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件兜帽長袍都是一模一樣的款式, 而且布料也很新,不像這個小鎮裡的其他東西一樣,透著一種經年不用的陳舊黴味。
換件乾淨的衣服沒什麼心理壓力,安西婭伸手翻了翻長袍, 確保沒有什麼問題後, 就毫無異議的穿上了, 和其他人一起離開了這棟屋子。
小鎮裡, 那些安西婭以為空無一人的黑暗房屋中, 一個接一個的走出人影。
他們全都穿著統一的兜帽長袍, 沒有竊竊私語的聊天,麵容也被遮掩的模糊不清,走起路來腳步輕飄飄的, 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
這棟房屋的門口,老人和老婦人站在前麵一排,安西婭左手挽著大表哥,右手挽著黑暗之人,牢牢占據了第一排的位置,堅決讓自己顯得不引人注目。
看著街上的盛況, 布魯克手臂不由得更加用力和表妹交握在一起,臉色慘白的說道:“這裡居住了這麼多……人類。”
他不太想用“人類”這個稱呼,但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更好的稱謂了, 而且, 如果真的將這些人影稱為“惡魔”或者是“僵屍”, 布魯克害怕自己就先承受不了心理壓力而崩潰。
安西婭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這麼多邪·教徒,怎麼逃跑……
這一瞬間,她格外懷念閃耀的偏方三八麵體。
隻要製造黑暗無光的環境,就可以把德克斯特教授喚召喚出來了, 到時候不管遇到什麼危險,先試著讓他們來一波自相殘殺再說。
可惜偏方三八麵體已經不在了。
也許是被她塞黑山羊幼崽肚子裡的操作搞破防了,那天夜晚結束之後,德克斯特教授就拿走了偏方三八麵體。
右手邊,黑暗之人突然將冰冷的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讓安西亞打了一個寒顫。
仿佛沒有看出人類少女的不自在,黑暗之人親切的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安西婭抬頭看看那些統一製服的人影,再低頭翻了一下袖口,發現線頭細密筆直,充分體現了裁縫的好手藝後,眼神詭異起來。
“……他們的小鎮估計與世隔絕三百年了,應該沒有紡織廠吧?”
“如果沒有紡織廠,這些長袍應該都是手工縫製的吧?”
“要縫製這麼多兜帽長袍,他們得趕工多久?”
順著這個思路想下去,安西婭的腦洞越發大,歪了歪頭,不由的腦補起了夜半無人時,一群邪·教徒為了參加祭典時有身新衣服穿,每個人都表情淡漠,但又一手拿針一手持線,忙忙碌碌坐在桌前趕工黑袍子的悲慘模樣。
再仔細想想,她最開始登門拜訪的時候,老婦人正是在紡車前一刻不停的搓線!
也許那些麻線,就是為了縫製黑袍做準備!
想到這裡,安西婭看向前麵那兩個老人的眼神,都不由得溫和了些許。
趕工一件黑袍子不容易啊,都已經活的這麼艱難了,還大方的送了她和布魯克、黑暗之人三件兜帽長袍,如此可見,這個小鎮真是民風淳樸!
慘邪·教徒慘。
黑暗之人:“……”
“這些邪·教徒,好像都活的挺不容易的啊。當初在印斯茅斯小鎮也是這樣,那裡的邪·教徒除了馬什家族,剩下的人窮的天天吃魚。信仰黑山羊的華人團體也一樣,走哪裡都被排擠欺壓……”怕布魯克聽見,安西婭靠的離黑暗之人近了一點,滿臉唏噓的說道:“……雖然說信仰的是宇宙間的真正神明,但是在生活待遇方麵,還不如信仰基督教或者是伊·斯蘭教這些偽神的好。由此可見信神不如信偽神。”
當然,信偽神不如信自己。
黑暗之人:“……”
“其實也不完全是這樣,有些邪·教徒的生活還是很好的。”
“據我所知,有一位從十八世紀末開始就活躍在法國上流社會的紅衣女王,祂所主導的教團,一直都在人類社會中享有最奢侈的享受。”黑暗之人語氣微妙的說道。
紅衣女王也是祂的化身之一,從十八世紀末,就開始待在法國宮廷了,遊走在有權利的人類之間,挑撥起各種事端和災難。
波旁王朝末期,斷頭王後瑪麗·安托瓦內特還在凡爾賽宮的時候,祂一邊陪著女王看珠寶首飾,一邊忽悠巴士底監獄暴動……大革命時期,祂勸羅伯斯庇爾把斷頭台當日常使用小道具,從此人頭也變成了日拋型物品……拿破侖在滑鐵盧打仗的時候,祂搞了場暴雨,再挑撥那些高級軍官互相猜忌……波旁王朝複辟的時候,祂……
總之,在祂的努力下,整個十九世紀的法國都混亂無比,政權更替的沒完沒了,每次都是一場特彆精彩的好戲!
“現在不是閒聊歐洲風俗的時候,安西婭,我們在麵臨一個很危險的境地!”左手邊,布魯克壓低了聲音,滿臉痛心疾首。
他沒聽清表妹說了什麼,也不理解為什麼那個黑人的談話重點能跑到法國去,但為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身處境有多危險的表妹感到悲哀!
安西婭“……”
她當然知道這裡有多危險,這不是瞎扯幾句放鬆一下精神嘛。
布魯克深吸了一口氣,又看向了黑暗之人。
“先生,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麵,但是看在我們都遭遇了這樣可怕事件的份上,我們應該合作一把!”布魯克鄭重的說道。
安西婭頓時想捂臉,但在捂臉之前,又格外想捂住大表哥的那張嘴。
黑暗之人挑了挑眉頭,似乎升起了一點興趣,問道:“哦?要怎麼合作?”
“一會兒我們走在人群最後麵,等他們放鬆精神後轉頭就跑,先生,我的表妹身體不好,到時候體力不支,可能需要您背著她跑……隻要您願意幫助她,等回去以後,我會給您補償的,一千美元怎麼樣?”布魯克繼續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