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寒雖然不理解可愛什麼, 但還是下意識想對敵視他的青年釋放善意,才發現這是從遠方傳來的通訊,感受不到它的善意, 它很是頹喪, 然後下巴處倏然感受到一陣從未有過的酥麻。
這種感覺蔓延至尾巴,阿寒終究還是控製不住甩了甩尾巴, 腐肉和幾隻蛆蟲掉落, 它惶恐不安地反應過來, 卻發現這些臟東西在半空中便消失無蹤了。
【用點法力便消除了。】林眠魚無波無瀾的思緒傳達給阿寒。
阿寒眼眶裡的蛆蟲又快要掉落, 但它忍耐著,卻沒忍住又蹭了蹭林眠魚的指尖, 就差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林眠魚自然感受到了阿寒的想法, 一邊撓著阿寒的下巴,一邊對另一頭佯怒的夏舟仙道:“它醜得挺可愛的。我口味也沒變, 否則也不會朝思暮想,想你。”
夏舟仙知情識趣,兩句情話於今日的傳訊簡直是意外之喜, 拖長了音調“哦”了一聲, 問道:“你在哪裡?”
林眠魚掃向聚焦在他身上的三雙眼睛:“在蕩鈴山做客,蕩鈴山教主、謝秋昭道友、菩瀾道友同在一處。”
夏舟仙驚訝地眨了眨眼睛,想到方才林眠魚對他的甜言蜜語被這些人聽去,要是平時他定會調侃幾句, 提到上次蕩鈴山的符籙真是臭雲雲, 但今日他決定安分點,臉上笑意加深,隻道:“那我不打擾你了,等我。”
得了林眠魚的回應, 夏舟仙才不舍地斷開了傳訊。
再繼續下去,他沒有百分百的毅力能和林眠魚再道彆。
他感受著體內亂竄的靈氣,痛苦難以抑製,也正是因此才會想到給林眠魚傳訊,為的是看到對方後得來短暫的喘息。
夏舟仙壓下對林眠魚的思念,不斷提醒自己繼續真經裡中提及的“不破不立”,再度閉上眼,不停用真經中的方式以逆行運轉靈氣的方式衝擊元嬰,元嬰立即經受了千刀萬剮般的感受,旋即又反應到肉身上,他頓時大汗淋漓。
即使再怎麼痛苦,隻要能追上林眠魚,夏舟仙就不會停止。
再說林眠魚那邊,想到夏舟仙不如平日裡那般紅潤的唇色,有些擔心,但隻能先行壓下。
夏舟仙不是柔弱的菟絲花,既然說了會追上他,那就一定可以。
夏舟仙突然的傳訊出乎謝秋昭意料,卻也說明了夏舟仙應該正在做重要的事,否則以他們的黏糊勁,怎麼都不可能分開。
說實話,林夏兩人這種相處模式,是謝秋昭一直夢寐以求的……
他有些嫉妒和羨慕,同時又對替身炮灰受不止轉性,連型號似乎都變了表示驚異。手背忽然覆上溫熱,菩瀾握住了謝秋昭的手,謝秋昭愣了一下,隨後對菩瀾揚起一個微笑,表示自己無事。他能感受到菩瀾的情誼,卻有些猶豫起來,猶豫以菩瀾的修行天賦,應該會比他更早渡劫前往魔界。
等他以後也去了魔界,要是準備去仙界找晨霄帝君,菩瀾是否會成為阻礙?
謝秋昭思緒萬千,眉心不禁微微擰起。
看在菩瀾眼裡,卻有些微妙的感覺,腦子裡已經轉了一百個彎。
謝秋昭為了讓東風白鶴殺林眠魚,願意付出身體。
林眠魚和其道侶明顯極為恩愛,謝秋昭方才臉上閃過嫉妒與豔羨,轉瞬即逝,菩瀾因為一直注意著謝秋昭,故而沒有錯過,其中的愛恨情仇,不免猜測到謝秋昭對林眠魚是否……
“林道友,方才那位是你道侶?”薑璘明知故問道。
林眠魚這次回的直截了當:“是。”
薑璘閒聊起來般,又道:“沒想到看著正經的林道友,喜歡那般性情的人。”言外之意,林眠魚原來是個悶騷。
林眠魚不置可否:“我家道侶性情跳脫,偶爾任性使氣,在我看來卻極為可愛。”
說起夏舟仙時,林眠魚眼裡的淩厲冰冷融化了少許,像是漾著一層波光,似有濃情蜜意流轉,很容易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卻不免讓人頹喪,因為這是僅對其道侶的情誼。
“看來林道友對道侶用情至深。”薑璘道。
就在這時,兩道用黑袍包裹的身影從門外進入,分彆舉著兩個托盤,其上放置著十日花和一塊玉牌。
黑袍人將托盤放到薑璘身側便離開了。
薑璘拿起玉牌,畫出幾道血色符文,一柄長劍憑空而現,製式和形狀與碎塵劍極其相似,最大的區彆是沒有劍穗,以及滿是鏽跡。
如果說林眠魚手裡的兩把劍皆透著淩厲和霜寒,那此劍便是一眼望過去的死氣沉沉。
薑璘道:“林道友,當年蕩鈴山找到此劍時便是如此,這或許便是它鍛造之初的樣子,而它能如何使用,端看林道友。”
原著中,清和劍出場時亦是這樣鏽跡斑斑,但即便這樣,清和還是比一般的上品靈器厲害。
謝秋昭這時才意識到,原來清和是劍名,而這劍明顯和林眠魚擁有的兩把劍出自同源。
【清和怎麼鏽成這樣了?!】在小青的記憶裡,清和和碎塵都很是漂亮,但它們分開太久了,這些年不知清和遭遇了什麼……
小青見到清和時便不斷呼喊,沒得到任何回應,憂心極了,怕林眠魚嫌棄,欲言又止:【主人,清和它……】
【無事。】林眠魚很是淡定,這麼淡定當然是原著謝秋昭拿到的清和劍也是這般,後來也描寫了恢複的辦法。
小青被林眠魚兩個字安撫,發現碎塵一言不發,趕緊說主人都說無事那肯定無事了,我們要相信主人。
結果碎塵沒好氣說,他是你主人,不是我的。
小青度量很大,沒生氣,真的一點沒、生、氣。
三方極有默契,當長劍和十日花分彆飄然落到林眠魚、謝秋昭手邊之際,血魔鼎和佛珠手串已經落到薑璘手邊。
林眠魚從小青和碎塵那裡確定這就是清和劍後,立即收好,然後站起身,離開的意圖明顯,禮貌性拱手道:“薑璘道友,兩位道友,在下告辭。”
未曾想,薑璘卻跟著站起身,波瀾不驚道:“慢著。”
林眠魚停住腳步,回頭睨了薑璘一眼,四目相對,這才注意到薑璘的灰眸有種無機質的感覺,和一板一眼的說話腔調很契合。
要是在星際時代,和人形機器人極為相似。
薑璘渾不在意林眠魚那一眼的攻擊性,緩聲道:“在場的人都攔不住林道友,儘可去留隨意。但,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從何而來?”說話時,那雙灰眸從林眠魚臉上掃過,又看向謝秋昭,似乎知道他們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薑璘的視線讓謝秋昭心頭一震。
林眠魚沉默不語。
一時間,氣氛凝滯到了極點。
薑璘不以為意,邀請林眠魚重新坐下。
林眠魚原本想走,但薑璘話都說到這裡了,大抵是知道原身的來曆。
小說裡明確提過原身在仙界活了很久,或許在沒有描寫的角落裡,曾有人注意過原身?
感覺留在蕩鈴山的每分每秒都很危險。
林眠魚最終還是坐了下來,意外的是,剛才謝秋昭臉上一閃而逝的震驚,似乎也知道什麼。
原著的主角受下凡後應該沒有仙界記憶的,難道有了什麼差錯?再看謝秋昭一副不在意的樣子,雖然疑惑,但林眠魚不想隨了人願,直截了當道:“薑璘教主,這事需要這麼多人聽嗎?”
薑璘麵向謝秋昭和菩瀾,做了個請的姿勢:“兩位道友,你們想必需要煉製丹藥,蕩鈴山內的煉丹房可供使用。”
菩瀾本想離去,謝秋昭卻提前答應下來,菩瀾便也沒有說話。
兩人在蕩鈴山教眾的引領下,前往煉丹房。
當屋內隻剩下林眠魚和薑璘,長久的靜謐過後,還是薑璘先開了口:“要論比耐性,想必沒人能勝得了你。”諷刺的言語從薑璘口中道出,像是陳述句。
林眠魚絲毫不給麵子:“薑璘教主,時間寶貴,還請快人快語。”
薑璘也不惱怒,聞言一揮袖,一麵古樸的鏡子倏然出現在林眠魚麵前。
鏡子上似有魔氣湧動,阿寒都警惕起來。
薑璘解釋道:“此為魔映鏡,能夠讓人看到千萬年來想要看到的畫麵。”
隨著薑璘話語響起,鏡麵一陣波動,隨後映現畫麵。
鏡麵上是茫茫雲海間的瓊樓玉宇,一些穿著縹緲仙衣的身影在其間穿行,看不清人臉,卻更令人遐想。
雲遮霧繞,各種洞天、仙庭、仙院一一展現,所有人事物仿佛都披上了一層夢幻的薄紗,給人一種忘卻塵世煩惱之感。
阿寒直接看呆了。
它以為蕩鈴山已經足夠震撼,未曾想,世間竟有如此美麗夢幻的地方。
林眠魚不言不語,看著魔映鏡上映現的仙界場景,緊接著,視角穿過飄渺雲煙,拉近到一座仙宮的後花園。
花園裡有一個極大的水池,水池閃爍粼粼波光,一條小蛇正在池水裡遊來遊去,這條小蛇長有雙角,從底部由白到黑,身上的鱗片亦是黑白交錯,很是獨特,一雙蛇瞳充滿靈氣,一看便是一條靈蛇。
阿寒看過林眠魚真身,看到角蛇後便想到了林眠魚。
似乎覺得疑惑夠多了,薑璘終於打算解答下一個問題,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林道友,接下來我要給你看的,是你的前世。”
林眠魚翹起腿,縮小成簪子大小的帶鞘雙蛇劍出現在他指尖,飛快地轉了起來:“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