久以來,下意識的忽略了為什麼偌大一個西區中心教堂,隻有施奈德神父一個人居住和工作。
除了在教堂裡的安西婭。
“看,這隻是個小問題。”施奈德神父從容的說道。
安西婭拍手鼓掌,一語雙關的說道:“666。”
有了這招,房子的老化完全不是問題,一套老破小她可以住到地老天荒,哦,不對,她現在已經是個有錢人了,紐約第五大道上都有豪宅的那種頂尖富豪,根本不用心疼一套房子。
在像角色扮演一樣,一個當基督教神父,一個當虔誠善良好信徒的在十字架麵前撒了點聖水之後,完成這傻逼任務的安西婭就開始打算溜走了,剛一轉身,就被施奈德神父從後麵拽住了手腕。
“我的信徒,你就想這麼離開了?這可不行,你身體內部的厄運和黑暗還沒有被驅逐乾淨。”施奈德神父平穩的說道。
“你想乾什麼?”安西婭沒有回頭,沉聲問道。
“當然是——繼續幫你深入的驅逐厄運和黑暗汙穢,這是我作為神父的職責。”施奈德神父意味深長的說道。
……
教堂又一次發生了變化。
大廳裡原有的神聖和靜謐全都消失不見了,黑霧在每一個角落裡盤旋不去,像是繚繞的鬼影和利爪,向上搖晃著揮舞時,會輕輕纏繞過人類少女圓潤白皙的腳趾和小腿肚,留下如有實質的癢意和觸感。
那隻獨屬於少女的纖細腳腕,就懸空的搭在了白骨祭台下,離地板隻有一步之遙,無論如何也夠不著,隨著垂墜下的裙擺搖晃,偶爾會控製不住的,拚命蜷縮起腳趾趾尖,仿佛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
刺耳的音樂聲、尖笑和低語似乎一直都在她耳邊響起,可是當她凝神去聽時,又總是消失不見。
這讓她感覺到神誌昏沉,雖然她的神誌本來已經開始被迫不清醒了,純銀的十字架被她用牙齒緊緊咬住了,這反倒成為了一種控製自我的好辦法。
“我可愛的信徒,你知道嗎?就在幾個小時前,早晨彌撒的時候,這裡的長椅上全都坐滿了人類。”施奈德神父愉悅的說道。
安西婭發梢淩亂的貼在額頭上,控製不住的發出淺淺鼻音。
她掙紮著,順著神父的力道偏頭看去,看到了一排排空置的長椅,但安西婭可以想象出幾個小時前,那裡還是怎樣的人聲鼎沸,手持文明杖的紳士並肩齊坐,淑女們手搖著折扇,認真聆聽神父在上方講述基督教的七宗罪。
——傲慢、暴食、貪婪、懶惰、嫉妒、暴怒……色·欲。
而現在她被迫待在了祭台上。
這種想象讓安西婭渾身上下都繃緊起來。
……
天花板上,那些腫脹無神的眼睛依舊在漂浮移動著,望來冰冷的視線。
一切都如此恐怖、瘋狂、怪異。
隻有神父依舊保持著莊嚴聖潔。
祂的外表非常俊美,扣子被扣到了脖頸間的最後一顆,從頭到尾的動作慢條斯理,帶著一絲不苟的禁欲感,在昏暗的光線下,仿佛是乾著布道一樣的正經事。
而被迫待在白骨祭台上的人類少女就狼狽多了,幾乎是與神父截然相反。
……
“叮咚。”
十字架落在地上,上麵有淺淺的牙印和晶瑩的水光。
“你要去鄉下度過聖誕節?”施奈德神父問道。
安西婭舔了一下紅潤的嘴唇,睜開空茫無神的眼睛,過了好幾秒,才從腦子裡挖出來這件事。
——麗迪雅姑姑的鄉下莊園坐落在金斯波特鎮附近,她後天就要和父親一起坐馬車啟程,然後在那裡待一兩周左右,共同度過聖誕節。
施奈德神父低笑起來,在人類少女的耳邊說道:“那麼……祝你聖誕節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