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畢業【三合一】 四個男人再次齊聚一堂……(1 / 2)

“小檸檬?小檸檬?……”滾滾硝煙中高挑的紅色人影大步前進。

謝儀穿過槍林彈雨一邊喊一邊找人, 他扯鬆了領口,西服被子彈打出孔洞,但他卻毫發無損, 隻是眉眼裡壓著沉甸甸的戾氣。

塗山赤狐和銀月狼族不合,他們的人根本進不了賭場……除非有臥底從內部給他們打開了通道。

然而謝儀根本沒有心情去抓臥底。

“許西檸——!”震耳欲聾的一聲吼。

他聽不見許西檸的聲音, 甚至連她的呼吸和心跳都跟丟了, 這按理來說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死了。

謝儀前所未有地暴躁起來。

銀月狼族的人將他團團包圍, 謝景不在,謝儀就是最大的靶子,如果他們能重創謝儀,說不定能直接拿下整個賭場。

密集的槍火覆蓋謝儀所在的區域,子彈傾斜而出,密集得像是能在空中相撞。

短暫的寂靜, 蘑菇雲一樣翻湧的煙塵。

下一刻,一隻巨大如山巒般的赤金色九尾衝出濃煙。

他容貌昳麗,斜長的眼眸裡流淌著攝人心魄的金光,此時此刻他散發出的氣息遠不同於往日的輕佻曖昧,而是濃烈得讓人窒息的壓迫感。

他衝進敵群,所到之處隻剩鮮血和屍體。

*

另一邊,許西檸從櫃子裡勇敢地探出身子, 抱住展星野的大腿往裡拖。

外麵多危險啊!這時候不苟命難道還迎著炮火送死嗎?!賭場的人給你發多少工資啊這麼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許西檸的力氣對展星野來說比一隻奶貓大不了多少, 哼哧哼哧拽了半天就像是拖不動人的奶貓原地打滑……展星野順從地跟她回到櫃子裡。

……櫃子太小了, 展星野屈起的膝蓋都快要碰到櫃頂。

他低著頭,兩手撐著側麵, 女孩就蜷縮在他身下,混亂中散落的金發像瀑布一樣包著她的背脊,發尾蜿蜒在他的膝上。

其實許西檸平時算是高挑的類型, 不過縮起來卻隻是那麼小的一團。

許西檸低低地喘氣,低聲焦急道:“姐姐你怎麼突然出去了!外麵很危險吧?”

展星野:“……嗯。”

他一隻手撐在櫃子的縫隙上,許西檸看不到的地方,他掌心延伸出的無數透明觸手像巨大的章魚完全包裹住櫃子,徹底隔絕了許西檸的氣息。

龐大猙獰的觸手像怒張舞動的群蛇,儘職儘責地擋著子彈,甩飛開槍的人。

有幾根觸手延伸出去,遍布巨大的地下賭場,搜羅落單的人類,把他們挨個塞進可以避難的金屬儲物櫃。

展星野會保證他們的安全,不過他們有一個算一個都會被管理局抓去洗腦,忘掉今天晚上看見的妖怪。

許西檸想報警,但是手機卻不在服務區,給謝儀的消息也發不出去。

展星野看到她焦慮的神色:“擔心你的朋友嗎?”

許西檸:“是啊。”魔術師也是肉體凡胎,被子彈打中會死的吧。

“他不會有事的。”展星野麵無表情道,“你很喜歡他嗎?”

“不不不不不不,”許西檸語速很快,“他過於臭屁和自戀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所有人都應該喜歡他。我現在沒有喜歡的人,雖然這麼說不禮貌但我的前任或多或少都不大正常……”

女孩聲音很輕很快,一開口就不想停下似的說了半天。

展星野眸光深邃,他在黑暗中看得很清楚,女孩垂著睫毛,在他懷裡微微發抖。

他說:“不要害怕。”

被一下子看穿,許西檸眼睛倏地濕了,她小聲道:“……就一點點。”

她不怕子彈,也不怕死,許西檸性格天不怕地不怕,但自從那次雷雨天的踩踏事件過後,她患上了輕微的幽閉恐懼,很長一段時間連睡覺都會開著燈。

這裡太黑,太狹小,讓她喘不過氣來。

展星野很清楚她在怕什麼……

那個雷雨天,那個擁擠的樓梯道,他就在許西檸身邊。

當時教學樓突然斷電,天空響起巨大的雷暴,學生間的恐慌一傳十十傳百,所有人都推推搡搡往下跑想回家。

許西檸被人流裹挾,她跌跌撞撞往下跑,身後緊跟著和她結仇的小太妹——之前小太妹領著小團體霸淩許西檸,結果被許西檸舉著椅子砸破了腦袋。

青白色的電閃刺破天穹,那一瞬間,小太妹看清了許西檸的臉。

她臉上閃過猙獰的恨意,伸出手,狠狠推了一下許西檸!

許西檸根本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推了自己,她一腳踩空,摔了下去,洶湧的人群一波又一波壓下,她再也沒能爬起。

……

她被人潮淹沒的一瞬間,展星野覺得自己好像心都空了。

他大吼了一聲,瘋了似的撥開人群,撲過去抓住了她。

那時候他還不知道自己是個異種,以為自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初中生,他什麼都做不到,隻想拚命把許西檸包在懷裡,用瘦削的背脊去抵抗仿佛千軍萬馬的踩踏。

許西檸在發抖,他也在發抖。

那麼多人踩在他身上,他卻好像感覺不到疼,他隻覺得憤怒——因為這些腳本會踩在許西檸的身上!

他看過踩踏事件的新聞,埋在最下麵的人會因為胸腔無法擴張而活活窒息而死,被生生踩斷肋骨,踩掉四肢,踩斷頸椎,最終變成難以辨認的一團碎肉。

她那樣小又那樣脆弱,假如他不在,假如他來遲了,假如這些人狠狠踩過她的身體……那該多疼啊,多疼啊。

隻是想一想,他就好像無法呼吸。

滔天的憤怒和巨大的恐懼像火一樣在他身軀裡燃燒。

那一刻本能擊敗了理智,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化出本體,少年弓起的背部湧出無數漆黑的觸手,像是破繭而出的粗大枝藤。

那些觸手將女孩嚴絲合縫地包裹起來,連電光都無法穿透。

所以,許西檸的記憶裡沒有他的臉,隻有一片徹底的黑暗。

所以,即便是這樣嚴重的事故,許西檸也奇跡般的,隻擦破了膝蓋。

……

雷聲轟鳴,暴雨滂沱。

學校外的街道裡,小太妹撐著傘和好姐妹在雨聲中大笑:“你看到她滾下去的樣子了嗎?哈哈哈哈哈她不是狂嗎?我倒要看看她現在還狂不狂,被鞋底踩的滋味不好受吧?”

其他兩個女生臉色煞白,看著她身後,像是活見鬼。

小太妹蹙眉道:“怎麼了?”

她回頭,瞳孔猛地一縮,手裡的傘“嘭”地砸在積水裡。

漆黑色的雲層下暴雨如瀑,支形閃電照亮窄巷儘頭的龐然大物,足有四五層樓的高度,漆黑的觸手互相糾纏著延伸攀爬,仿佛在蜿蜒生長的參天巨樹……

那怪物突然俯身向他們撲來!

“啊啊啊啊啊啊——”幾個女生嚇瘋了,四散而逃,“怪物!!怪物啊!!!!”

“等等!等等我!”其他人都跑遠了,隻有小太妹落在後麵。

她的腳踝被一隻潮濕的觸手死死纏住,剛跑出幾步,就被一股無法反抗的力量拖拽回去。

她嚇瘋了,慘叫著,滿身泥濘地爬起來繼續跑,然後又被拖回去……

怪物居高臨下,漠然地看著她掙紮。

展星野真的很想殺了她,族群骨子裡暴虐的本能讓他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可最後他還是放她走了。

他想,如果他殺人的話,許西檸一定會討厭他的。

後來小太妹被嚇瘋了,回去以後高燒了一場,整日胡言亂語,說什麼詭異邪神之類的東西,最後家裡人不得不給她辦了退學,讓她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療。

而展星野也終於意識到自己是什麼東西……他在暴雨打碎的積水裡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個龐然醜陋,能活活把人嚇瘋的怪物。

真可笑,怪物居然也會喜歡人。

連他都覺得自己的喜歡那樣惡心。

……

賭場狹小的儲物櫃裡,外麵槍聲如雷,隱約還伴隨著野獸般的陣陣嘶吼。

展星野努力伸出手,想安慰懷裡那個縮成一團的女孩,他笨拙地組織語言:“你放鬆,我不會壓到你的……”

許西檸卻摸黑抓住他的手:“你過來一點吧。”

展星野愣了一下。

許西檸聲音微顫,語氣卻很堅定:“我沒事的,你為了不擠到我……這個姿勢很難受吧?”

展星野看著她濕潤的眼睛,說不出話來。

這麼逼仄的地方,和另一個人麵貼麵擠在一起,女孩應當已經快喘不上氣了,但她還關心彆人難不難受。

展星野安靜了一會,伸手輕輕調整了一下她的位置,讓她可以放鬆下來,靠在他身上。

展星野嗓音放得很低:“有沒有好一點,我們還是出去吧。”

“不出去咱們不出去。”許西檸趕緊抓住他的手,心想這姐是真不怕死啊。

她其實不好意思靠在他身上,畢竟她從來沒有把展星野以外的人當做靠背,但遭不住這樣靠著太舒服了。

這麼躺著的話她頭頂有一小片空間,於是她覺得自己又能呼吸了。

“我壓著你了嗎?”

“沒有。”展星野說,“你很輕。”

“你要是不舒服就告訴我。”

“我很舒服。”展星野誠實道。

他們種族近乎一種流體,可以自由塑形,他們會將心愛的雌性或是脆弱的幼崽放在自己的身體裡保護他們。

如果可以的話,展星野恨不得走到哪裡都把她帶著,想到她隨時可能遇到危險,就比殺了他還難受。

而現在,整個櫃子都已經被觸手完全包裹。

嚴格的說,許西檸不是靠在展星野身上……她就在展星野的身體裡。

展星野感到很安心,很滿足,從來沒這麼滿足過。

他甚至卑劣地希望許西檸不要離開。

“姐姐你真是個好人。”許西檸忍不住說,下意識玩著他的手指,“又漂亮又勇敢還有一把子力氣……你乾脆去表白吧,我覺得沒有人會不喜歡你的。”

“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展星野悶悶道,“我很自私,還很醜陋。”

“什麼?!”許西檸氣壞了,“你醜陋,誰說你醜陋?!我咬死他!!!”

展星野局促地把炸毛的女孩團了團。

要不是他剛剛緊緊拉著,女孩一氣之下彈起來就會又撞頭又撞胳膊肘。

展星野說:“我,裡邊比較醜。”

“……你是心臟長得比彆人黑,還是肝臟長得比彆人歪?!”

許西檸摸索著,用力捧住他的臉,黑暗中女孩的瞳孔放得很大,仿佛在熠熠生輝:“我不管你多喜歡他,但你要比喜歡他更多地喜歡你自己!”

展星野定定看著她:“我做不到。”

許西檸說:“那就先做到一點點吧。”

“怎麼做?”

“去表白!不表白怎麼開始第一步呢!如果我喜歡誰,我跑著去也要告訴他!”

展星野認真點了點頭:“你覺得畢業典禮怎麼樣?”她的畢業典禮就在三天後。

許西檸心裡一驚,心想你喜歡的男人居然還沒畢業嗎?還沒畢業就這麼渣以後還了得。

“很好!”許西檸說,“重點是如果他拒絕你,你就永遠不要喜歡他了!”

展星野本想說這我也做不到,但怕她生氣,沒說出口。

他緩了一會,問:“你之前說,青梅竹馬出了問題。”

“哦,”許西檸縮了縮腦袋,又躺回他身上,無意識地玩著他的手指,思索道,“我一直把他當做很好的朋友,可是突然間他就變得不一樣了,你明白嗎?”

“不明白。”

許西檸歎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找了張展星野的照片,舉到他麵前:“你覺得他怎麼樣?”

許西檸本來想問,你也覺得他很帥嗎?可我之前為什麼感覺不到呢?我本來就像黏著你一樣黏著他,可現在卻不好意思下手了,他看著我我都說不出話,感覺做什麼都彆彆扭扭,可遠離他又讓我很難受,可真讓人為難啊!!

黑暗中,隻有手機的光照亮女孩白皙的臉。

展星野輕輕撥開她額上的碎發,慢慢道:“我覺得,他看起來好像很喜歡你的樣子。”

……

誒?

許西檸吃了一驚,心想姐,不愧是你……這是何等究極的戀愛腦啊!!!!

許西檸趕緊道:“不不不不。”

展星野說:“我覺得他……”

“你不懂他。”許西檸正色道,“阿野他不可能喜歡我的。因為我小時候一直欺負他,長大以後還不把他當人看。”

許西檸說完自己都沉默了,她的殘暴行為真是讓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展星野:“可是……”

許西檸突然按住他,側耳去聽:“外麵好像沒動靜了。”

吸飽了異種血的觸手綻著妖冶的紅花,像是劇毒的赤蛇在周圍虎視眈眈地逡巡。

展星野說:“可以出去了。”

許西檸稍微挪動了一下,又抓住了他:“等等姐姐,我裙子散了,你幫我係一下。”

她今天穿了件酒紅色的吊帶掛脖裙,露出雙肩和鎖骨,兩根細細的帶子交錯係在頸後。

此時吊帶散了,女孩弓著身子,單手將金發撩起,露出後背精巧的蝴蝶骨和大片白得透明的肌膚,歪頭輕聲道:“你能看見嗎?”

展星野沉默了一會,聲音有點啞:“……看得很清楚。”

他伸出手指去勾許西檸頸側的吊帶,吊帶很滑很細,他指尖不可避免地觸碰到女孩纖細的頸側,幾次三番都捉不住。

展星野的手指開始發抖,其他觸手也不聽使喚了,感覺它們都有自己的想法。

許西檸被他弄得有點癢,忍不住笑起來:“姐姐……”聲音又軟又甜,像是撒嬌。

展星野的手更抖了,又急又慌,手裡一使勁,“嘣”的一聲,把她的吊帶拽斷了。

許西檸:?

展星野:我真該死啊。

沒關係,隻剩一根吊帶也能勉強係上,隻是短了點而已……

他們種族雖然看起來龐大實際上異常靈巧,身體近乎一種均勻的流質,每根觸手末端都有著超乎常人的靈活度和敏感度。

隻要他想,甚至可以將手指伸進任何機械鎖,手指末端會在他的細微操控下流淌著延伸,依次觸碰鎖內的機關,無論多複雜的鎖,哪怕是銀行的金庫門都能輕鬆打開。

區區吊帶。

區區……

“嘣”的一聲,最後一根吊帶也斷了。

展星野沉默地看著手裡被揪禿的布料。

他脫下製服外套,將裸著後背的女孩一把包住,生硬地把扣子挨個扣上:“我送你回家。”

許西檸回到家後,奇怪地發現好男人不在,一個多小時後才聽到爪子刨門的聲音。

她打開門埋怨道:“你去哪裡啦?你是土行孫嗎?到底是怎麼出去的啊?”

狐狸撲上來,一把抱住了她……的腿,抱得很緊。

許西檸又心軟了,把它抱起來,嘟囔著:“大哥你也太臟了,難道半夜去泥潭裡打滾了嗎……算了,我給你洗個澡吧。”

兩天後,許西檸在門口收到一個包裹,裡麵是和被展星野弄壞的那條一模一樣的吊帶紅裙。

許西檸趕緊給狄安娜發消息:【姐姐,你來我家啦?怎麼不告訴我呀!你的上衣我還沒還你呢!!】

許西檸把那件黑色製服舉起來,想拍個照,誰知從上衣口袋裡卻滾出一個眼熟的東西。

一朵透明的,像水晶一樣的,沒錢花。

***

許西檸愣住了。

她從小看膩了各式各樣的珠寶,卻唯獨青睞這種特彆的花,乍一看雖不如珠寶那樣奪目耀眼,可細細看去有種沁進骨子裡的清冷和乾淨,似冰似霜。

她托尉蘭阿姨去找過,就連尉蘭這種對時尚元素極端敏感的人都沒見過,世界各地都沒有這種花的存在。

這一直是展星野身上的小小謎團,許西檸小時候纏著他逼他說,可他破天荒的底線堅定,在許西檸的軟磨硬泡下緊緊抿著唇,一個字都不肯說。

許西檸隻好解釋為,那是隻有展星野知道的秘密……而且是很重要的秘密。

因為有一次,一個幫助了許西檸的男生找她討要這個花當謝禮,許西檸覺得自己有很多所以給他一朵也沒關係,結果被展星野看見了,展星野就生氣了。

那是二十年裡,展星野唯一一次生她氣。

少年的臉上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卻比往常還要冷硬。

當時許西檸慌了神,從來不生氣的人,一旦生了氣,就會讓人覺得很可怕。

雖然他即便生氣,也會送許西檸回家。

不僅送她回家,還幫她背書包……

可他都不看她了!

許西檸跟他說話,少年就沉默地把臉彆到一邊,露出冷冰冰的下頜線,像繃緊的琴弦。

許西檸佯裝摔跤哎喲一聲,展星野立刻轉頭慌張地伸手扶她,發現自己受騙,又收回手,撇過頭去不理她了。

許西檸抓著他的手賣乖說好啦我不是故意要送他的,我不知道沒錢花這樣重要啊。

展星野悶悶道,是很重要的。

他刻在基因裡的本能朦朦朧朧地知道,那是他愛她才會開的花,那是送給愛人的花,那是他們族群……求偶的信物。

可她卻轉身給了彆人。

於是女孩氣勢洶洶地殺去了朋友家,直截了當地伸出手,說請把那朵花還給我吧,因為對我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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