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二十章 入v三更合一[改](1 / 2)

金池死了。

死在他成佛以後, 死在他認為自己最安全的時候。

死得徹徹底底,連轉世的機會的都沒有。

死後更是一片拍掌叫好聲,無一人為他傷心難過。

他的死像一個巨大的巴掌打在了菩薩的臉上。

——神佛又怎麼樣, 原來也是一樣會死的。

“江流, 你不該破壞神佛的規矩。”

高高在上的觀音菩薩麵上沒有了祂那一貫微風拂麵般輕柔的笑容, 露出了菩薩怒目金剛的一麵來。

“規矩?”

江流硬扛著威壓咬牙質問道:“你們的規矩就是規矩, 人間的規矩就是放屁,是嗎?”

“我這裡講不通什麼神佛的規矩,我隻知道欠債還錢, 殺人償命!”

“神佛不可欺, 神令不可違!江流,你該對神佛保持最基本的敬畏!”

“敬畏?”

江流大笑著反問:“我該敬畏他什麼?敬畏他殺人如麻?敬畏他視人如豬狗?”

“我隻殺了金池一人, 菩薩就這樣憤怒。”

“金池殘忍殺害了二百一十人, 這二百一十人的家人該不該憤怒?所有被視為豬狗的人類該不該憤怒?!”

“菩薩,不是我們不夠敬畏神佛, 是神佛啊,欺騙了我們!你們把我們當豬狗, 還希望我們不要反抗乖乖的伸出脖子任人宰割,這難道不是更加可笑可恥的事情嗎?”

“江流,你很聰明。”

“但是,凡人是沒有辦法與神佛爭鬥的。”

菩薩高高在上的宣判了所有人的死刑, 威壓不斷的增加, 空氣都粘稠到了仿佛要令人窒息的地步。

江流依舊沒有彎下半分脊柱。

地上趴著的,已經七竅流血的普通凡人更是強忍著痛苦,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這就是凡人的傲骨。

“要殺,你就隻管殺吧!這裡沒有一個孬種!”

威壓一滯, 粘稠的空氣立刻變得稀薄流通起來。

無數人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觀音菩薩的臉上又掛上了悲天憫人的微笑,祂揮一揮手,一陣清風就修複了所有人身上的傷口。

祂沒有回答江流的話,隻是平靜又冷酷的說到:“這就是神佛不可欺,神令不可違。”

“而這條規矩,實際上是用來保護凡人的。”

“因為你們一旦觸怒了神佛,神佛發怒之下,你們就是一隻隻渺小的螻蟻。”

哪怕菩薩說得再冠冕堂皇,也掩蓋不了祂並不敢下手屠城這件事情。

麵對這一條條伸出脖子讓祂殺的人命,祂退縮了。

雖然江流一時還不知道祂是因為什麼才會退縮,但是沒關係,他總有搞清楚的一天。

現在,他隻需要記住菩薩祂退縮了,就可以了。

普通老百姓多無辜,能讓他們活著,他當然不會再故意去激怒菩薩,讓他們陷入死亡之中。

江流:“放屁!”

“該說的話,我就一定要說!該做的事情,我也一定會做!寧鳴而死,不默而生!”

“他金池就算成佛,在我這裡也屁都不是!天王老子來了,金池也還是該死!”

威壓不能讓人屈服,隻會點燃這一個個還屬於蒙昧之中的靈魂!

整個西番哈咇國的信仰瘋狂流失。

相反的,是一個又一個蒙昧之中的靈魂蘇醒。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就站在江流的身後,沉默的抗議著,用行動支持江流的話語。

無聲又浩大。

“莊妙善,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也曾是個凡人!”

然而,屠龍者終成惡龍。

望著那一雙雙明亮的眼睛,菩薩首次轉移了話題:“金池已經脫去凡體,超脫因果——”

江流直接打斷了菩薩的話,他根本不想聽,諷刺的哈笑一聲:“超脫因果,哈,超脫因果!難道成佛了,那些人就不他殺的了嗎?”

“正主都還沒有原諒他的所作所為,他憑什麼超脫因果?”

江流問到:“我想問問菩薩,金池他到底成的是哪門子的佛?”

“他金池殺人放火,無惡不作,兩百一十條人命喪於金池之手,兩百多個家庭因他破碎離散,這般天大的因果加身,不知道金池他是做了什麼大功德,方能成佛?”

“這樣的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成佛,菩薩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難道說,無論是好是壞,得用的就能成佛嗎?”

每一句的質問,都仿佛是他身後的那無數百姓在質問。

無數雙紅腫的眼睛都看向了祂。

那一雙雙眼睛中都寫著:憑什麼?

這般萬眾一心的場麵讓被盯著的人頭皮發麻。

而江流的問題更是直切要害,一個回答不好形勢就會發生莫大的變化!

無論祂回答金池夠還是不夠資格成佛,都會陷入到一個非常被動的處境去。

說實話,就金池做的那些事情,根本不可能成佛。

可問題又來了,金池本沒有成佛的資格,他是怎麼瞞天過海成佛的?

像金池這樣的人,真的有可能在麵臨死亡的時候突然頓悟放下執著成佛嗎?

根據他成佛以後的表現就看得出來,他根本不是自己悔悟的,也根本沒有任何的悔改,更甚至連執著也壓根沒有放下。

可他偏偏就是成佛了。

要說這其中沒有貓膩,真是傻子都不相信。

這就涉及到了現在佛門運轉的核心存在。

祂敢說嗎?

祂不敢。

觀音避重就輕:“金池許下宏願,天道回應,他自然可以成佛。”

江流:“那他能成佛簡直就是老天無眼!”

“轟——”

白日青天的一道乾雷降落在江流的身邊,在地上劈出一團黑灰來。

天道在威脅江流,金池成佛是因為他走了捷徑,蒙騙了天道,而非是天道無眼。

任何人指天而罵,對天無禮,都會收到祂的懲罰。

江流會怕嗎?

他指著自己的腦袋:“金池殺人放火你不劈死他,還放他成佛,我做好人行好事,你還放雷劈我?來來來,往這裡劈!”

“你若不敢劈,你就是個有眼無珠還又慫又孬的狗東西!”

“轟——”

又是一道雷落在了江流身邊,卻依舊沒傷他分毫。

江流不僅不怕,還瘋了一般的指天挑釁:“有眼無珠的狗東西,來來來,往我腦門上劈!”

天上的雷雲醞釀著,最後竟慢慢散去了。

所有人都看呆了。

這般指天而罵,天降罰雷不改其口,最後還逼得天道散去雷雲,委實是牛逼。

這不正是說明江流是對的,所以連天道都奈何他不得嗎?

這不正是說明,他們哪怕是凡人草芥,也是天道看在眼中,不是隨意可以抹殺的嗎?

旁人被這亂入的雷擾亂了心神,江流卻不會,他非要觀音菩薩給一個回答不可:“菩薩,我還等著你給指點迷津呢!”

“阿彌陀佛,此事是我錯了,天道允他成佛,自是有原因。”

天道都悄悄認了慫,觀音菩薩道歉起來,也就半點兒都沒壓力了。

祂寶相莊嚴的念了一聲佛謁語,連認錯都格外的坦然。隨後,祂帶著深意的開口:“百因必有果。金池成佛,原來是他命中該有的一劫。”

菩薩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這讓江流警惕雷達不斷鳴響。

從來不肯退半步的人突然退步,不是在隱忍,就是所圖甚大。

他覺得這句話必然有坑,並不接話茬,不準菩薩岔開話題。

可他不接,有得是頭鐵的人接:“不知道菩薩說的命中該有一劫又是何緣故?”

又是你!

釋道玄!

隻不過這一次,觀音還真的要感謝釋道玄接了話茬!

祂笑道:“成佛並不是一個輕鬆的過程,需要脫去凡骨,洗去塵俗,才能超脫成佛。”

千刀萬剮和成佛比起來,說不定還沒成佛來得痛苦。

而金池成佛,受了痛苦卻又沒有享受到半點兒成佛的好處,可不就是命中該有一劫嗎?

江流不同意這個說法:“倘若沒人敢對金池出手,他不就直接成佛了?那些人也就都白白死了?這筆賬就不了了之了嗎?”

菩薩道:“正因為如此,你才會在這裡。”

好家夥。

合著最後是百因必有果,金池的報應就是我?

菩薩還真是能圓啊!這都能給圓回來!

對於菩薩的應急能力,江流是真的佩服了。

如此一來,菩薩反倒是洗刷了自己在群眾麵前的不好印象。

因為祂並沒有做什麼真正傷害他們的事情,祂甚至還替他們複活了至親。

就連威壓憤怒,也都像是在為了大家好,告訴大家什麼叫做神佛不可欺。

至於金池,菩薩頂多能攤上一個管理不當的罪名,甚至祂都已經積極做了補救。

沒聽見祂話裡話外,江流正是來製裁金池的嗎?

再加上觀音禪院此前大張旗鼓的迎接江流,金池也說江流就是一線生機,除掉黑熊帶領大家脫離困境的救世主。

幾套話術下來,下意識的,人們就會覺得菩薩和江流才是一邊的。

而祂一開始的算計並非是告訴金池他有佛寶袈裟,而是叮囑金池大張旗鼓的迎接江流等人,有了這一招打鋪墊,剩下的一切祂都可以因利導勢!

真是好算計!

可人非草木,是有思考能力的。

他們有眼睛會去看,有耳朵會去聽,他們自然會看到真相,而不是全然被觀音蒙蔽。

就算觀音最後強行圓了回來又怎麼樣?

祂因為金池質問江流一事,他們看得清清楚楚!

如今看來,不是或妖或人在菩薩心裡分個三六九等,是或妖,或人,或神佛皆在菩薩心裡分了個三六九等!

原來菩薩也和人一樣,有遠近親疏之分!

而那金池成了佛,於是他的所作所為便可以在菩薩那裡一筆勾銷了!

隱約的,似乎內心中有什麼禁錮一般的東西轟然倒塌,屬於菩薩在他們心中的美化濾鏡徹底破碎。

虔誠如釋道玄都因為祂的一通操作,徹底倒戈。

信仰佛是沒有錯的。

佛教導人們向善,行善事,修自身,謀來世圓滿,也是沒有錯的。

錯的是宗教,因為宗教聚集就有了權利,有了權利就有了腐敗,有了腐敗就自然而然的會生出各種各樣的事端。

錯的是超出的力量,因為祂們擁有遠超他人的力量,所以就高高在上,久而久之就忘了自己曾經也是人,是何等的慈悲,變成了力量的傀儡。

既然舊的佛已經變成了新的枷鎖,那麼新的佛也該從舊的佛中誕生了!

被困在繭裡的蝴蝶終於破繭而出。

掙紮著、迷茫著的靈魂也終於找到了自己的道標。

江流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但是該說的話也還是要說:“我江流可不是你佛門的人,算不得幫你清理門戶!那金池作惡多端撞到了我手裡隻能說他活該!”

他這話還是很有些說服力的。

江流甚至都沒穿僧衣,一頭發茬也沒打理,如今已經從板寸變成了長碎發,長得可以蓋住耳朵了,又是喝酒又是吃肉的,裡裡外外看著就不像個和尚。

更彆說如今江流天時地利人和,他占了個乾淨。

就算江流現在說月亮是方的,地球是圓的,這些狂熱的臣民也都會選擇相信。

菩薩好話歹話說儘,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可挽回,祂已經想要放棄了。

但是江流卻不想輕易的放祂走!

真當凡人沒脾氣的?

該道歉的道歉,該賠償的賠償,各種損失費用趕緊結算一下,要不然今天這事就不要想翻篇。

“菩薩,你不會覺得這個事情就這樣稀裡糊塗的過去了吧?”江流一抹臉上的血,抹完伸出手掌給祂看:“你看看,血都還沒乾呐!”

“而且,你看看這麼多人受了大罪,你不表示表示說得過去嗎?”

菩薩敢不給,江流就敢擺爛。

祂敢當做什麼都沒發生直接離開嗎?

祂敢。

後果就是,江流徹底擺爛,西天取經玩不下去,到時候照樣得是祂來收拾爛攤子。

而且,拖得越久,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好說話了。

菩薩自知無法善了,爽快拿出一件增幅拳套:“我觀你總是赤手空拳,便送給你一雙拳套,可使你力量增福放大十倍不止,還可水火不侵,刀槍不入。”

江流收下,繼續等著菩薩掏腰包。

菩薩:“……”

江流一臉沒想到你這麼摳的表情,挑眉:“菩薩不會以為一件手套就能把我打發了吧?再說了,你看看這滿地的傷員們,他們也不答應啊!”

“他們受到的可都是因為你胡亂發脾氣的無妄之災!”

觀音菩薩再一次被拿捏住了。

真不知道江流是怎麼長大的,總是能夠精準的才在彆人的底線上來回蹦躂!

果然,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生氣就是給魔鬼留餘地。

金池死不足惜。

偏偏祂因為那約定俗成的規矩,沒忍住揚了一下威風,現在就得敲碎骨髓去賠償。

祂隻得咬牙掏出一口靈泉,一件大麵積固定使用防止風沙侵襲的防具。

那口靈泉落地在觀音禪院裡,也是菩薩的一點小心機。

江流可不管祂有什麼打算,反正先把東西搞到手再說。

他又道:“菩薩你看釋道玄,他那麼虔誠的去西天拜佛,結果就因為你卷入這攤子事情,難道菩薩不該給他點補償嗎?”

觀音心都在滴血,佛門經過五百年間的變故,現在是一點也不富裕,祂平日都是能自己動手就自己動手先做法器,如今存貨都快讓江流掏空了!

祂掏出一件肉體凡胎也能穿用的佛衣,又趕在江流開口之前,掏出一件孫悟空能用的戰鎧披掛。

江流還不滿意。

菩薩:“你不要再得寸進尺!”

江流:“這怎麼能叫得寸進尺?這明明是合理索賠!”

你來我往幾番拉扯,哪怕是菩薩也敗在江流的厚臉之下,讓江流搜刮得脫了一層皮,楊柳葉都快被薅禿了,走得時候那叫一個狼狽!

其實江流受到的威壓傷害並不多。

一開始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後來似乎因為他的特殊體質發揮了作用,擠壓在他周身的那些威壓都被慢慢蠶食了,甚至吃了個飽肚。

要不是場合不合適,怕波及到在場的普通人,菩薩放威壓的時候,他就衝上去打架了。

可惜了一個尚好的分身,短時間內大概是見不到菩薩了。

原先江流還想不通神佛搞出西天取經是為了什麼,就算民間知名度再怎麼擴散,又影響不了神佛什麼,搞這一出難道是閒得無聊打發時間嗎?

現在他不這樣想了。

神佛顯而易見的與人們印象中的樣子脫離開來了,他們就算在高高在上,也有謀求的東西。

而這樣東西,就在凡人身上。

否則他們壓根不需要擴大影響力,菩薩也不可能因為這些肉體凡胎的百姓們退讓。

至於這個關鍵點到底是什麼,江流見識不夠,一時猜不透其中關竅。

但是很顯然,就是金池成佛的秘密!

要不然菩薩也不會一直避重就輕,並不回答江流關於金池為什麼會成佛為什麼能成佛這樣的問題。

哪怕金池已經死透,江流並不能問出這個秘密是什麼也沒關係,他有的是時間去一點一點的證實。

再看看這些戰利品。

這一次,雖然是誤打誤撞,卻是贏了個徹底!

目送菩薩離開以後,江流一轉頭,就對上了烏泱泱的人頭。

那一雙雙眼睛盯著江流,有些年齡大了的人更是未語淚先流。

最開始要把金臂釧集資出來的小婦人更是直接跪在了地上磕頭。

她這一跪就像引發了連鎖反應一樣,嘩啦啦跪下了一群人。

“哎,哎,哎!”江流心中得意頓時消失,隻覺得頭皮發麻:“大家這是乾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謝謝您,真的謝謝您!”

“江恩人,恩人呐!”

江流扶了這個扶那個,麵對菩薩都敢仗義執言的人,麵對這群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百姓卻是口舌笨拙,連安慰的話都來來回回隻有那麼幾句。

“都會好的。”

“都會好起來的。”

“還請恩人允許我們為你立碑記傳!”

“不要!”

至於說要推翻觀音禪院,給江流立碑建廟的提議,更是讓江流頭皮都要炸了,隻是幻想一下眾人圍觀他的雕像,祭拜他的雕像,他都尷尬得恨不得原地去世:“千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