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真是個傻子?”(1 / 2)

社恐在古代 昔邀曉 9983 字 9個月前

李暮不知道林棲梧就是衝著她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的話真給昭明長公主帶去了影響。

從明台寺回到家,回到老太太院裡,趙嬤嬤要給李暮換身在家穿的衣服,可她隻脫了最外麵的披襖,便不肯再讓趙嬤嬤繼續替她脫下去。

趙嬤嬤總是責罵飛星纖雲,但對李暮耐心十足,她問:“姑娘可是累了,想先坐著歇歇,遲點再換?”

李暮停頓一會兒,才慢慢點下頭。

於是李暮就坐在桌邊,手裡捧著杯熱水歇息。屋子裡丫鬟嬤嬤來來回回地走動,將這次出門帶的東西都一一歸置回原位,並把從外麵帶回來的東西商量著找地方放好。

忙碌間,飛星牽起話頭問纖雲有沒有遇上什麼好玩的,纖雲便說起這一路上發生的零碎瑣事,提到了那個和家人走散後誤闖客舍的不知名小姑娘,還埋怨七姑娘和八姑娘又鬨矛盾吵了一架。

飛星手裡拿著李暮三哥在路上折來的幾枝梅花,將其中一枝插瓶,剩下的趁新鮮摘了花瓣做蜜漬梅花。她一邊摘,一邊不解道:“她們吵她們的,你待在姑娘身邊就是,又與你無關,怎還平白埋怨上了?”

纖雲這才講起那小姑娘提到的冰瀑,說李雲溪跟李楹吵架之後,全然忘了要央求老太太回家時繞路去看冰瀑的事情,害她白期待一場。

兩人輕著聲嘰嘰喳喳地聊,直到趙嬤嬤累煩了嫌她們做事不細心還聒噪,她們才安靜下來。

整個過程李暮跟雕像一樣坐著,一聲不吭,靜靜地緩解社恐出門帶來的精神損耗,順帶醞釀情緒,等待機會?——一個能將懷中藏著的書信妥善處理的機會。

李暮又不是真傻,她很清楚即便拿走藏在詩集裡的信,李家依舊沒有完全逃離被抄家的命運。

李聞道沒有回應,太傅那邊不一定會認為李聞道拒絕了他們,也可能會猜測李聞道根本沒有發現密信,從而想彆的辦法避開燕王的耳目再來接觸他。

李暮要想讓李聞道不摻和進這場會被抄家砍頭的刺殺案,光拿走信還不夠,還得從李聞道身上入手,讓他自己斷了參與刺殺的念頭。

待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飛星讓纖雲和趙嬤嬤歇一會兒,自己去給李暮換衣服。

其他院裡的人都覺得李暮言行舉止異於常人,定然不好伺候,隻有老太太院裡的人知道,李暮雖偶爾會做出些匪夷所思的舉動,但她性子沉悶鮮少吵鬨,反倒比她那幾個弟弟妹妹更讓人省心。

偏偏她今天跟中了邪似的,先是一大早偷跑出院子,再是眼下不肯換衣服,為了躲開飛星的手甚至爬上了床,躲在床腳縮成一團以示抗拒。

飛星在床邊怎麼勸都沒用,趙嬤嬤和纖雲也過來幫忙,他們三人連哄帶騙都拿不下李暮,隻能乾著急。

一個院裡隔著幾扇門的動靜,很快就鬨到了老太太那。

老太太杵著拐杖進屋往床邊一坐,開口喚了聲“暮丫頭”,招手讓李暮到自己身邊來。

此前誰說話都不聽的李暮終於動了,她挪到老太太身邊,一隻手捏住老太太的衣袖,另一隻手始終抓著自己的衣襟,垂著腦袋不肯說話。

老太太看了眼喬嬤嬤,喬嬤嬤會意,將趙嬤嬤她們叫去屋外院子裡候著。

一時間屋內就剩下老太太、喬嬤嬤和李暮。

老太太輕聲哄問李暮為何不肯換衣服,是不是受了誰欺負。

李暮搖頭,接著鬆開衣襟,解開襯襖衣領上的雙蜂采花紐扣,又鬆開汗衫的領口,從裡麵拿出那張被她藏了許久,早已染上體溫的薄紙。

老太太抬手接過,初時還滿臉疑惑,後來看清紙上寫的什麼,立時嚴肅了神色,將紙張攏進掌心遮住內容,同時轉頭看了看門與窗,又讓喬嬤嬤去打開查了一遍,確定外頭沒人偷聽,這才回頭低聲問李暮:“這是從哪拿來的?”

李暮的聲音比她更低:“書房。”

老太太想起李暮今早是在大兒子的書房裡被找到的,遂再次確認:“你爹爹的書房?”

李暮點頭。

老太太緩緩深吸一口氣,沉默著想了片刻,又問李暮:“你可看見上麵寫了什麼?”

李暮垂著頭,搖了搖。

一旁的喬嬤嬤出聲提醒老太太:“五姑娘病愈後許多字都忘了,想來是看不明白的。”

李暮和絕大多數從小學簡體的內地人一樣,即便沒有學過繁體字,也能聯係上下文看懂大概意思,可要把繁體字單獨拎出來,總會有那麼幾個是她看不懂的。為了儘快掌握這個時代的常用字,她在看書時遇到不確定的字就會寫下來,湊夠一大張,再硬著頭皮去問彆人。

問得最多的,就是老太太和常來老太太這的李雲溪,那是她少有會主動開口的時候,故而這事在老太太院裡不算什麼秘密。

老太太想起來了,她攬著李暮的肩拍了拍,安撫道:“暮丫頭不怕,告訴祖母,你為何要去拿它?”

李暮又是搖頭。

老太太:“那你又為何不肯換衣服,不敢讓彆人發現它呢?”

李暮沒有再搖頭,她收緊了拽住老太太衣袖的手,語速比平時還要慢上幾分:“我,偷了……東西。”

一副自知做錯事,不敢麵對隻想逃避的模樣。

老太太心口的石頭終於落地:“好孩子,偷拿爹爹東西確實不對,這事兒祖母替你瞞著,你千萬不能告訴其他人,明白嗎?”

李暮乖巧地點了點頭。

晚上,一家人到老太太院裡用飯。

李暮安安靜靜埋頭吃喝,飯後眾人聚在一塊閒聊一陣便散了,唯獨李聞道被老太太尋了個借口留下。

李暮被趙嬤嬤帶回東梢間,房門關上時回頭看了眼,視線掠過東次間與廳堂,落在了跟隨老太太進西梢間的李聞道身上。

房門徹底閉合,李暮收回視線,被趙嬤嬤拉去洗漱喝藥。

經過一年的相處,李暮知道老太太很看重全族的利益,所以老太太極大可能會勸阻李聞道不要卷入燕王與保.皇黨之間的鬥爭,免得牽連全家。

在古代,一個“孝”字還是挺能壓人的。

但她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畢竟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萬一。

萬一老太太沒辦法讓李聞道聽話,萬一老太太反而被李聞道說服,萬一老太太也想讓燕王死,萬一真的遇上萬一……那該怎麼辦?

喝完藥換好寢衣的李暮坐在床頭想了許久,直至李聞道離開,正堂熄燈,她才默默滑進被窩,翻身將臉埋進被子裡。

李暮算是這個家最早歇息的人,老太太都沒她早。

一是因為古代適合社恐的夜間活動有限,燭火又暗,看書練字容易近視,二是因為她睡眠質量不好,經常失眠睡不夠,索性早些躺下醞釀睡意,預防猝死。

歇下後,屋裡就剩下她與今晚守夜的丫鬟——飛星。

跟膽小怕事的纖雲不同,飛星活潑大膽,滿府就沒她說不上話的,還時常能從彆人院裡帶八卦趣聞回來說給她們聽,是跟李暮完全相反的社交達人。

但凡飛星守夜,哪怕李暮不回她,她也能跟李暮閒扯幾句,今天也不例外。

飛星這裡說幾句那裡說幾句,末了還提起早上李暮偷跑出院子的事,問她什麼時候學會了翻窗戶,正好挑在她們都手忙腳亂沒注意的時候,可把她們嚇壞了。

“對不起。”輕啞的嗓音在昏暗中突然冒出來,打斷了飛星的喋喋不休。

屋子裡一下就安靜了,李暮從床上起來,借著桌上微弱的一豆燭光,把枕頭下的壓歲錢分好,接著下床走到榻邊,把分成三份的錢遞到一臉驚疑不定從榻上起來的飛星手中。

李暮想要多說點話,可惜憋了半天,還是隻憋出一句剛剛已經說過的:“對不起。”

因為我要改寫李家被抄家的劇情,害你們差點被打板子,還被扣了兩個月的工資,對不起。

飛星拿著那三份碎銀,愣在榻上呆呆地看著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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