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許老謀深算地笑:“我知道你談過幾個,可惜一個都不跟我說,就知道藏著掖著。”
許西檸:說出來嚇死你,你旁邊那位就是。
老許又問:“那小朋友有什麼擇偶標準嗎?”
許西檸注意到溫南森投來的視線,胡話那是張口就來:“我喜歡黑頭發的,年紀小的,不戴眼鏡,最好是不會說話,不喜歡笑,學曆不高,不太有錢。”
反正跟溫南森反著來就對了!氣不死他!!!
“聽起來像是個窮苦的笨蛋啊……”老許痛苦麵具,“你的擇偶標準是不是有點問題。”
展星野聽完愣了一下,轉頭看向許西檸,微風掀起他黑色的碎發,烏眸安靜又熾熱。
許西檸意識到了什麼,趕緊壓低了聲音湊過去,友好地拍拍他:“放心!我不是說你!”
展星野:“……”
他壓了壓帽簷,沉默地嗯了一聲,轉過頭去,然後再不說話了。
“溫老師你呢?”老許突然轉移了目標,樂嗬嗬道,“彆看我這樣,也是認識不少人的,我可以幫你物色幾個。”
“謝謝許老師,我沒有標準。”溫南森笑了笑,聲音輕柔又堅決,“在這世上,我隻有一個喜歡的人。”
許西檸咳嗽了兩聲,握拳抵唇道:“假的!”
老許:“???”
金發女孩手搭涼棚,抬頭往天空張望:“嗚呼!上帝在說話!”
*
過了一會,趁著大家都站起來活動手腳的功夫,許西檸忍不住把老許單獨拉到一邊咬耳朵:“你喊溫老師來乾嘛呀?”
一開始,因為許西檸初三暑假的時候被溫南森救了,所以老許對他十分感激敬重。
後來,溫南森定居槐江,許西檸隔三差五往他家跑,老許自覺給他添了許多麻煩,時常拎著禮物上門。
溫南森學識深不可測,老許當年也是天之驕子,Q大教授誰都不怵,兩人經常侃天侃地,從亞馬遜熱帶雨林亞諾瑪米人聊到阿茲海默開山論文學術造假,聊到高興之處老許就拍著溫南森的肩膀仰天大笑,頗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豪邁。
但,老許還真不知道當年許西檸和溫南森在一起了。
畢竟,老許一直把溫南森當兄弟,誰知兄弟把他當嶽父。
許西檸預感這個消息對老許而言,比染一頭金毛還要衝擊一百倍,所以準備徐徐圖之……
誰知剛開始徐徐,兩人就分手了。
老許害了一聲:“你不知道,溫老師可會釣魚了,我隻要跟他一起釣,釣上來的魚都有我大腿粗……”
見老許又開始比劃他的腿圍,許西檸急得跺腳:“你們不是好久不聯係了嗎?怎麼突然又聯係上了?”
“溫老師前兩年在國外啊,想聯係也聯係不上,這不是剛回國嘛。”
“他前兩年在國外?”許西檸狐疑道,“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知道的?”
老許:“你不知道不是正常的嗎,我跟老溫關係多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許攬著女兒發出快活的笑聲。
許西檸:是是是,你跟我前任關係好,你光榮,你偉大。
老許又道:“這兩年溫老師雖然在國外,但還經常托人給我送米啊油啊的……”
老許住的梨花巷是老式小區,沒有電梯,樓道又窄,重東西不好搬。
“之前下雪地滑,我推著車擱路牙子上摔了一跤,還是溫老師碰巧路過……”
許西檸眼睛猛地瞪大,老許後知後覺發現自己說禿嚕嘴了,趕緊閉嘴。
許西檸氣急敗壞,大聲道:“什麼時候的事情?摔哪兒了?嚴重不嚴重?怎麼不告訴我!!”
女孩連珠炮一樣跳著發問,老許像是被逼問的犯人,連連後退,招架不住:“真沒事兒,躺兩天就好了,我跟你說乾嘛啊你又不是醫生……”
許西檸氣呼呼地瞪著他。
老許認錯誠懇:“對不起,下次一定。”
他想了想又說:“你如果實在不想和溫老師一起,一會兒我幫你打掩護,你和阿野去彆的地方吃燒烤去,行嗎?”
許西檸摸了摸鼻子,彆扭道:“倒也不至於……”
老許就笑眯眯道:“那就好。其實,我倒不是非要釣這個魚,隻是溫老師這兩年過得很不好,我想讓他出來散散心。”
許西檸:哦豁,他過得不好?
前任過得不好,還有比這更好的消息嗎?
許西檸眼睛一亮,壓低了聲音:“詳細說說?”
老許斟酌道:“我也是偶然聽見了一點,再加上自己猜測……”
許西檸:“有什麼秘密是不能跟你最親的女鵝說的!”
老許沒法子,低聲道:“溫老師之前有個愛人,你知道嗎?”
許西檸:我就知道剛剛突然開啟的戀愛調查絕對彆有用心!
“因為誤會,他愛人似乎是離開他了,溫老師很受打擊,他出國兩年也是為了那個愛人,還受了傷,我時隔兩年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憔悴得我都認不出來了。”
許西檸:“……我看他一點變化也沒有。”
“你還小,你不懂,”老許拍了拍她,“看人要看眼睛的,有陣子我老問他釣魚的事情,就怕他突然想不開。”
許西檸嘀咕:“哪有這麼嚴重。”
老許又納悶又惋惜:“你說溫老師見多識廣,年紀也不小了,怎麼會為了一個女人搞成這個樣子?那人得是什麼樣的啊?”
許西檸咳了咳,握拳矜持道:“可惡,那應該是非常的漂亮。”
老許極不讚同地看著她:“漂亮有什麼用,溫老師這樣的人物放哪兒都吃香,我都想不到什麼樣的人配得上他。”
許西檸:???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還是不是親爹了!說好的天下沒人能配得上你女兒呢?!
老許還沉浸在憤憤不平裡:“不知道多少人想跟溫老師成家,結果她還不珍惜,那女孩多少有點不知好歹……”
許西檸:???
二十年的父女情完了!全完了!
老許:“溫老師就該早點走出來,找個更好的,讓她後悔去吧……”
“哈?!讓他做夢去吧!”許西檸氣到當場破音,恨不得跳起來對空打拳,“不知好歹的是他才對,再給他二十年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手機都不會用的原始人隻配孤獨終老孤寡一生!”
她胡亂發了一通火,像隻憤怒的小鳥一樣氣鼓鼓地跑走了,留下老許一個人嚇得捂住心臟,在風裡淩亂。
老許:她絕對是知道點什麼,卻不告訴我。
老許:年輕人的戀愛觀果然跟我們老家夥不一樣。
老許:可惜溫老師沒有兒子,要是有兒子的話說不定還能跟老溫攀親家。
想到這裡,老許又心大地發出快活的笑聲。
——隻有老許快活的世界出現了。
*
另一邊,因為許西檸和老許在單獨咬耳朵,溫南森和展星野被迫單獨相處。
雖然表麵上風平浪靜,但是以他倆的聽力,將父女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溫南森垂著淺金色的長睫,翻著手裡的書頁,而展星野則低著頭用一把小刀慢慢幫許西檸削蘋果。
他們幾個釣了一早上魚,連個魚鱗都沒看到。
這對溫南森來說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精靈是最親和自然的生靈,他哪怕不用魚餌,隻丟下去一根空鉤,都會有魚兒搶著上鉤。
然而,此時水麵之下空空蕩蕩,整片水域像是死絕了一樣。
低等生物對危險的感知,要比人類敏銳得多,幾乎所有的魚蝦都避開了他們所在的流域。
溫南森能讀懂動物的情緒……此時水底傳來的隻有恐懼,漆黑的近乎本能般的恐懼。
他們在害怕展星野。
岸邊的大男孩坐在馬紮上,長腿隨意屈著,黑色的外套紮在腰間,裡麵一件平常的白色T恤,露出手臂精練的肌肉線條。
他雙肘搭著膝蓋,小刀抵在指腹上,薄薄的蘋果皮慢吞吞地一圈圈滑落。
他看起來非但不危險,反而有些過於內斂,然而他身上的氣息卻和外表……天差地彆。
就像吹毛斷發的寒刃,即便是收在刀鞘中,也掩不住撲麵而來的殺氣。
溫南森微微蹙眉,他竟然看不出展星野是什麼物種。
就仿佛他本不應該屬於這個世界。
遠處的小山坡上傳來傳來女孩憤怒的嗓音:“……手機都不會用的原始人隻配孤獨終老孤寡一生!”
兩個男人的目光都微微鬆動。
溫南森抬眸看去,金發女孩氣衝衝地往山下跑,金發像兔子似的一跳一跳。
她走得又急又快,猝不及防在台階上絆了一下。
溫南森下意識伸出手,薄唇微動。
一陣無形的風從他指尖穿過,穿過繁花盛開的草坪,呼嘯而上,輕柔地托住女孩的身體。
她晃了一下就站穩了,怒氣衝衝地繼續往下跑。
溫南森收回視線,下一刻利刃撲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