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穿睡衣的老人, 把黑暗之人和安西婭全都帶回了屋子裡。
這裡沒有任何現代的東西,全都是十七世紀風格的古老裝修,牆上掛著掛毯, 屋子裡的家具, 是屬於殖民時期的那種粗糙原始,也許是用的太久了,邊角上都長出了黴菌。
房間裡一盞燈火如豆。
沒有點燃的壁爐邊, 還放了一架手搖式的紡紗車,一個駝背的老婦人正背對著門口紡線, 身上也穿著十七世紀的女性服裝。
一走進來,安西婭就覺得這裡陰暗潮濕的不像話, 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忍下那種不由自主的厭惡感之後, 開始觀察那個駝背的老婦人。
她就沒見過這麼符合“女巫”形象的人,配上陰暗的色調和中世紀風格裝修,再配上紡紗車,簡直就像是動畫版的白雪公主後媽和睡美人家女巫真人化了。
注意到了客人的目光,女巫……啊不, 老婦人放下手裡的紡線, 顫顫巍巍的站起來, 動作就像是長期癱瘓在床的人一樣軟弱無力, 一個轉身動作做了十幾秒, 看的安西婭恨不得衝上去扶她一把。
“是來參加祭典的客人嗎?”老婦人說道。
安西婭嘴角一揚,露出標準社交微笑, 溫柔的說道:“是的,夫人,請問您怎麼稱呼?”
老婦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轉動了一下柔軟的脖頸,跟著進來的老人對望幾秒。
兩張淡漠的、遍布皺紋的麵孔盯著彼此,全都一言不發,但就好像在無形中交流過很多信息了。
“請先跟我們來房間休息,等到祭典開始的時候,我帶你們去。”老婦人平鋪直敘的說道。
她的聲音很奇怪,沒有半點語調起伏,同時又非常含糊,發出的音節根本不標準,打個不恰當的標準,就好像老式收音機裡,那些伴有大量雜音的播報聲。
老婦人和老人一人帶領一個,分彆把她和黑暗之人,引到了二樓的兩間臥室裡。
二樓一共並排了四間臥室,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她和黑暗之人分彆被安排在了東邊和西邊距離最遠的房間,而中間的兩間,則被老婦人和老人居住了。
這樣一來,如果她想和黑暗之人見麵,那麼必然要越過老婦人和老人的視線範圍。
在前麵帶路的時候,老婦人手裡持了一根照明的小蠟燭,走路時帶動的風,將火焰吹的忽明忽暗,行走落下的影子也被拉到無限悠長,透露出莫名的陰翳。
安西婭一隻手拎起裙角,跟著步履蹣跚的老婦人爬樓梯,一路踩出無數吱呀的單調響聲,特彆有節奏。
而老婦人呢?
她在行走過這些有數百年曆史的古舊樓梯時,根本沒有發出半絲聲音,就好像一個幽靈。
一旁帶路的老人和黑暗之人也是這樣,腳步絲滑流暢的視人體重量和地球引力於無物,這棟屋子裡,隻有她一個可憐弱小又無助的普通人類。
把人送到房門前後,老婦人就想轉身離開,安西婭一把拽住了她胳膊,緊接著手指一僵,又若無其事的重新鬆開手。
她沒有摸到人類溫熱的皮膚,隻摸到一團輕飄飄的,像是棉花糖一樣柔軟的玩意,好像這個老婦人根本沒有長骨頭一樣。
“等等,夫人,我有些事情想請教您。”安西婭客氣的說道。
老婦人並不想被她請教,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以示拒絕,就要從門口離開,安西婭敏捷的上前一步,擋住了她的去路,嘴裡依舊客氣的說要請教她一些事情……
三番兩次離開不成之後,老婦人終於感覺到了不耐煩,那雙淡漠無情、充滿了非人機質感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著她,讓安西婭都忍不住偷偷咽了口口水,感覺到格外緊張和害怕。
“請相信我對您絕無冒犯之心,隻是有很多事情實在搞不明白,如果不把這些事情搞清楚,我寧可現在去死,也不會去參加祭典的!”安西婭強撐著氣勢說道。
老婦人思索兩秒,點了點頭,坐到了鋪上潮濕被褥的床邊。
“你想要知道什麼?”老婦人說道。
“這個有數百年前風貌的金斯波特小鎮和現實世界的金斯波特小鎮,有什麼關係?”安西婭說道。
“兩個小鎮互為表裡,如同鏡子裡的你和真實世界的你。”老婦人說道。
安西婭:“……”
真就人傑地靈唄。
“你們為什麼要給我發出邀請函,然後把我帶來這個……風景獨特的小鎮參加祭典?”安西婭又問道。
“這是持續了數百年的古老傳統,每隔一百年,我們都會舉辦一場祭典來祭拜我神,讓我神的恩賜流傳到子孫後代的身上,我幸運的後人,在偉大的祭典上,你將會被神明的恩賜灌溉,然後獲得長生不老。”老婦人繼續平鋪直敘的說道。
“就如同您和那位老先生一樣?”安西婭問道。
“就如同我們一樣,從十七世紀開始,我就在此定居。”老婦人說道。
這些講述,和僵屍先生的話對上了,看來是真的。
神明的恩賜什麼的,雖然聽起來挺動人,但天底下沒有白掉的餡餅,安西婭覺得“長生不老”這個單詞的水分一定很大,所以絲毫不動心,但表麵上,還是適時的流露出一些驚喜和忐忑。
“真的嗎?我居然有這樣的榮幸,但是這裡看起來真的很可怕,還有我之前做的那些噩夢和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