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裡, 廢棄的礦洞一片漆黑深邃,根本看不清礦道多深多長,死寂的連風都沒有流動, 如同蟄伏怪物靜悄悄張開的巨口, 隻等孱弱的獵物自己走入。
“滴答。”
礦洞頂端,一滴滴冰冷水珠順著岩石滴下, 滴到了安娜的後頸上, 嚇得她尖叫出聲,又接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頭發肮臟蓬亂,眼睛遊移無神,明顯還沒有從變故中回過神來。
一路奔跑的安西婭捂著胸口喘氣, 站在礦洞前方眉頭緊蹙, 心中猶豫, 不知道該不該躲進去, 但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頻繁淩亂, 從四麵八方傳來, 要知道沒時間耽擱了。
“那些殺人犯、殺人犯快追上來了。”安娜顫抖的說道。
“沒辦法了, 我們進這個礦洞裡麵躲一躲。”安西婭迅速說道,拉著安娜走進了幽深礦洞裡。
那些邪·教徒很快也追進了礦洞裡。
這個不知道廢棄了多久的礦洞, 內部隧道幽深曲折,複雜的堪比迷宮,想要強行記下來時道路非常困難。
安西婭最開始不想向礦道裡麵跑太深,隻是那些邪·教徒緊緊的跟在身後陰魂不散,逼得她隻能拉起安娜, 不停地向深處跑。
漆黑的礦道裡,什麼也看不清楚,腳下碎石嶙峋, 安西婭和安娜跌跌撞撞的跑,一路上隻能靠雙手摸索,幾次摔倒也不敢痛呼出聲。
等到終於把那群邪·教徒遠遠甩開之後,她們也徹底迷路了。
礦洞裡,視線黑暗到連模糊輪廓都看不清,安西婭放開拉著安娜的手,毫無形象的跪坐在地上大喘氣,捂著自己流血的膝蓋嘶嘶抽冷氣,緩了好一會兒,才從風衣口袋裡,拿出早有準備的火柴點燃。
“唰——”
伴隨著輕微的摩擦聲,一簇小小的火苗燃燒起,點亮了大概幾平方米的範圍。
這條礦道裡落滿了灰塵和各種雜物,廢棄的獨輪小推車、保護腦袋的鐵頭盔、破爛衣服和木頭碗碟都有,滿地散落,最重要的是,兩邊的牆壁上還有殘餘的火把和油脂燈。
觀察環境的安西婭眼睛一亮,走過去試著點燃。
木頭火把已經因為受潮而變得軟綿綿一片,根本無法點燃,但幸好油脂燈還能用,浪費了四五根火柴後,隨著一股嗆人黑煙,油脂燈穩定的燃燒起火苗。
“我們暫時安全了,安娜,到底發生了什麼?你能給我講講嗎?”安次婭說道。
在陌生黑暗的可怕環境裡,一點光亮,能夠給人帶來巨大的安慰。
被安西婭扶到牆邊靠好,渾身都在因為恐懼而痙攣的安娜漸漸鎮定下來,講述了她遇到的可怕經曆。
“我在列車站等待火車時,隨身的行李箱被人搶了,那裡麵裝著我全部的積蓄和身份證明,絕對不能丟失,我隻好去追小偷。”
“那個身體矮小肥胖的男人一路躲躲藏藏,將我引到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裡,然後連同他的同伴打暈了我。”
“再醒來後,我就和其他人一起被關到了地下室裡,仁慈的上帝啊,那時候我還以為自己隻是遇到了人販子,和其他幾個人商量著,指望逃出來以後去報警,誰能想得到、想得到……”
想起可怕的回憶,安娜身體又情不自禁的哆嗦一下,雙手抱住腦袋,深深插入頭發裡,眼底露出極度的驚懼。
“那些可怕的異教徒,把我和其他幾個人放在了黑石祭台的中央,又把大部分人放跑,像是虐殺動物一樣虐殺他們,流出來的血漸漸塗滿了祭壇……怪物怪物……那些觸須離我那麼近,還有那隻眼睛……眼睛眼睛……嘻嘻……”
陷入剛才的回憶,安娜狠狠咬住自己嘴唇,用力到鮮血溢出唇瓣,一滴滴落在下巴上,麵部表情不斷在極度的恐懼和詭異喜悅間變換。
安西婭感到不妙,衝過去立刻狠狠一晃安娜,打斷了她的回憶!
“夠了,安娜!不要再回憶那個怪物,一輩子也不要回憶了!”
“永遠忘掉,明白嗎!”安西婭喝止道。
安娜渾身一震,重新變得清醒過來,眼中又後怕的流露出畏懼。
“……我剛才是怎麼了?”安娜嗓音嘶啞的問道。
也沒怎麼,也就是普普通通的試圖回憶舊日支配者外表而已……女仆小姐姐你做的一手好死啊。
知道人類的本性就是“越是刻意強調不能想提什麼事,腦子裡就會不斷的想起那件事”,安西婭抽了抽嘴角,不敢告訴女仆小姐姐真相,低頭看著安娜,碧綠眼睛裡麵裝滿了誠懇,真心實意的說道:“也許是你癲癇發作了吧。”
安娜短暫的懵了一瞬間。
“我夜裡睡不著覺,來到樹林裡散步,沒想到無意中救了你。”安西婭又說道。
安娜眼中忽然流下熱淚,她不顧疼痛流血的膝蓋,站起來極其鄭重的向安西婭鞠了一個躬。
“感謝您,安西婭小姐,您救了我的生命,我以後會用儘一切報答您。”
安西婭清了清嗓子,迅速轉移話題,說道:“不提這件事了,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
“……安西婭小姐,我們迷路了。”
說起目前的情況,安娜表情難看起來。
“這個簡單,隻要我們手貼著礦道的一側牆壁一直往前走,總能找見出口。”安西婭說著摸了摸口袋。
她的風衣口袋裡麵裝滿了七零八碎的小工具,其中就有炭筆,剛好可以在分叉道口邊做標記。
拜上輩子發達的網絡知識所賜,她知道很多亂七八糟的知識,其中就有關於走出迷宮的訣竅。
“但那些可怕的異教徒還在外麵,我們應該等上幾個小時,等到天亮以後再離開,然後立刻去鎮子上的警局報警。”安娜提醒道,語氣已經恢複沉穩。
安西婭本來也是這麼想的,但剛才發現礦道裡麵有些不對勁。
“安娜,你看這個……”安西婭走到那堆雜物裡,拎出一隻灰撲撲的錢包,從裡麵倒出幾枚先令和便士,“……這裡的礦工好像撤退的非常緊急,丟了各種工具就算了,他們甚至連錢都沒有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