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她手指劃過的地方,被抹去的水汽露出零星幾處女孩的身體,用發圈隨意綁起的金發,幾縷蜷曲的發絲搭在纖細的鎖骨上。
再往下是好像一手就能握住的薄腰,小小的肚臍,細瘦的腳踝白皙,連濕漉漉的腳趾都泛著潮紅。
不能看不能看不能看……看見了,每根觸手都看見了!
完蛋了!他過目不忘,隻能剁觸手了!
真該死啊,他怎麼就進來了?!
展星野用丟炸藥包的速度扔下T恤,奪路而逃,一頭撞上浴室門,成功地把浴室門硬生生撞飛了。
轟隆,驚天動地一聲巨響!
許西檸差點急得衝出來:“你摔跤了?好大動靜……媽呀,怎麼門都沒了!”
今天的門都是造了什麼孽啊?
許西檸急匆匆套上青年的襯衫,赤著腳跑出來:“阿野,你怎麼不說話,你沒事吧?”
展星野並不算高壯的類型,隻能算清瘦,可他的衣服穿在女孩身上還是顯大,鬆鬆垮垮一直遮到了大腿……她也沒穿褲子,露出兩條纖細筆直的腿來。
許西檸步步追問,展星野步步後退。
他眼神僵硬地看著旁邊,就是不看她,一直退到了牆角,退無可退。
小時候展星野就是這樣,經常被高年級的人欺負,要麼是被彆人打傷了,要麼是衣服被彆人使壞劃臟弄破,他都藏著掖著不讓她看見,但又不會撒謊,就欲蓋彌彰地故意不看她,僵硬地盯著床頭燈看,好像要把床頭燈看出一朵花。
許西檸板著臉伸手:“傷哪裡了!讓我看看!不然我生氣了!”
女孩身上還是濕的,顧不上擦乾……半濕的白襯衫貼在身上,逼得人要發瘋。
蠢蠢欲動的觸手群靠近她每一寸裸露的肌膚,近到能嗅到她身上帶著熱度的香氣。
周圍滿是隻有展星野能聽見的陰暗低語:
【好香】
【檸檬味的】
【再靠近一點】
【我的,我的,我的】
她發尖有滴水滾落。
那滴水還沒落地,立刻就被觸手爭搶著卷走,吸盤翕動著將那滴水貪婪地吮儘。
展星野閉了閉眼,喉結不自在地滾了一遭,手背青筋微凸。
她今天看來是,鐵了心,要把他弄死在這裡。
許西檸:“不是,你閉眼乾什麼,眼睛痛嗎?”女孩湊過來看。
說時遲那時快,展星野飛速抄起旁邊衣櫃裡的衛衣,像是麻袋一樣兜頭罩下。
許西檸:“?”
展星野微微掀起眼簾,看著她,覺得她又可以直視了。
女孩被套在厚軟的衛衣裡,戴上兜帽,隻能露出巴掌大白皙的小臉,看起來很可愛,很安全。
要是穿上褲子就更好了。
展星野又抄起一條黑色運動褲,把許西檸單手抱在懷裡,強硬地逼她穿褲子。
許西檸氣得手舞足蹈吱哇亂叫:“神經病啊!!我不要穿褲子!展星野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大夏天的你存心熱死我是不是!!!……怎麼還有襪子啊,滾呐!!!!”
……
一番折騰,以許西檸跳起來踩了展星野幾腳暴力鎮壓結束。
展星野把唯一一張床讓給了她,表示他去睡沙發。
許西檸記得之前,他家主臥的房間是鎖上的,她還猜測該不會阿野雖然窮得家徒四壁但還是買了一整間房的小黃書……
現在看來也沒什麼嘛。
許西檸爬上床,有點困倦:“晚安阿野。”
“晚安。”展星野替她關上燈。
許西檸快睡著,突然想起手機沒充電,她迷迷糊糊伸手一按,按亮了床頭的夜燈,她幾乎閉著眼,慢吞吞地找出充電線,隨手往牆上一插,還抽了張紙巾擦了擦手,往邊上一丟。
她幾乎閉著眼做完這一切,倒回床上,突然有點清醒了。
呀,這不是自己家,她是不是剛把紙扔地上了?
許西檸睜開眼,發現她方才隨手一丟的紙正好在紙簍裡。
黑暗中女孩眼睛倏地瞪大了……夜燈,插座,抽紙,全都在她默認最順手的位置。
這麼說要是床頭有一杯水就好了,晚上醒了就不用去廚房,最好是有蓋的那種,要不然會落灰還容易被小蟲子爬。
許西檸僵硬地轉頭,看向旁邊。
出現了!
床頭櫃上有蓋的水杯!!
這間主臥和阿野整個人的氣質是一致的,安靜又乾淨,簡練到缺乏生氣,灰色主色調,立式衣架,推拉門衣櫃,雜物很少,衣服收納得整整齊齊,床上有種淡淡的皂角香,乍一看有點過分冷淡,和許西檸自己臥室鮮活明亮野蠻生長的風格並不一樣。
那她!為什麼!睡得這麼熟練啊!?
*
當晚,櫻花街上空響起巨大的雷暴。
在許西檸睡著以後,展星野平靜地出門找霍廷乾架去了,霍廷也在等他。
兩人都是誠心想要對方死,見麵二話不說直接開打,打得昏天黑地。
謝儀用最後的法力給許西檸身上罩了個隔音罩,然後在窗口旁觀,儼然是二十八樓的高空觀景區。
漫天雷霆如天火流竄,將天空映照得亮如白晝。
謝儀一邊看一邊倒吸涼氣:
——捏媽,真是兩個瘋子啊。
一邊是隻有被肢解放乾全身的血灌滿水銀用銀釘釘死心臟頭顱和四肢才會死的“不死生物”血族,另一邊是渾身上下好像沒有弱點甚至斷觸手眼都不眨的狠人。
當閃電驟然穿透天際,大氣的折光率被短暫改變,謝儀能隱約看到展星野的本體,像是山巒一樣籠罩了幾棟樓的樓頂。
展星野能自由改變身體的密度,可以壓縮成普通人類的大小,甚至更小,鑽進瓶蓋裡,也能散開變成烏雲一樣的龐然大物。
密度足夠輕他就能飛起來,霍廷在電光中閃爍瞬移,身影快到讓人無法捕捉,展星野窮追不舍,盤曲的觸手遍布整片天空。
……簡直是噩夢般的景象。
打到後麵兩個人都有點失控,霍廷不顧自己身體的狀況,強行引天雷轟下,刺目的光亮伴隨巨大的衝擊波從天而降,整個大地如地震一樣晃動。
那電光狠狠貫穿展星野的身體,竟然沒有造成創傷,反而像是水流一樣在他的身體裡流淌。
從核心到觸手末端,逐漸亮起淡藍色的光芒。
連綿的鉛灰色雲層中,浮在水汽裡的龐大生物猶如來自深海的幻夢,渾身散發著皎潔的藍色熒光。
那一刻,他身上美得近乎妖異的非人感達到了巔峰,恐怖,龐然,充斥著未知的壓迫感,卻也美得震撼,讓人失語。
那驚天動地的一擊——像是把展星野的電給充滿了,從不發光的省電模式切換成超強戰鬥模式。
“展星野,”霍廷緩緩念出他的名字,眉頭緊鎖,第一次不是碾壓而是正視他的敵人,“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謝儀:哈哈!終於有人跟我有一樣的疑惑了!!
他們打得動靜太大,把溫老師都驚動了。
精靈的術法像是從天際蔓延而來的藤蔓,將半邊城市都籠罩起來,防止他們的打鬥波及人類,還額外給許西檸的位置套了三層盾。
謝儀放心了,安詳睡去。
展星野和霍廷纏鬥一夜,天亮時不得不各自散去。
血族不能見光,在白天戰鬥對霍廷來說等同於自殺,展星野固然可以趁機追擊……但許西檸醒來的時候,他必須在家裡才行。
一場持續很久的暴雨洗刷了鋼筋水泥的城市。
許西檸看到新聞,昨夜槐江市遭遇罕見的超大雷陣雨,3.5級地震,沒有人員傷亡,但電力設施遭到損壞,三個區都陷入停電。
櫻花街當然囊括其中。
許西檸愁道:“這我怎麼下樓呢?下去還得爬28樓上來。”
展星野平靜道:“我背你下去,等你快到家了,我下去背你上來。”
許西檸:“這不好吧!”不坐電梯坐他嗎?
展星野無聲地看著她,眼裡像是在說我都幫你搬家了,還差搬一個你嗎。
許西檸擺手:“不不不不不,東西是東西,人是人,讓你背我上下感覺像是壓迫底層勞動群眾的黃包車……”
展星野露出明白了的表情,認真道:“你可以躺在床上,我連你和床一起搬下去。”
許西檸:“……”
可惡,更剝削了!
睡在床上讓她的奴隸抬著下樓,她是什麼,埃及豔後嗎?
許西檸還是選擇跟溫老師請假,然後悠閒地開始追劇玩手機。
餘圓圓發來消息:【驚天八卦!有人想買片羽傳媒!!】
封心鎖愛:【詳細說說。】
【公司都傳遍了!有人開價八百億收購片羽傳媒,對方時間緊急,要求三天之內轉讓全部股份。】
【八百億?這是哪位冤大頭?】許西檸心算了下,【買我們公司一百億就夠了吧?】
【這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老板居然拒絕了!】
許西檸大受震撼:【怨種年年有,今年特彆多。】
【我還偷聽到了榮董的電話。】
【你真是全身心地在公司八卦。】
【據說我們公司真正的幕後大老板,是上頭的上頭,也就是星河文化傳媒之上的天幕集團的大老板手裡。大老板不僅不賣,而且直接把對方律師請回去了,說不是價格的問題,開多少錢都不賣。】餘圓圓說。
【大老板對我們真是愛得深沉……】
【但,這也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我看到了來收購公司的韋倫秘書,腿那麼長屁股那麼翹,真的好帥啊帥得我合不攏腿……】餘圓圓又開始在網上大放厥詞。
許西檸:……
韋倫秘書?!
那不是霍廷的秘書嗎?!
怎麼滴!買她家還不夠,現在連公司都要買嗎!!!!
還好,還好那不知名的大老板抗住了八百億的誘惑,要不然她繼無家可歸之後又要變成無業遊民。
許西檸突然振奮起來了,從擺爛狀態一躍而起,嚇了展星野一跳。
女孩風風火火地收拾東西,大聲宣布:“我要上班我愛上班!!”
展星野:“為什麼?”
許西檸拍了拍他的肩,小臉義正辭嚴:“為了某位不知姓名的大老板,我願意奉獻我的身心——早日把我司做大做強做上八百億!”
不就28樓嗎?!她跑著下去!
許西檸像打了雞血一樣上班去了,但她嚴重高估了自己上了一天班之後的體力。
晚上六點,饑腸轆轆的女孩像條鹹魚一樣掛在15樓的扶手上,在微信裡呼喚:【阿野……】
封閉的樓梯間會放大任何一點響動,飛跑的聲音從樓上傳來,回聲疊蕩,越來越近。
許西檸眯著眼抬頭看,西沉的斜陽穿過窗扉,將樓梯間染成玫瑰一樣的顏色。
兩分鐘後,青年跨過最後幾節台階躍下,轉過拐角,側臉被金色的光芒照亮,勾勒出他額前的幾根碎發。
許西檸突然想起小時候,每次爬山之前她都信誓旦旦說要自己爬,實際上爬到一半就開始擺爛了。
倒也不是真的爬不動,就是她這人三分鐘熱度,沒興趣就不想做了,每次她都避開老許的視線,偷偷扯展星野的袖子,軟軟喊他:“阿野……”
青年從樓上一步步向她走來,高挑的身形逐漸和當年木訥的小少年重合。
他在她麵前蹲下,就像從前一樣,向背後伸出手,輕聲道:“來。”
*
兩天後,許西檸第一次當出鏡記者。
畢竟是她的第一次,采訪內容也非常輕鬆愉快,青秀大道上會有祭江神主題的民俗文化花車遊行,許西檸去采訪一下參演人員和遊玩群眾。
出於對大老板的愛和八百億小目標,許西檸特地化了個淡妝,搭配祭江神主題的萬錦花淺色上襦和大紅百迭裙,一根水綠色的簪子把金發挽在腦後,露出纖細白皙的後頸。
女孩對著鏡頭露出大方的笑容:“這次祭拜江神的民俗活動分成三個環節,時長一個半小時,我們現在看到的就是第一部分花車遊行……”
她身後的人群突然傳來了騷動。
傳到她耳朵裡的隻言片語,似乎是有男人在表白,被拒絕了,旁邊人在起哄喝倒彩。
許西檸繼續道:“花車頂上的人呢,正在往路邊灑著大紅的淩霄花瓣,這些花瓣有著祈福的含義……”
人群開始驚呼!
有人在驚叫:“打人了!不得了!快來人啊!”
許西檸回頭看去。
路邊抓著玫瑰花的男人,被拒絕了之後惱羞成怒,劈頭蓋臉把玫瑰往女人臉上身上招呼,抓著她的領子摔在牆上。
許西檸突然伸手,把話筒遞給攝像大哥,轉身就走。
攝像大哥:“?”
那男人扇了女人兩巴掌後被路人抓住了,路人勸架,男人是個練過的,反手一拳,把路人打得連連後退。
“我看誰還敢勸?”男人鬆了鬆脖子,居高臨下看著女人,“給臉不要臉是吧?罵我癡心妄想?你知道你在跟什麼人說話?”
男人拽起女人的頭發,還要再打,一隻纖細的手抓住他的手腕。
男人惱火地轉頭,卻被金發女孩的容貌驚得眼前一亮。
下一刻,許西檸抬手就給了他一套拳擊,第一拳麵中,第二拳胸口,第三拳下腹。
她耐久性不行,爆發力卻拉滿。
拳頭不大,但傷害力驚人。
男人被生生打退了幾步,吃痛,禁不住怒火中燒,大罵道:“你他媽從哪冒出來的……”上前就要抓她,想要掐她脖子。
女孩一矮身,靈活地躲過去,他隻抓到滿手流水一樣的金發,青色的簪子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金發一瞬如瀑布水瀉。
發絲的間隙,許西檸冷冷掀起眼皮,明亮的眼裡滑過流光溢彩。
下一刻,她輕盈地掠過他身側,踩著旁邊的垃圾桶上跳!她原本比男人要矮一頭,上跳後卻足足比男人高了半身!
許西檸足尖點牆,擰腰發力,在空中旋轉三百六十度,漂亮的一腳回旋踢,直接把男人仰麵踹飛了出去!
女孩輕盈地落地,緊接著男人沉重落地,鼻梁斷裂,滿臉是血。
許西檸站起身,拍了拍衣角,走近了,冷聲道:“打女人很威風嗎?”
“——那你也要打得過才行。”
女人已經被路人七手八腳地扶起來了,詢問她有沒有事。
許西檸鬆了口氣,轉過頭,發現攝像大哥舉著鏡頭正對著她的臉。
許西檸:“……”可惡,你拍花車啊拍我乾嘛?!
攝像大哥一臉無辜:“……”可惡,我的工作內容就是跟拍你!你跑了算什麼事啊!
許西檸和大哥麵麵相覷,兩人都感覺自己犯了大錯。
他們沒想到的是,二十分鐘之後,片羽傳媒的新聞直播間在線人數直竄五百萬,詞條直接衝上熱搜第一:
#寰宇集團太子爺當街打人反被揍
#金發小記者是誰
#那你也要打得過才行
#girls help girls
一個小時後,登頂詞條變成了:
#許西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