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是一個偉大的帝王。
除了愛情以外,她的人生中還有更多更重要的東西。
江流果斷道:“女王自知,便不該再沉溺其中,多次召見我。”
“江流告退。”
他行了一個禮,退得乾淨利索,毫不拖泥帶水,更沒有回頭,大步流星的離開了王庭花園。
突然,一陣怪風吹來。
江流身上的錦緞被吹得鼓鼓囊囊,眼睛都快睜不開。
下一秒,一隻帶著薄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拉著他就跑。
江流:???
誰家妖怪那麼大膽?使風吹不動他,還真身上陣,拉他手腕跑?還敢把背後露給他,是覺得活夠嗎?
江流一路跟著妖怪到了洞府。
正是一處石壁,前麵立著一個石屏風,繞過這豎石後是兩扇石門,門上有六個大字——毒敵山琵琶洞。
洞中裝飾明珠彩綢,幾個丫鬟女童也都穿著彩衣秀服,養得白胖喜人。
她們見著了蠍子精都簇擁上來,端茶的端茶,捏肩膀的捏肩膀,嘰嘰喳喳,可可愛愛:“大王去得突然,倒是嚇著我們了。”
“是呢,是呢,不知情還以為大王惱了我們胡亂說話。”
“大王怎麼帶了個男人回來?莫不是要留他做姑爺?”
蠍子精坐下喝了一口茶,這才捏了捏身旁嘟著臉的姑娘的臉頰:“好啊,你倒是管到我頭上來了。”
那姑娘吐了吐舌頭躲進了一群姐姐妹妹身後:“大王既有事要談,咱們姐妹就先下去準備飯食了。”
說完,這幾人又嬉鬨著,轉身去了□□。
江流雖沒仔細看,一眼掃過也能看得出來這些女孩子全都是人類,能養成這樣大膽的性子,必然是蠍子精寬容出來的。
“這些個姐姐妹妹是我撿來的孩子,跟著我這妖怪長大,沒什麼規矩,倒是讓六哥見笑了。”
六哥?
江流眉毛一挑,沒有接話,等著蠍子精繼續開口。
“我今日才聽聞你身陷西梁女國,這才急忙去將你救出來。”
身陷,救。
這兩個詞用得,仿佛西梁女國是什麼龍潭虎穴一般。
蠍子精還沒察覺到江流的異樣,接著說到:“那西梁女國如今恐怕該稱為西梁女鬼國了,到處都是羅刹鬼轉生,偏生不好分辨,也認不出誰是人誰是鬼,像六哥你這樣的陷在裡麵,恐怕骨頭都要被吃個乾淨。”
“莫非,你認識我的前世?”
蠍子精一怔,很快反應過來:“是了,六哥輪回轉世,恐怕已經不記得我了。”
蠍子精簡單的說了一下她與前世的江六認識的過程。
與黃毛怪餓極了偷吃香油被抓住不同,她是因為佛祖參悟的時候,正好也在菩提樹下得了機緣。
她偷偷爬出來感受參悟的道紋,一下子化得人身,被佛門弟子發現,要將她驅逐打死,得江六所救。
前世江六從沒說過他姓甚名誰,佛門之中都沒人知道他的名字,還是她主動開口問了,他也隻讓她叫他六哥。
那時她已經得了人身,經常偷偷蹭靈山佛法參悟,一來二去也就和江六混了個熟。
因為有江六的掩護,她更是大膽,佛祖講經,她都敢去偷聽。
實乃努力上進第一妖。
“那你與黃風怪可熟悉?”
“我們還在你的同一個袖子裡待過呢。”蠍子精笑道:“隻是黃風怪卻沒我運氣好,遲遲沒能化為人身,又貪吃貪玩,我與他並沒有多熟悉。”
畢竟一個是奮鬥士,一個是鹹魚士,兩妖為人處世都不一樣,若不是有江六居中調和,根本不可能和諧相處。
“聽聞黃風怪為禍一方被你打死了,不知是真是假?”
“他是死了,不過不是我打死的而是死於那位設置下的禁製爆炸。”
蠍子精柳眉倒豎,一巴掌把身旁的石桌拍成了個粉碎:“我就說那老兒不是什麼好東西!祂還想抓我訓化,沒想到被我一個倒馬樁蟄了滿頭包!”
她都這般開口了,也沒見觸動什麼禁製,江流也就放下心來:“你是何時與祂動手的?與祂動手時,可有發現什麼不同?”
“在你死後。”
“那禿驢說你不尊佛法,不聽教誨,罰你下界輪回。”
“黃風怪那個傻東西還想為你報仇,結果半點兒用也沒有就被鎮壓了。”
“我一看風向不對,等那禿驢想要馴化我的時候,便反手蟄了他逃下界來,日常待著西梁女國這邊,倒也讓祂無處找起。”
要不然怎麼說蠍子精聰明呢。
西梁女國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存在,顯然是王母娘娘劃出來的地盤,作為與玉帝同等級彆的大佬,她也自有過人之處,想要遮掩女兒國,自然不會讓彆人可以輕易查看。
隻要她不鬨出太大的事情來,老禿驢自然也就彆想算到她在哪兒。
她也宅得住,苟著修煉就苟了那麼多年。
沒等她接著說話,那幾個姐姐妹妹捧著托盤,擺放了熱食點心,聘聘婷婷的走過來。
她們對江流敵視的很,上來就想給江流一個下馬威:“大王,今日做的是饃饃點心,一盤是葷饃饃,包得乃人肉餡兒,一盤是素饃饃,包得是豆沙餡的,不知您要吃哪盤,又給這個野男人吃哪盤?”
兩盤饃饃都長一個樣,還真分不出哪個是人肉,哪個是豆沙的。
另外幾個則笑嗬嗬在後邊添油加醋,什麼現宰現殺,保證新鮮,胡謅亂編了一通,編得還有模有樣的。
“渾說,咱們洞府裡哪來的人肉餡兒?”
蠍子精頭都要大了。
頂著江流的目光,她連忙訓斥這些姐姐妹妹:“今日來者於我而言亦師亦友,乃貴客中的貴客,你們怎可這樣放肆調侃?真怪我平日對你們太鬆散了?!”
聽她這樣一罵,那幾個丫鬟們才老實下來,乖乖的和江流道了歉:“是我們冒犯了,這將盤都是我們自己種的菜和豆子,純素沒有半點兒葷腥,還請原諒我們的失禮。”
江流擺了擺手。
他看得分明,或許是雛鳥效應,這些被蠍子精撿回來養的女子們都很依賴蠍子精,同時又非常的排外。
從一開始的時候,她們就想把江流排斥在話題之外,所以上來就對著蠍子精端茶倒水,沒一人理會一旁的江流。
後來大概是察覺到了蠍子精的神態變化,她們才不甘不願的退出去,給了他們交流的空間。
他剛來就用神通掃過這些女子和蠍子精,自然明白她們的手中並沒有沾染惡果,至少說明她們並沒有主動害人。
所以這些姑娘們端著饃饃上來的時候,他也完全沒有被人肉饃饃這個下馬威嚇到。
就好像大人不會與幼稚的小孩子計較一樣,他也懶得和這些占有欲發作的小姑娘們計較。
蠍子精揮退了丫鬟們,直接說到:“我平日都在洞府裡修煉,並沒有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可相信我?”
江流:“信。”
蠍子精這才鬆了一口氣:“你與我有恩,我自然也不會做你討厭的事情。就怕外界以訛傳訛,倒是給我潑汙水。”
她接著說到:“我與那禿驢交手的時候,還以為我會死,結果沒想到他竟連我都沒能抓住,被我蟄了還叫我逃了。”
“那時候的他,弱了好多。”
蠍子精說完了客觀的因數,才開始說自己的猜測:“那個時候你已經入了輪回,黃毛怪也被鎮壓,但是之前竟沒有聽聞祂與誰動手的事跡,所以我懷疑祂會虛弱至此,是與你交手導致的。”
蠍子精也知道前世的江六是個什麼實力:“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的點就是你與祂之間的實力差距,根本不是那麼容易消弭的。聽聞黃風怪的禁製自爆,我才想起來,你有一段時間也研究過自爆,或許你是抱著與他同歸於儘的想法自爆,才有可能真傷到祂。”
“當然了,這些也都是我的猜測,那個禿驢實力深不可測,你可不要因為我的胡亂猜測就亂下定論。”
他們能夠知道的關於祂的線索實在太少,這些猜測有幾分真幾分假,也不清楚。
但是有一點江流很肯定。
假如前世的江六實力沒有接觸到道的層次,那麼他就算自爆,也絕不可能把如來傷成血皮。
如來的傷,必定還有彆的緣故!
“你還是繼續待著這裡吧,我的徒兒同伴還在西梁女國,我還得先折回去一趟拿通關文牒。”
蠍子精:“你怎麼還要回去拿什麼通關文牒?你莫非以為靈山那邊是什麼好去處?祂們絕對在算計你!”
“你不如留下來與我一起待在此地,保管如來也找不到你,豈不美哉?”
“我一直認為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彆人的身上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佛祖想要算計我,而我身後又何嘗不是有人在算計祂。”
唯有身為棋子的他,反而成了最大的變數。
更何況,如今的他隻要將吞噬本能再精進一些,未必沒有機會反盤。
他有預感,他身上這個吞噬本能,很可能會孕育出一個非常可怕的神通天賦出來。
蠍子精站了起來:“六哥,你就不能為了我,不去冒這個險嗎?”
與女兒國國王的溫柔明豔不同,蠍子精自有一股生機勃勃的美,是不加修飾的、自由生長的、野性的美。
她本身也是美麗的,再加上這股神情氣質,更加動人幾分,像是野性難馴的荊棘花,美麗但是帶刺。
如今,荊棘花主動邀請他留下。
江流:???
前有女兒國國王紳士追愛,後有前世故人蠍子精主動相邀。
莫非西梁女國這一關考驗的是情劫嗎?
“抱歉,我拒絕。”
“或許你該明白,我不是江六,而是江流,哪怕轉世重生,也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我了。”
蠍子精沉默了下來。
片刻以後,她突然撲過來:“你既然非要去靈山,不如去之前先把元陽給我。”
江流:??
江流狼狽逃竄:“你冷靜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