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靈蛇化作了人形,五官與林眠魚幾乎一樣,隻不過棱角多了點柔軟的弧度,氣質更是和林眠魚大相徑庭,沒有絲毫淩厲。
靈蛇此刻身著清透的薄紗,隻遮掩了重點部位,剛從水裡鑽出,全身更是濕漉漉的,猶如一朵柔嫩菟絲花。
這明顯不是靈蛇第一次化形,他整理著自己的長發,似乎聽到了什麼動靜,臉上滿是喜悅,飛快地跑向仙宮內,看到一道身影後,直接撲到對方懷裡。
那人穿著華貴的寬袍大袖,不是晨霄帝君又是誰。
晨霄低頭看了靈蛇的那一眼,不帶絲毫憐惜地推開了靈蛇。靈蛇委屈巴巴地質問了什麼,沒有得到心中的回應,哭著捶打了一下晨霄的胸口,跑出了仙宮。
小青不知不覺也冒了出來,看到此種畫麵,忍不住想象了下林眠魚這樣的姿態,有些想笑。
林眠魚的指腹輕輕蹭了蹭它的腦袋,小青微微抬頭,看到主人冷厲的側臉,打了個寒顫,成功把笑憋了回去,不敢再想。
鏡子上的場景是原著主角攻受和替身炮灰受曾經的糾葛,薑璘給他看的理由又是什麼?
林眠魚默默地注視著影像。
原著中,謝秋昭下凡曆劫前是仙人,但身為仙人前,是同樣經過一次修行飛升上來的修士。
晨霄當年下凡遇到了成仙前的謝秋昭,並為之動心,回到仙界後,在等待謝秋昭飛升前,控製不住念念不忘的情誼,將靈蛇當成了謝秋昭的替身。
然而,靈蛇根本不知其中原因,靠著這份殊榮在仙界作威作福,甚是驕縱,引得仙人們很是厭惡。
林眠魚對這些前因後果很是熟悉,再看魔映鏡上的畫麵又是一變,看到了謝秋昭的出現。
謝秋昭被召喚到帝宮大殿,晨霄帝君和他說了什麼,靈蛇也跟著出現。三人之間儼然是一場修羅場,氣氛劍拔弩張,很快便吵了起來,很快由靈蛇單方麵開始鬨得不可開交,讓晨霄帝君更加不耐煩。
這期間又發生了很多靈蛇讓謝秋昭吃醋,謝秋昭因為誤會要和晨霄帝君分手,晨霄帝君采取過激手段,囚禁謝秋昭的畫麵。
後來,謝秋昭對晨霄帝君越發失望,開始接受他人的示好……
靈蛇不斷的挑戰晨霄的底線,徹底激怒了帝君,最終為了讓謝秋昭回心轉意,晨霄帝君給靈蛇下了懲罰,遭針決三千下,之後貶下界,投胎經曆苦難,曆經九九八十一世,都要受求不得愛不得之苦。
晨霄帝君誰也沒告訴,就連謝秋昭也不知道,他為靈蛇早已想好了結局——受儘八十一世苦難後就會在下界元神消散,再也無法重歸仙界。
這些內心戲,魔映鏡上自然是沒有的。
這場大戲放了小半日,林眠魚不喜歡看狗血三角戀,強忍著沒打瞌睡,盤完小青的下巴開始盤阿寒的下巴,劍靈和炎寒妖獸都極為舒坦,早就將注意力早從魔映鏡上拉回,隻顧著享受了。
等好不容易放完,薑璘似乎等著他先開口,沉默半響,林眠魚角度刁鑽道:“看來仙界中混入了魔族奸細。”
薑璘:“……”
薑璘問道:“林道友,你沒有其他想法嗎?”
林眠魚無動於衷的應付道:“那位男仙,與謝秋昭道友容貌氣質相似,是他吧。”
見薑璘這機器人似的表情都快繃不住了,林眠魚才漫不經心道:“薑璘教主,有話直說吧,猜來猜去也隻是多費口舌。”
薑璘從未遇到過這麼油鹽不進的人,確實有轉世前後性情差彆過大的,但靈魂本是同源,定會有些微的相似之處。
可到了林眠魚身上,他真看不出任何與靈蛇相似的地方,如果不是確定林眠魚就是靈蛇轉世,他會認為這是兩個靈魂。
“這靈蛇便是你的前身。”薑璘說完,沒在林眠魚臉上看到詫異,林眠魚還極為淡定了接了句“我知道”。
薑璘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快要維持不住一直以來對外的板正表情,忙道:“讓你遭受三千針決,貶你下凡曆經苦難的人,是仙界的晨霄帝君。”不等林眠魚反應,又問道:“你不恨他?”
林眠魚:原來是在這裡等著我呢。
薑璘一句話便讓林眠魚明白了所有。對方身為魔界在修界的棋子,想要拉攏曾為靈蛇的林眠魚,可林眠魚又能做什麼呢?
林眠魚反問道:“您說了那是我的前身,如今的我又怎會記得?”言外之意是,不記得又談何仇恨。
“隻要你願意,這裡有憶靈丹。”薑璘就像個沒有感情卻還在乾著拉人入夥的工具機器人。
一個青花瓷丹藥瓶驟然出現在林眠魚手邊。
“想起又如何?”林眠魚問道。
“此後,蕩鈴山會助林道友渡仙雷劫,林道友隻需為蕩鈴山做一件事。待道友飛升入仙界後,將此物放置在帝君仙宮便可。”薑璘似乎確信林眠魚一定會答應,接著又加注道:“若林道友亦對謝道友有怨懟,蕩鈴山也可助你一臂之力,將其鏟除。”
林眠魚連薑璘給的茶都不敢喝,又怎麼會吃什麼憶靈丹。
再說謝秋昭,放在原著裡,薑璘不可能對有好感的謝秋昭做什麼……難道又是蝴蝶效應?
至於帝君的生死於他是好是壞,林眠魚還真思考了起來。
林眠魚不相信沈塵簫身死道消後,晨霄帝君便會就此消失,晨霄肯定留有後手,說不定渡劫失敗後已經重回仙界了。
從晨霄上次現身的態度看,根本不可能信守作為沈塵簫時許下的承諾。若得知林眠魚飛升了,定會覺得自身權威被挑釁,會認為天道沒有遵循他的規矩,對天道不滿的同時更不會放過他。
林眠魚有些進退兩難,和薑璘背後的魔界合作不比麵對晨霄風險小。
薑璘似乎看出他的猶豫,沒有再步步緊逼,鬆口道:“林道友可再考慮考慮,不如先在蕩鈴山修整一日?”
林眠魚借坡下驢,決定在蕩鈴山留一日。結束談話後,薑璘便帶他離開了樓閣,前往另外的會客樓,說是那裡有能夠修行暫住的屋子。
林眠魚在那裡見到了謝秋昭和菩瀾,兩人居然沒有待在煉丹房,而是坐在會客樓正堂喝著茶聊天,見到林眠魚後,謝秋昭隻是眸色沉沉地瞟了他一眼,又繼續和菩瀾講話。
林眠魚住進了三樓東邊拐角處的房間,房內與外麵血色天地全然不同,布置清雅,沒有絲毫壓迫感。
確認薑璘離開後,小青立即現身,警惕地關顧四周:【主人,我和碎塵都覺得此人不懷好意。】
林眠魚不置可否,低頭問道:【阿寒,你覺得呢?】
阿寒眼眶無神,正趴在林眠魚胳膊上打盹。它先前被林眠魚盤得不知今夕是何年,舒服得不行,感受到林眠魚的想法,猛然驚醒,愣了片刻,回過神才意識到林眠魚的意思,好半晌後,才傳達道:【那個臭烘烘的人應該是真心的。】
人類能夠隱藏真正想法,林眠魚當然也可以使用五行識人術強行突破薑璘的防禦探尋對方真心,但在蕩鈴山結果不言而明。
而炎寒妖獸本就對想法和意識這類東西高度min感,林眠魚這個問題也不是隨口問的,所以得到阿寒的回答後,他信了大半,另外還有小半是對善變陰險的魔族的提防。
不加掩飾的腳步聲以及兩道氣息從一樓逐漸到達三樓。
“咚咚”,敲門聲響起。
林眠魚坐在桌前,看了門一眼,門無風自動。
謝秋昭站在門口,身形近年來略顯瘦削,臉頰上肉也少了些,顯得氣質更加溫和柔軟,更平添一股脆弱感,彆有風情。
林眠魚知道菩瀾在窗邊,他沒有邀請謝秋昭近來,依舊坐著,撫摸著到懷裡的阿寒頭顱:“什麼事?”
大概是已經和林眠魚撕破臉皮了,謝秋昭也沒有客氣,直白地問道:“當年,沈塵簫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說了些前世今生的事。”林眠魚淡淡道。
謝秋昭瞳孔皺縮:“……什麼?”
林眠魚不嫌事大,滿不在乎道:“說他其實記得前世,前世對不起我,以後若是遇上難處,不論何時皆用靈仙門的傳訊令牌找他幫忙。可惜了,沈道友如今身死道消……”頓了頓,語氣裡帶著點微妙的可惜,“沈道友沒將這些事說與你聽嗎?看來你們的關係並沒外頭傳得那般好。”這話有股綠茶味,但看謝秋昭臉色難看,林眠魚覺得值了。
謝秋昭對他的印象差到極點,他不在意更差點。
況且,不論是在沈塵簫死前死後,謝秋昭的所作所為都和原著的角色設定大相徑庭,實在看不出有多少深情厚誼,而謝秋昭至今仍不知沈塵簫是晨霄下凡後來找他的。
謝秋昭嘴唇顫動,覺得不安,卻又不知哪裡不安:“他有說前世是誰嗎?”
“他沒告訴我,隻說了我曾是他養的一條靈蛇,認為我不懂事……”林眠魚語氣毫無波瀾地敘述,還著重講述了謝秋昭是下凡來找他愛人,到那日還不確定愛人身份的言語,眼看謝秋昭唇色變白,整個人搖搖欲墜,顯然是猜到了沈塵簫的真實身份。
看來,謝秋昭早就和原著不同了。
謝秋昭從最初便記得仙界發生的所有事,結合事後發生的種種,對林眠魚的這些恨意皆有跡可循。
說完沈塵簫之前的口述,林眠魚又補了一刀:“怎麼,你不知道沈道友前世的身份?”
謝秋昭雙腿發軟,被一旁的菩瀾扶著。他萬萬沒想到,晨霄真的下凡來找他了,且就是沈塵簫。
而當知道沈塵簫就是晨霄帝君後,他又確實在對方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但他又做了什麼?
他放任沈塵簫離去,最終死了仙劫下……
——我仁至義儘了,我幫過沈塵簫了。
即便以後重遇晨霄,謝秋昭也有臉麵對。
思緒急轉,謝秋昭倏然想通了方才因為聽到震撼消息沒有反應過來的心情,他臉上逐漸恢複血色,不用菩瀾再扶,站直身體,凝視林眠魚沉靜的眼眸,扯了扯嘴角,出其不意地問道:“你也是穿越來的?”
林眠魚莫名地反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