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這一封書信效果相當不錯, 雖然取經組這邊是歲月靜好,對於背後那些關注的勢力,那就是一頓亂拳, 格外煎熬。
原本想伸爪子的,想做點什麼的,都安耐下了蠢蠢欲動心思,一個比一個表現得好。
但也有人,不知者不畏。
取經組走到了黑水河。
這條河目測有十來裡寬, 幾千米的距離,風浪又大, 水也怪, 黑得像墨汁染的一樣, 黑黝黝的完全看不見底。
河上一條船都沒有。
四周空蕩蕩的,連個鬼影子都找不到。
“這河倒是古怪。”
江流也沒有直接莽, 他揪了一片樹葉子丟進水裡。
這片葉子打了轉兒,依舊浮在水麵上, 被水流衝到了下遊。
看著倒是一條正常的河。
已知這條河,有十裡寬,現在孫悟空和豬剛鬣兩人可以飛渡, 江流也可以暫時控製吞噬本能,飛渡, 隻剩下釋道玄和馬。
那麼,最好的渡河方式是什麼?
“這河也不是什麼無物不沉的弱水河, 我們不妨從這河上駕雲過去, 你們覺得怎麼樣?”
“倒也不是不可以。”
雖說西天取經應該講究一個誠字,三步一叩拜才是虔誠的和尚朝拜靈山的做法。
可江流又不是和尚。
釋道玄都打算自己編經書,沒打算傳靈山的經書了, 自然不會在這種問題上唱反調。
孫悟空和豬剛鬣更是一點意見都沒有。
幾人達成了共識。
至於說什麼駝凡人重如山,這都是當初拿來忽悠小白龍的,正經的妖怪不興這個。
哪次妖怪使風卷走凡人的時候,不是輕而易舉就把人從幾裡外卷進洞府?
如今小白龍上了賊船,都那麼久了,也不怕他反水。
馬和釋道玄分彆讓孫悟空與豬剛鬣駕雲帶過河,江流作為駕雲新手,自己穩妥過河就行。
幾人準備妥當,直接駕雲而起。
江流作為新手,走在最前頭。
凡人駕雲很是消耗能量,江流控製著雲朵走五千米還是有些遠了,不像戰鬥的時候都是瞬間的爆發力。
他駕雲駕得磕磕絆絆,倒也過了一半了。
此時驟然起風,河麵上卷浪翻波,黑水遮天蔽日。
那風自低處而起,瞬間變成了狂風大作,兩岸樹木催折,一派天地末日的景象。
江流還能穩得住。
他一貫冷靜,這點兒風浪在他眼中還不算什麼。
“啊!”
這聲慘叫來得突然,江流一個不查,就上了當,立刻轉頭向後看去:“豬老二,怎麼了?”
他也是關心則亂,精神一鬆散,吞噬的本能就發作起來,剛剛聚攏的雲從中間出了一個窟窿,直接將江流漏進了黑水河中。
江流還沒反應過來,他噗通一聲落進了黑水河,入河就成了一個睜眼瞎,到處都是黑乎乎的水,什麼也看不見。
河上卷的風浪又大,漩渦攪動著,江流落在其中,腳下沒個著力,手中沒個拉扯,就像是一個沒有根的浮萍,隻能被動的跟著水卷動,完全沒給江流掙脫的機會。
大自然的偉力,讓人敬畏。
江流冷靜下來,也沒掙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自己受到更多的保護,不至於撞到致命部位。
水流將他帶到了一處水下宮殿。
江流吐完了水,這才直起身打量四周的樣子。
每一根黑晶石打造的宮殿門柱上都鑲嵌著避水珠,形成了一個無形的隔膜,將水下的世界一分為二。水剛一接近,就分散到了四周,根本沒辦法入侵避水珠內部的世界。
宮殿裝飾得倒是好看,大株的火紅珊瑚、奇石異草隨性的擺放著,亂中有序,彆有一番野趣。
星星點點不規則分布的夜明珠則像是黑夜中的星星,綻放著柔和的光芒,照亮海底宮殿,更是與宮殿的裝飾融為一體,完美的中和了富麗堂皇和雅致韻味,行成了獨一無二的裝飾風格。
可見此地主人是個有審美主見的人。
打量完四周,江流這才看向了殿中坐著的包包頭。
這隻魚怪一時看不出原型是什麼,隻能看到他頭上各種凸起的包,又有一張大嘴巴,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多少妖怪的特征。
不像陸地上的妖怪,大多都是什麼原型就頂著一個什麼樣的腦袋,長得隨意極了。
肉眼看不出來也不怕,反正他眼睛一掃,這隻包包頭來源跟腳老底都禿嚕出來了。
——涇河龍王第九子,西海龍王外甥子,鼉龍。
一個紅名妖怪。
他正在寫信,四周還有一些水族等候差遣,這些水族麵上都有些誠惶誠恐的,老實規矩得厲害,根本不敢四處張望,連呼吸聲都小得幾乎聽不見。
江流一眼看過去,還有幾個小得可憐的,他們穿著破爛,露著腳趾,頭上的水族特征也被暴力扯斷,也不敢哭不敢鬨,縮在角落裡乖乖的做著灑掃的工作,木然乾活。
他收回視線看向鼉龍,也不客氣,開口直接就問:“就是你使了手段把我劫到這裡來的?”
鼉龍哪裡知道自己這是請了個催命閻王回來。
看他半點不見害怕的樣子,鼉龍動作一頓,認真看向江流,笑了:“沒想到你這廝膽子但是大,如今你為魚肉我為刀俎,你竟還敢開口同我問話。”
他倒是狂得很,壓根沒把江流放在眼裡,說完轉頭直接將手中的書信遞給一旁的水族:“你拿著信去請二舅老爺敖老大人過來,吃了這金蟬肉,延年益壽,也算我這個當外甥的一片心意。”
那個水族接了信,也不敢亂看,規規矩矩的退出了宮殿,帶著信就去請西海龍王。
等他這一攤事情都忙完了,當事人江·金蟬子·流這才開口說到:“你可忙完了?”
“忙完了。”
“信也送好了?”
“送好了。”
江流捏了捏拳頭,捏得手指哢哢作響,他麵無表情的邀戰:“既然是你把我劫來,還想用我宴請你舅舅,那就讓我看看你本事高低。”
鼉龍還真沒遇到過能和他比狂的人。
如今江流不過是一個階下囚,竟然敢這般出言不遜,倒是讓鼉龍來了興趣。
他手一招,旁邊侯著的水族就給他遞來了兵器,一甩披風,躍地而起,朝著江流砸去。
那鋼鞭在鼉龍的手中,隻是一甩,就鏈接成了一根鐵硬的棍子。
江流手一抬,一掌攔住他的棍。
這一擊之力重,江流也沒硬接,攔住棍子以後,順勢一抓一握,四兩撥千斤的抓住棍子往下一砸,自己借力跳了起來,占據了上風就是一腳就把被拉扯得重心不穩的鼉龍踹了下去。
鼉龍變招也快,他就地一滾,手中棍子一振,又軟化成鞭子,卷上江流的腳踝。
江流抬腳一扯,直接把鼉龍扯了過來,兜頭就是一拳。
任你手段再多又怎麼樣,實力差距在這裡,再如何變招也隻有挨打的份。
鼉龍皮糙肉厚,還算扛得住江流的力道,幾次下來隻受了內傷,沒被捶得皮開肉綻。
隻是這也不好受。
他倒是想和解了,江流卻不願意接受。
江流剛進河中就被嗆了一口水,也不知道豬剛鬣現在是死是活,又被這隻妖怪當做正餐宴請娘舅來享用,就算是菩薩遇到這些事情也得生出三分火氣,更何況從來都是有仇必報的江流。
他捏拳摁住鼉龍就捶。
一拳更比一拳重。
要論水中的戰鬥力,江流其實要打個折扣的。
為了避免破壞避水珠的效果,導致這片空間破碎被水淹沒,使他不得不承受這條十幾裡寬的河水水壓這種糟糕結果,他隻能小心克製著吞噬本能。
法術他隻會兩個。
唯一的一個攻擊性的神通,用起來變數太大,要是抽空了他體內的能量,那就得不償失。
招雷就更彆說了。
雷要是電進河裡,還不知道要電死多少無辜水族。
最後隻剩下了拳腳功夫。
好在對手也有點憨憨,自持武力高強,也和他拚拳腳武功。
江流也沒留手,趕在這個憨憨想起來自己還能控水,還能使用法術之前,把這隻鼉龍打出原型。
鼉龍原型倒像是一隻覆蓋了厚厚鎧甲的鱷魚。
它張開大嘴就要咬江流。
那嘴巴之大,咬合力之強,就不是一般的小妖小怪可以比擬的,要是被他咬上一口,就算是經常用天雷淬體的江流,也保不齊要被咬掉一塊肉下來。
江流沒有硬抗,閃身躲過這一咬。
看著對方身體笨重,行動卻迅速的樣子,他也沒有掉以輕心,警惕的抓住了最好的時機,一下子跳了起來坐在了它的背上,一隻手死死的卡住它短胖的脖子。
鼉龍果然發狂,在水中翻滾,到處亂撞。
沙石一瞬間飄揚起來,更加擾亂江流的視線,砰砰砰的撞到好幾處山石景觀。
好在江流早有準備,伏著身體,雙腿絞著鼉龍的尾巴,緊緊的將自己與鼉龍捆綁在一起。
尋找一個間隙,握拳就衝著這隻鼉龍的頭上邦邦兩拳。
它的頭上也有厚厚的甲,倒是沒有破損,但是裡麵的血肉卻被拳頭的力道捶成了漿糊,直接七竅流血,死狀淒慘。
那條有力的尾巴還抽動了兩下,最後也僵硬了。
等到鼉龍徹底沒氣了,江流這才放開了他,揉了揉肩膀上被撞出來的烏青,坐在了宮殿前的台階上。
等到所有的動靜都停止了,那些躲起來的水族才敢怯生生的露出個頭來,悄悄的打量著空地上的鼉龍,似乎是怕他還沒死絕,又起來拿他們開刀。
江流招了招手:“你,過來。”
躲在黑晶柱子後麵的小男孩瞪大了眼睛,指了指自己,無聲的詢問。
江流點了點頭:“對,過來。”
小孩乖巧走了過來。
“你怎麼這樣小就被他召開乾活?你家長輩呢?”
小孩聽到這些包含關心的話,眼中立刻就含了一泡眼淚,隻是身體依舊記得鼉龍的懲罰,緊咬著嘴唇不敢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