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霍廷【三合一】 我們停在最熾熱的愛裡……(1 / 2)

最後還是許西檸出馬, 婉拒了告白的男同學。

彙報演出很快就開始了,沈詩情確實是主持人,她爸下血本給文卷大學捐了一棟樓, 把她作為藝術生特招進來,學院領導給她爸麵子,讓她主持畢業演出。

禮堂裡像是個熱熱鬨鬨的聯歡會, 各學院的同學教授和家長黑壓壓地聚在下麵。

許西檸抱著花矮身穿過觀眾席坐到空位上, 她左邊是老許和展星野,右邊是溫南森和謝儀……謝儀也想坐許西檸旁邊,奈何老許先招呼溫老師坐了。

周圍的同學都在遮遮掩掩地偷拍他們,討論聲嘰嘰喳喳:

“快看那一排的顏值好他媽炸裂!”

“溫教授也來了!!第一次這麼近看溫教授好帥啊帥得我想死!”

“……救命,溫教授旁邊坐的那不是謝儀嗎?!我瞎了嗎?他怎麼來文卷了!我可以dream一個現場魔術嗎?”

“快!快給我跟謝儀偷拍一張!把溫教授也拍進去!!”

“角落裡帶鴨舌帽的小哥是我們學校的嗎?他簡直是從漫畫裡走出來的!為什麼校草榜上沒有他!怎麼既不說話也不笑!他好拽我好愛!!”

“我覺得小哥跟許西檸看起來好配……草他看我了他看我了,他不會聽見了吧?”

沈詩情走上舞台,拿著話筒,她清了清嗓子:“各位校領導, 親愛的同學們, 下午好, 我是播音與主持藝術專業的……”

話筒發出一聲尖銳的雜音, 沈詩情的眼睛驀地瞪大了。

台下懶洋洋疊著腿,笑眯眯和身側的人說話的男人……那不是謝儀嗎?!

她家境優渥,追過謝儀的魔術巡回演出,隻去過一次就徹底淪陷, 之後每次謝儀公開演出,她都要搶vip前排的位置, 舉著燈牌大力應援,還是謝儀超話裡的18級鐵粉。

“我是同學,不是, 我是藝術專業的學生,大屏幕上是學生入場掃碼後自動加入的抽獎轉盤,接下來是各個專業學生在抽獎,不是,抽到學號的學生上來表演……”

老許樂嗬嗬道:“小姑娘有點緊張啊,不過還挺漂亮的……”

許西檸記得沈詩情故意用現金折辱老許的事,扭頭道:“不許誇她。”

老許扭頭攤手:“……吼吼,溫老師你看,我家小朋友吃醋了。”

溫南森微笑道:“她沒有你漂亮。”

許西檸捏著拳頭:“可惡!我才不是吃醋!”

屏幕上的轉盤滾動,很快抽中了一組學號,管弦樂團的成員從觀眾席上起身,帶著提琴和管樂在潮水一樣的掌聲中上台落座。

這轉盤當然不是真的隨機抓人去表演,雖然隻是個聯歡會性質的演出,但畢竟是校級活動,所有表演經過反複彩排,轉盤隻是走個形式。

禮堂外烈日炎炎蟬鳴似海,禮堂內的中央空調冷氣強勁。

許西檸坐在老許和溫老師中間,有種說不出的安心感,仿佛天塌下來也有他兩位頂著。

女孩的小腿垂著一晃一晃,明明是畢業了長大了,卻活脫脫像個被照顧的小孩子。

展星野傳來她喜歡的檸檬氣泡水,溫老師脫下外套搭在她的腿上,怕她著涼,許西檸靠在老許肩膀上吃薯片,時不時喂他一嘴……

如果不是謝儀總想越過溫南森跟他說話,讓一貫好脾氣的溫老師都忍無可忍地把他推開的話,她倒真覺得這場畢業圓滿得無可挑剔。

誰知畢業的一係列岔子現在剛剛開始。

沈詩情走上講台,看著屏幕上的轉盤:“接下來帶來精彩表演的是——學號23010415,許西檸同學。”

許西檸:“???”

她根本沒報名參加演出啊?!

餘圓圓猛地從前排回頭看她,眼裡是熊熊怒火,拚命比劃著:“沈詩情害你?!”

沈詩情在台上,四處張望,露出無可挑剔的微笑:“許西檸同學……在哪兒呢?”

她認識許西檸這麼多年,知道她不是能歌善舞的類型。

至少明麵上,所有人都是隨機被抓上來表演的。

她喊出許西檸的名字,事後最多道個歉說自己準備名單的時候弄錯了,可許西檸就得在眾目睽睽之下承認她是個鐵廢物,沒什麼拿得出手的,什麼都表演不出來。

當著全校同學的麵,就她一個上不得台麵。

許西檸慢吞吞地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站起身。

不就是道歉嗎?有什麼大不了?她許西檸從不怕被人看不起,說聲我沒什麼可表演的就完了唄,又不是她的錯。

老許突然壓低了聲音,激動道:“我不知道你要表演啊?”

許西檸掀起睫毛,看到老許眼睛亮晶晶的。

一把年紀了,他還跟哄小孩似的攥拳給她加油:“我家小朋友最漂亮了!不要緊張!”

許西檸突然就不爽了。

老許還在下麵看著呢。

她不怕被人看不起,可她想讓老許看見的自己,絕不能被人看不起。

許西檸一邊順著階梯往下走,一邊摘下學士帽,解開扣子,反手脫了漆黑的學士服,丟在一邊。

隨著她的動作,柔順的金發瀑布一樣傾瀉而下,仿佛在黑暗中發著微光,整個場上情不自禁地響起驚歎聲和起哄聲。

——在學士服裡,她隻穿了一條很素淨的白裙,像是黑暗中盛開的花。

女孩在舞台前停了一下,向管弦樂隊伸出手:“可以借我一把小提琴嗎?”

小提琴立刻被熱情的同學遞來。

許西檸拎著小提琴走向舞台,對著話筒,頓了頓,淺笑了一下:“我是許西檸。”

場下仿佛被按下開關一樣開始尖叫!

那可是許西檸啊!從進校開始就風靡全校的人物,台下男生們個個跟瘋了似的狂喊許西檸的名字,一陣又一陣。

謝儀在台下搖著頭苦笑,低低道:“……到底是誰天生魅骨啊?”

幾束雪白的聚光燈打在女孩身上,襯得她冰肌雪膚好似透明,幾縷金色的碎發垂在額前,看起來又乖又甜,可抬起的眸子又是那樣明豔,讓人不敢直視。

許西檸平時幾乎不佩戴任何首飾,一來是因為小時候都玩膩了,很少有她能看上眼的珠寶,二來是因為,她委實不需要任何裝飾來當陪襯。

女孩渾身上下隻有一條素白的裙子,手裡拎著木質的提琴,本該是如煙雨一般素淨朦朧,可她看起來卻那樣明亮耀眼,仿佛切割鋒利的鑽石被聚攏的光束聚焦後折射出的光芒,盯著看時好像會刺痛眼睛。

沈詩情站在暗處,對比之下灰頭土臉得像個工作人員。

她簡直想不明白,許西檸她會拉小提琴嗎!?琴都是臨時借的!怎麼可能會有人把自己的特長藏著掖著?!

許西檸偏頭,臉側的小辮子靈動地垂下。

她湊近麥克:“因為一些原因,我很久沒拉小提琴了,事發突然,拉得不好,不好意思。”

隔著台下烏泱泱的人群,她看著溫南森。

溫南森也看著她,坐姿端正自持,眼裡溫柔的笑意,卻逐漸變成某種更深沉更灼熱的情緒。

許西檸笑了一下:“我不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麼,不過,教我小提琴的老師就坐在台下,這首曲子就送給他吧。”

她不再說話,退後了半步,架琴張弓,屈指輕撥了幾下,而後隨手調整了琴頭上的弦扭。

其他人沒什麼反應,管弦樂團的人卻各個都跟受了刺激一樣發出臥槽臥槽的聲音。

“臥槽絕對音感。”

“臥槽她是真的會。”

“怎麼能給我女神沒調準的琴,誰的破琴啊,站出來。”

“噓,噓,都閉嘴吧她要開始了。”

許西檸垂下睫毛,琴弓搭在弦上,璀璨的燈光讓周圍籠上不真切的光暈。

就好像很多年前,陽光刺眼的午後,巨大的落地窗外綠蔭如蓋鳥鳴啁啾,她笨拙地架著琴,溫南森站在她身後,溫柔地調整她的姿勢,那是一個環抱的姿勢,身後是男人溫熱堅實的胸膛。

他手指修長,微微屈著,骨節像玉石一樣微涼。

男人大手包著她的手背,逐一調整她手指摁弦的位置,那些若有若無的觸碰像人工湖裡的波光一樣細碎。

溫南森在專心教她,女孩卻在偷偷看他蝶翼一樣低垂的金色睫毛,貓眼石一樣的綠色眼睛。

她做不好,也不想做好。

女孩情竇初開,心猿意馬。

……

後來他們分手,她再也不拉琴了。

許西檸的琴弓落上琴弦,有一瞬間的苦澀,下一刻清越的琴聲如鳥鳴悠揚而起,仿佛一瞬把人拉進密林深處。

……

謝儀突然臉色變了,站起身,低罵道:“該死。”

他聽見禮堂外停下的勞斯萊斯,打開的車門,冰冷的嗓音,和一步步靠近禮堂的腳步聲。

是霍廷!

謝儀都快忘了霍廷也是文卷大學的校董,因為他從不親自來文卷,誰知道今天吹什麼邪風把他刮來了!

一旦霍廷親眼看見女孩活蹦亂跳,謝景給他的洗腦就會失效!

*

舞台上,小提琴的琴音像風過樹梢掀起的林海,像灑滿午後陽光的波濤,愜意溫柔粼粼波光,像蝴蝶繞著窗棱翻飛往複,莫名湧上一股悲傷。

溫南森沒有動,像是被死死釘在了座位上。

——他沒有教過許西檸這首曲子。

這是他很多年前,在艾琳彌留之際寫給她的曲子,曲子沒有寫完,她就去世了,溫南森把曲譜壓在箱底,再也沒有碰過。

直到有天許西檸在他的書房翻翻找找,曲譜被翻出來重新見光,因為這首譜子是手寫的,也沒有名字,許西檸好奇問他這是什麼。

溫南森蹲下來,輕聲說那是他最喜歡的曲子,但對她來說太難了,再等等。

而且,他還沒有寫出結尾。

女孩衝著他笑,有點蔫兒壞還有點狡黠。

溫南森以為拿走譜子她就沒有了,殊不知她早就用手機拍下來了,科技改變生活!

許西檸想既然是溫老師喜歡的,難有什麼關係,練就是了!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所以偷偷埋頭苦練三個月,愣是把曲子啃了下來,指尖都磨出血了。

還沒拉給溫南森聽,他們就分手了。

許西檸拎著小提琴站在台上的那一刻,其實彆無選擇,彆的曲子練了就忘,偏偏隻記得這一首。

因為練了太多遍,以至於每個音符都像刻在腦海裡。

就像她左手食指尖,至今仍有薄薄的繭。

溫南森坐在台下,扶手上的手指失控地繃緊,周圍的人和禮堂外的打鬥都好像離他遠去了,他眼裡隻有台上聚光燈下的女孩。

他沒能寫出這首曲子的結尾,因為這首曲子他為艾琳而寫,艾琳的死是她的終結,卻又不是他的。

他不知道自己在走往何處,所以旋律徘徊沒有儘頭。

……沒有結尾的曲子,她會怎麼結尾呢?

*

禮堂外,謝儀露出沒有人能抗拒的笑容,敞開懷抱迎了上去:“霍廷——”

西裝革履的高挑男人麵容冷漠,大步踏上階梯,隨著他的步伐滾滾烏雲壓過日光,原本燥熱的室外瞬間被冰冷的水汽席卷,學生驚叫著四處散開避雨。

謝儀受不了這家夥每次出場都苦大仇深的模樣,但臉上還是燦爛笑意:“這麼巧,在這裡碰見你,要不我請客喝一杯?”

霍廷快步迎上,抓著謝儀的領子將他按在柱子上:“這種日子,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男人英俊的臉上仿佛隻有黑白兩色,劍眉冷目,挺鼻薄唇,冷峻至極,鋒銳至極!

謝儀:管天管地還管我笑不笑?

謝儀一巴掌把他的手扇開,懶懶地理了一下領結:“不想開戰的話,我勸你還是放尊重點。”

“是麼,這就是你的態度。”霍廷冷道,“她對你算什麼,一個玩物嗎?”

謝儀:……捏媽這人棺材睡多了吧,為什麼說話我聽不懂啊?

“她信任你,喜歡你,而你呢?”霍廷一字一頓道,“你做了什麼,對得起她嗎?”

謝儀逐漸恍然大悟:“……你意思是,許西檸死了,是因為我沒保護好她?”他忍不住爆發出一聲響亮的大笑,“哈!!!!”

真彆說,從霍廷的視角,謝儀身為許西檸“愛得死心塌地”的男友,堂堂妖王,漠視她的死亡,還在她本該畢業的日子嬉皮笑臉……

真他媽該死啊!!

笑完,謝儀也覺得自己功德沒了,摸了摸鼻子,然而霍廷已然怒不可遏,卷著雷霆攻來。

“嘭”的一聲巨響!!!

兩人瞬間交手上百次,青白色的電閃倏地爆開,妖族赤紅色的符咒從謝儀袖中疾竄而去,呼啦啦貼在禮堂前的立柱上,布下結界驅散人類。

謝儀且戰且退,忍不住調笑道:“這位寡婦,請節哀吧,人死不能複生,要不然你鑽棺材裡跟她睡一起?”

巨大的電壓擊穿了空氣,讓局部空間都好像變得扭曲,霍廷盛怒之下根本不管禮堂裡的人死活。

謝儀:“喂喂喂。”

他隻好施法去擋,頭發都被巨大的電壓激得站起來。

誰知下一刻,雷霆沒有落下,反而是霍廷抽離了戰場。

電光曲折了他的身影,從交錯的光影中竄出一隻漆黑的蝙蝠,撲閃著翅膀敏捷地鑽進禮堂!

霍廷發現他在刻意阻攔自己……一個畢業典禮,能有什麼秘密?他想不出來,隻覺得頭痛欲裂。

雨聲裡小提琴的聲音縹緲遙遠,卻好像一口古舊的洪鐘在他耳邊不停敲響,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

那裡絕對有什麼東西,他必須要親眼見證!

“糟了!”謝儀轉身追去。

……

舞台上,琴聲已經到了尾聲,到這裡曲聲悲愴,永生不再是祝福而是詛咒,愛人的離世像是一場無從躲避的暴雨,讓餘生的每一天都變得潮濕。

到這裡,曲譜走到了絕路和儘頭。

溫南森下意識前傾身子,目光灼熱又痛苦。

他想聽到,許西檸會怎樣結尾。

女孩纖細的手腕有力地運弓,一個自然上揚的轉調,而後清越的琴聲再一次悠揚而起,仿佛群鳥撲棱棱齊飛,刺目的光線穿透茂密的樹葉傾瀉而下。

許西檸沒有給出曲子的結尾。

——她用一句簡單的銜接,回到了這首曲子的開頭。

曲聲把人拉進最初的那片密林,仿佛那個夏天又在眼前徐徐展開,喧囂的蟬鳴,浮動的波光,翻飛的蝴蝶,纏綿的接吻,旋律越來越快,越來越激昂,節奏緊緊抓住人的心臟……

然後在最熱烈的高潮戛然而止。

許西檸漂亮地收弓,金色的長發灑落光芒,她垂著睫毛等了片刻,在掀翻屋頂的尖叫聲中鞠躬,抬眼淺笑。

溫南森安靜地坐在人群裡,周圍掌聲雷動,隻有他像是穿越時空的剪影,和觸不到的愛人對視。

在那笑裡,他好像忘記了自己心臟的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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