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南方小縣城, 大家都知道了附近的軍方機場中多了一架藍紅相間的螺旋槳小飛機，每天都會在大家的頭上表演各種各樣的特技動作。
時而翻滾，時而旋轉, 時而俯衝, 時而躍升, 像隻在天空中自由玩耍的小鳥。
沈竹完成最後一個動作，張俊滿意地點了點頭：“彆的都差不多了, 隻有雙上升轉彎這裡你需要注意一下裡邊改出滾轉時的坡度，我知道你對拉杆的精確度要求很高，不過有時候大膽一點，拿出你在武術上的自信來, 效果會更好。”
沈竹對力量上精確的把控這件事好也不好, 因為她注重的是杆和方向舵的位置, 但每一次飛機做出的動作都會受到各種因素比如高度、氣候上的影響，各不相同，所以並不是每一次的操作都一樣。
這是新手們經常出現的問題，麵對各種情況都一板一眼, 不過能夠理解，等他們熟悉了就好了。
“好。”
沈竹摸了摸操縱杆, 她的確沒辦法像在模擬機裡那樣放開。
當初張俊還擔心她養成追著其他飛機屁股後邊走的習慣, 結果上了天她發現自己還是比較怕死的, 一切都以穩妥為先。
畢竟火車、高鐵失事是在陸地上，還可能有生還的希望，飛機失事，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這幾天雖然我在後邊跟著，但一次都沒有接管過飛機，你已經有了單飛的能力, 明天就直接單飛吧。”
“好。”
“給你兩天適應的時間，萬後天開始編隊飛行。”
“嗯。”
“趁著我還在飛機上，要不要試一下失速螺旋改出？”張俊問道，“我看你每天晚上複盤結束後還要去模擬機上練習，應該是早就想做這個動作了吧？”
沈竹驚訝地看向他，她每次去訓練的時候張俊都已經先回去了，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件事？
因為南空這邊隻有她一個飛行學員，所以那台模擬機也隻有她和張俊在用，模擬機所在房間的鑰匙她和張俊各有一把。
“乾嘛那麼驚訝？你模擬機上的數據每天都在刷新，我又不是瞎子，把你上機的內容調出來就知道你在乾什麼了。”
“……”沈竹，“我就是隨便練練。”
“你就說你試不試吧！醜話說在前頭，要是錯過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啊。趁現在我還在飛機上，能夠隨時接管飛機的操作，你想做什麼高難度動作都可以儘情地嘗試。”
“試。”沈竹屈服在了張俊的引誘之下。
那次在天空中失重的感覺在沈竹心中久久縈繞不去，這才讓她每天複盤結束訓練的時候每次都會進行好幾次失速改出的練習。
她在其他操作上的謹慎也未必不是跟那一次經曆有關。
如果不克服那種心理，她會一直保持這種束手束腳的狀態。
張俊其實並沒有注意到沈竹這方麵的心理變化，他隻是誤打誤撞提到了這一點而已。
正常的飛行學員學習的過程中會有航醫的陪伴，不僅會監督飛行學員身體數據的變化，還會注意監控他們各方麵的心理問題。
沈竹因為是特殊渠道引進的飛行學員，學習的速度直接跟普通的飛行學員脫節，雖然其他方麵都把她照顧得很好，但還是沒辦法全麵地照顧到。
“開始吧，一開始不用太難的，來個初期的改出。”張俊說道。
“嗯。”
沈竹深呼吸了兩次，做好心理準備後，收空油門，帶著杆進入失速狀態，腳下用力蹬滿舵，把杆拉到底。
比起前一次張俊的操作，這一次飛機前方的螺旋槳仿佛開了鏡頭的慢放，轉得越來越慢，最終停了下來。
飛機開始旋轉，進入螺旋狀態，高度也在迅速掉落，幾秒的時間，地麵上的參照物就大了不止一圈。
那種失重的感覺又出現了，沈竹的手忽然有些發抖。
“沈竹，想什麼呢！繼續下麵的操作。”張俊大聲嗬斥道。
沈竹的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她的手和腳就已經率先完成了推杆、踩油門的動作，因為是小型飛機，改出很容易就完成了。
“你看看現在的高度！”
沈竹往儀表上看了一眼，居然不到八百米了。
要知道，她為了能夠讓自己有更多的操作空間，在進行失速改出之前，就已經把高度拉到了四千米的位置。
結果她就差一點點，就真的墜機了。
想到這裡，沈竹背上出了一層密密麻麻的冷汗。
彆說沈竹了，張俊的手也是抖的。
明明之前的動作都很正常，可飛機進入失速狀態後，沈竹仿佛也跟著死機了一般，半天沒有動作。
張俊的確能夠在那一瞬間把飛機抬起來，但如果他這麼做了，沈竹很可能會長時間地陷入這個旋渦中，走不出來。
所以他選擇賭一把，在即將到達極限的時候再進行接管飛機。
果然，沈竹平時的刻苦訓練是有用的，肌肉記憶已經刻入了她的四肢，即使她人沒有反應過來，但身體還是以標準的操作把兩人拉回了安全的狀態。
張俊剛才其實有一堆想要罵人的話，不過看沈竹這副垂頭喪氣的樣子，他什麼也沒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