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馬 我怎麼感覺你在針對誰?(1 / 2)

又是“嗯”。

對麵果然不回話了,隻有小檸檬的頭像,一直保持沉默。

等了二十分鐘,被甩了十八條街的其他執行員才氣喘籲籲地追上來,看到屍體都麻木了,訓練有素地散開,有的處理現場,有的拍照留存,有的搬運屍體。

“怎麼又又又死了!”下屬痛不欲生,“老大!都連著死好幾個犯人了!我任務報告不好寫啊!!!”

不知為何,自從展老大莫名其妙舉著大刀追著謝儀咣咣砍以後,好像就變得暴躁起來,像是遲到的青春期發作了。

每次都站在屍體旁邊,麵無表情地說“是意外”。

意外你妹啊!刀就在你手上呢!什麼意外啊?!人家一個衝刺滑鏟撞你刀上了是麼?!

“魏成,拒絕逮捕,襲擊執行員,在打鬥中意外身亡。”展星野聲音毫無起伏,抬眼看著他,“白色高領毛衣,還是灰色休閒西裝?”

下屬露出呆滯的目光。

捏媽,你自己聽聽,前後兩句話有一毛錢的關係嗎?

旁邊一個機智的壯漢道:“老大是在問你,穿什麼衣服看起來像是普通人?”

他們的職業是嚴格保密的,總不能見人就發名片說你好我是異種殺手,有的人對外聲稱是推銷員,有的則是賣保險的。

管理局甚至專門買下鑫茂大廈寫字樓的其中一層,當做虛假的辦公場所,用來應付探班的家人和親友。

“白色高領毛衣吧,我看韓劇裡男主都這麼穿。”小弟說,“畢竟老大這麼年輕嘛。”

月光下,展星野穿著連帽衛衣,衣服上的圖案是史努比……

嚴格的說他確實還是個大學生,隻不過還沒畢業就被總部抓來工作。

因為年紀問題,他不悅的神色總讓錯覺他在煩惱績點……如果不是他正沉默地擦著刀上的血的話。

“從監控錄像看,魏成有個同夥,物種不明,出沒於白鹿橋洞,有連環殺人嫌疑,明天晚上日落後我們在這裡集合行麼?”下屬問。

“明天我請假。”展星野說。

全員驚恐。

“老大,你你你……你怎麼了?”下屬小心翼翼道。

畢竟展星野是人儘皆知的工作狂,據說他未成年時就開始為總部乾活,三百六十五天風雨無阻,全年無休,從不請假,以一己之力狂攬業績,讓執行部卷生卷死。

“明天有事。”

展星野背起單肩包,抬頭發現所有人都不動了,連搬屍體的人都杵在那盯著他,仿佛他剛剛說的話不是“明天有事”而是“哈哈嗨!明天我不活啦!”

展星野頓了頓,解釋道:“她喊我回家吃飯。”

他好像覺得自己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壓低帽簷,轉身踩著鋼筋往下跳,幾個起落就回到平地,默默踩著碎石走遠。

留下一群執行員在風裡淩亂。

誰啊?!

“她”是誰啊?!

這解釋得跟沒解釋有什麼區彆啊!!

您他媽不是九歲就父母雙亡了嗎哪來的家啊?!

說話不要說一半啊喂!!!

喪儘天良!!!

*

第二天晚上,按照之前許西檸和展星野約好的,他們一起回梨花巷看老許。

當年的林薇和許承年,是一對標準的千金大小姐x落魄窮學生。

林薇是槐江首富林氏集團含著金湯匙出生的長女,而許承年父母都是農村人,隻是碰巧生出一個刻苦聰慧又長得芝蘭玉樹的兒子,十二年寒窗苦讀,以全省理科狀元的成績考上了首都B大。

然而童話故事總會結束,他們不僅最後走到了離婚這一步,而且鬨得不留情麵。

當時林薇一身白色香奈兒套裝,踩著尖頭高跟,身後跟著秘書、保鏢,西裝革履拿著文件和錄音筆的律師,大步流星穿過醫院的走廊。

她居高臨下,對坐在病房外長椅上的許西檸說:“我隻問一遍,你跟許承年,還是跟我?”

十二歲的許西檸穿著校服,背著書包,小小一隻,看起來乖得要命。

她抬頭,麵無表情道:“我跟爸爸。”

林薇冷道:“你跟許承年,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他。你住的彆墅沒有了,送你上下學的司機沒有了,switch手柄沒有了,甚至連你喜歡吃的深海壽司都沒有了。”

許西檸說:“我跟爸爸。”

“他現在的狀況,彆說養你,就連自己都……”

許西檸隻有同一句話:“我跟爸爸。”

林薇盯著她的眼睛,良久,沉聲道:“你想好,跟許承年,就永遠彆來找我!”

許西檸就笑了,露出甜甜的小虎牙,像是個最討老師歡心的乖乖女。

她咬碎了嘴裡的糖,掀起眼皮,一字一頓道:“林總,說好的隻問一遍,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

林薇繃緊的臉頰憤怒中發抖。

有那麼一瞬間,童秘書都忍不住上前半步,怕她會出手扇許西檸一巴掌。

可林薇最後隻是定定看了她一眼,然後掉頭就走。

林薇走後,童秘書和錢律師都蹲下來好聲好氣地勸她,露出惋惜又責怪的神色,仿佛她剛剛犯了個大錯,隻要追上去跟林薇道歉,林薇就會原諒她。

許西檸吃著糖,晃著腿,覺得這群大人很好笑。

林薇不是給了她一個選擇嗎?她做了選擇,她卻要發怒。

如果選擇本身並不存在,她又何必要問?

……況且。

自從四年前貪嘴吃壞肚子以後,她就再也不吃深海壽司了。

離婚後,許承年淨身出戶,帶著女兒,搬出花園彆墅,住進了以“老破舊”出名的城中村梨花巷。

梨花巷內部錯綜複雜,原本就狹小曲折的巷子又被破舊生鏽的自行車和廢棄紙盒堆滿,兩側斑駁的窄牆遮住黃昏,一年四季都是陰冷的,有麻雀蹲在纏繞的電線上。

隔著門縫就聞到一股飯香。

許西檸拎著水果和雪花啤酒,用肩膀推開門,大聲喊道:“老許!我帶酒來了!”

老許係著圍裙,在廚房裡拿著鍋鏟,笑眯眯地探頭:“喲,小朋友回來啦。”

他身後菜板前,穿著白色高領毛衣的展星野麵無表情地提著刀,對她點了點頭示意。

“阿野倆小時前就到了,我讓他坐著他不聽,非要來打下手。”老許在圍裙上擦手,整個人容光煥發,“你彆說,阿野現在是殺魚的一把好手!”

許西檸大驚失色,擠進廚房和展星野咬耳朵:“說好的六點到你怎麼偷跑?你這樣讓我很難做人!”

展星野揣摩她的神色,默默把腳伸過去。

“我不要踩你!”許西檸氣急敗壞,又拽著他的胳膊在他耳邊說,“老許總覺得我欺負你,給個麵子,今天著重展現一下我倆深厚的友誼行不行?”

女孩的唇瓣柔軟,咬字又輕又急,呼出的氣流輕輕拂過他的耳廓。

展星野微不可見地偏開臉,點了點頭。

“嗯。”

房子隻有五十平,一室一廳,客廳放有一張餐桌,餐桌後用簾子隔開,簾子後麵是許西檸曾經的床和書桌。

因為家裡太小,幾乎不可能給女孩什麼隱私,老許就親自掛上這道簾子,很鄭重地分給她一塊,他絕對不會進入的區域。

高中的晚上,老許給她送水果,都會先敲敲那個簾子,嘴裡說著:“咚咚咚,我能進來嗎?”

許西檸就仰頭掀起簾子,笑眯眯歡迎:“請進請進。”

雖然許西檸現在搬走了,但她留下的作業本和舊衣服還是原封不動地放在簾子後麵。

就算是破爛,老許也會覺得那是她的破爛,不會自作主張替她丟掉。

許西檸探頭出來:“老許!剩下的東西你幫我扔了吧!”

老許端著菜盤出來,樂嗬嗬道:“好啊。”

宣布獨立的女兒第一次回家吃飯,再加上展星野幾乎算得上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老許今天拿出了接待高級貴賓的規格。

飯桌上熱氣騰騰地堆滿了菜,酸甜口的粵式檸檬雞,炸大魷魚,春筍燉肉,宮爆翡翠蝦球。

“重點是這個!”老許隆重介紹,“清蒸鱸魚!很新鮮的!”

隻不過那鱸魚似乎有點小,按理說三個人少說也要買條兩斤的鱸魚,但那魚在碩大的盤子裡被堆積成山的西藍花和豆芽擠成窄窄一條。

許西檸湊過來,有點疑惑:“這魚是不是有點小……”

那個“小”字說了一半,她敏銳地發現老許蔫了,那股蓬勃的氣勢一下子涼了。

老許深沉地喝了口啤酒:“魚,我釣的。”

許西檸一拍大腿:“哎喲喂!!”

老許苦酒入喉心作痛:“很小嗎?”

許西檸睜眼說瞎話:“大!太大了!我這輩子沒見過這麼大的魚!鯤之大不過如此!”

老許好像更心痛了,許西檸趕緊把將話題轉到展星野身上:“話說,你最近在做什麼實習?”

展星野說:“公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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