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遺作 “總想更早一點出現在你生命裡。……(2 / 2)

溫南森從廚房裡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副混亂的局麵。

滿天鵝毛,他放在走廊上的一排古董擺件碎成一地狼藉,金發女孩掐著鵝的脖子在地上肉搏。

溫南森趕忙快步走過去,一手拎著許西檸,一手拎著鵝,把他們分開。

“沒被碎片劃傷吧?”溫南森輕輕把女孩放在沙發上。

許西檸痛苦麵具:“我大錯特錯,它不是革命戰友,是階級敵人。”

溫南森把鵝放到門外,關上門,哭笑不得:“你把它放進來了?”

許西檸誠懇承認錯誤:“對不起溫老師,你千萬不要告訴老許。”

她從小跟林薇去過很多上層的聚會,見得多了,對貴的東西有種敏銳的直覺。

溫南森家裡擺的東西沒有一個是贗品,剛才打碎的好幾個花瓶少說都是拍賣級的。

除了最末的那個陶藝花瓶,略顯畸形,應該不值錢,但許西檸記得溫南森說過那是最珍貴的一個。

很好,也碎了。

溫南森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心平氣和地把洗好的草莓遞給她:“沒關係的,你先彆下地,我收拾一下。”

許西檸趴在沙發上吃草莓,看著溫南森走來走去,拿著掃帚把滿地的碎片掃起來。

女孩是真的很內疚:“不好意思啊溫老師,還把你最喜歡的陶瓷瓶打碎了。”

“這個嗎?”溫南森不太在意,“本來就是你的,碎了就碎了。”

許西檸頓了頓:“你的意思是……艾琳的?”

“是她親手做的。”溫南森平靜地承認了。

“所以你沒去見謝景?”許西檸沒憋住,還是問出口了。

“我不需要心理醫生。”溫南森微笑著看了她一眼,“我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

許西檸心想這可怎麼辦呢,溫老師好好一人,被白月光的死打擊得神誌不清了,到現在還病著,還不肯治病!

她現在絲毫不介意艾琳的事情,吃著草莓,左顧右盼,反而有點好奇了:“這屋子裡還有什麼是艾琳的?”

溫南森聽出她語氣裡毫不介懷的輕快,眸光落寞了些許,仍是直起身子,指了指沙發對麵的畫:“這個就是。”

那是一副巨大的油畫。

用色大膽,線條淩亂,明亮的色塊一直鋪到了畫布的每個角落,給人一種信息密度爆炸的錯覺,好像身處高處,俯視陽光下人潮洶湧的集市,滿眼都是跳躍的色塊。

唯一的問題是……

完全看不懂!

真是個抽象大師啊艾琳!

許西檸問:“這畫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溫南森說,“這是她臨終前畫的最後一幅畫,她說畫裡是想對我說的話,但直到她死,我也沒能解讀出來。”

許西檸心說不愧是藝術生前女友,搞這種情趣真是一把好手,比不過比不過。

溫南森偏頭看向她:“你覺得呢?”

許西檸:“彆,彆彆彆問我,我真不是她。”

溫南森少見的執著:“從藝術的角度。”

許西檸:“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我的美術水平從幼兒園開始就沒有增長了。”

溫南森:“試試。”

許西檸剛打碎人家一堆古董外加白月光的遺物,此時理虧,隻好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雙目圓瞪盯著畫看。

溫南森一直耐心等著,注視著她的臉。

秋天金色的陽光像薄紗一樣籠罩在她的臉上,女孩眼瞳剔透,睫毛纖長,她不說話的時候安安靜靜,就好像很多年前她在黃昏中流淌的台伯河岸邊寫生,發間兜著橙紅色的晚風。

許西檸突然開口了:“你看右下角那裡。”

溫南森站在她身後,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哪裡?”

“綠色的,橢圓形的,右上角有點凸起。”

“嗯,看見了。”

許西檸慢吞吞道:“看起來,像不像一隻,中毒的,小豬佩奇。”

溫南森:“……”

*

許西檸認為自己用實力證明了,她和艾琳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是毫不相乾。

九月中旬的星河文化晚宴近在咫尺,在母公司領導麵前露臉的大好機會,榮董感染了重感冒,在家燒到四十度。

他啞著嗓子跟溫南森打電話,說我去不了,您跟許西檸一起去吧。

溫南森說該輪到誰去,就讓誰去,他不占用公司的名額。

結果按資曆和位次排,和許西檸一起去的就變成了柳總監。

雖然柳總監之前反對她當出鏡記者,但許西檸並不記仇,無所謂跟誰去。

她穿了條清雅的白色一字肩禮裙,露出肩頸漂亮的曲線,最重要的是這裙子腰身寬鬆,餘圓圓說小道消息星河晚宴每年都有不限量的澳龍,她準備大吃特吃。

誰知,許西檸一口還沒吃到,柳總監就站起身:“端著酒,跟我走。”

許西檸隻好空著肚子跟著。

柳總監本來沒有這個機會參加這個等級的晚宴,是榮董突發惡疾才輪到她。

這種晚宴,吃飯是次要的,社交才是主要的。

柳總監帶著平時絕沒有的熱情,走去其他桌挨個寒暄。

許西檸一個都不認識,站在後麵一言不發,乖乖陪笑。

她沒興趣,不代表彆人對她沒興趣。

星河文化的鮑主任嘴上在跟柳總監說話,眼睛卻一直黏在許西檸身上:“喲,小姑娘最近在網上很火啊,年輕人,真不錯,一點不怯場。”

許西檸不明白她為什麼要怯場,這晚宴的級彆甚至比不上她小時候的下午茶,但她最會哄中老年人開心:“鮑主任看起來真年輕啊,感覺不比我大幾歲。”

鮑主任果然很受用,哈哈大笑,抬手和她碰杯,喝了一口。

許西檸意思意思沾了一下嘴唇。

結果鮑主任臉色一下子就垮了,嘖了一聲,柳總監回過頭,笑道:“小丫頭不懂事,你得喝完啊,人家鮑主任都喝得比你多。”

許西檸委婉道:“我不太能喝。”

鮑主任害了一聲:“一杯有什麼打緊,我又不讓你喝多,不會喝鍛煉鍛煉就好了嘛。”

柳總監用手肘碰了一下她,使了個冷厲的眼色:“我帶你出來是乾什麼的?”

許西檸心說誰是你帶出來的啊?我不是正兒八經受邀過來的嗎,彆搞得跟我媽似的行不行。

許西檸猶豫了一下,不想把氣氛搞得太難看,仰頭喝了。

一下子,氣氛冰雪消融,鮑主任和柳總監眉開眼笑,又繼續介紹:“來來來,這位是徐主任。”

許西檸:……還來?

又是同樣的客套,徐主任說你都跟鮑主任喝了,不跟我喝,是不是我哪裡比不上鮑主任,許西檸一想也是,做人不能不公平,仰頭喝了。

喝完又輪到劉經理,劉經理說榮董上次帶的小丫頭能喝一斤呢,你這才第杯,是不是不行啊?

許西檸兩杯酒下肚,酒膽開始以指數速度膨脹,她說誰說我不行,仰頭喝了。

再然後許西檸也記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她空腹喝酒,醉得很快,越醉越膽大。

一開始不覺得,意識到不舒服的時候,那股難受勁突然跟汽水衝開瓶蓋一樣頂了上來。

她身邊的中年男人還在往她手裡塞酒,桌麵上笑得慈祥關照,桌下的手趁人不注意,蓋在女孩玲瓏的膝蓋上揩點小油。

“不想喝了,”許西檸嘴裡泛苦,“有點想吐。”

柳總監在旁邊調侃:“那不正好,你喝了這杯,吐了就好了。”

一隻勻長的手突然伸過來,端走了許西檸手裡的酒杯。

許西檸暈乎乎地仰頭看去。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男人線條分明晰的下巴和嘴唇.

細細的金絲眼鏡鏈條微晃,溫潤的鏡片掩著濃密的淺金色眼睫,和微沉的綠色眸光。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