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狼爾少有得緊張起來, 蹭了蹭手心冒出的汗,對賓客們舉杯慶賀,而後期待地看向前方。
在眾人的視線下,林眠魚和夏舟仙踩著漫天紅妝, 兩道長身玉立, 氣質不一的身影手拿紅綢,緩步而來。
他們身著稍有區彆的絳紅色金邊錦袍, 卻一樣的奪人眼球。
林眠魚清俊無雙, 喜服上繡著流水遇纏枝蓮花金紋,襯得他氣質高貴脫俗。平日一貫冷若冰霜的男子, 今日好似冬日枝頭融化的白雪,眉眼間皆是讓人心動的明澈清冽, 隻一眼,便奪人心魄。
夏舟仙豐神俊朗, 喜服上繡著一條角蛇的金繡花紋, 眉間一點朱紅給氣質添了點妖氣。他雖為人修, 但站在滿是妖修的洞穴, 卻無絲毫畏懼, 臉上笑容燦爛, 爽朗歡喜,讓人見之欣喜。
無需八抬大轎, 三書六聘, 沒有繁瑣的流程, 留個拜堂便夠了。
這是他們一早就和圖狼爾溝通過的。
對比在平陽縣隻有兩身紅衣的二人, 這場圖狼爾作為兄長補辦的成親儀式,對林夏二人而言,格外盛大且彌足珍貴。
在妖修們好奇的目光下, 妖修與人修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夫對拜,最終被送入洞房。
後來他們一起出來敬酒,慣常冷臉的林眠魚,此時此刻,嘴角都勾著淺笑,和夏舟仙一起,與剛剛認識的妖修們把酒言歡。
也不知喝了多少靈酒,林眠魚覺得自己還能喝,且越喝越高興。
圖狼爾說這是用吸收了朝露的夜靈草釀製的靈酒,對修行極其有益,如果不是為了林夏二人的這場婚事,他才不舍得拿出來分享。
在場的大部分妖修,也都是為了蹭著一口靈酒才來的。
林眠魚身形筆直,眼神很清醒,道:“大哥,破費了。”仔細聽,會發現聲音拔高了些許。隨即,他又向圖狼爾敬酒,且將酒杯換成了酒壇,直接痛飲半大壇。
夏舟仙站在一旁,有些驚訝林眠魚少見的豪氣乾雲,眉眼裡皆是濃情蜜意,手中酒杯被重重碰了下,是高興爽快的圖狼爾。
“夏賢弟,喝!”
夏舟仙仰頭喝完杯中酒,再看圖狼爾,“咕咚咕咚”,直接喝完一整壇,甚至還覺得不過癮,又拿過一旁好友手裡的酒碗,牛飲一大杯。
旁邊的妖修們看熱鬨不嫌事大,紛紛拍手叫好。
有些妖修被氣氛感染,拿起腳邊的酒壇,準備湊熱鬨給林眠魚道喜。
林眠魚來者不拒,又要生猛地喝下一壇酒。
夏舟仙一把抓住了壇口的另一邊,另一隻手在林眠魚麵前擺了擺。
林眠魚遲了半息才抓住他的手腕,夏舟仙這下確定林眠魚真的喝醉了。
“大喜日子,不醉不歸!喝!”有妖修起哄。
夏舟仙掃了那妖修一眼,妖修被實力勸退,立即退到眾妖身後。
林眠魚不自覺地靠在夏舟仙身上,一隻手環著夏舟仙的手,下意識地捏了捏。
夏舟仙微不可查地抖了抖,瞪了眼這時候很不老實的林眠魚,前一刻目視他人的陰戾消散於無形,輕言細語道:“林哥,我們回洞房?”
林眠魚對夏舟仙笑了下:“好。”如雪中臘梅飄落,山寺桃花盛放,讓人神搖意奪,愣怔當場。
夏舟仙趕忙帶林眠魚離開,一點都不想讓林眠魚這模樣再被他人看去。
閃身回到洞房,放眼望去儘是紅色,連石床上都鋪著柔軟的紅綢。而所有的紅色裡,林眠魚是最豔麗最吸引人的紅。
林眠魚被夏舟仙推到床上坐好,微微抬起頭,看向站在身前俯視他的夏舟仙,眼神看似清明。他拉住夏舟仙的雙手,往自己臉上貼,嘴角兀自帶笑:“舟仙,我很歡喜。”
“之前那次成親,怎麼沒見你如此歡喜?”夏舟仙不知為何彆扭起來。
林眠魚老老實實道:“我以為你並不注重這件事。但那日你興高采烈地說大哥要為我們補辦親事,我才發現,你是因為我不注重,才不在意的。”
夏舟仙:“……”
林眠魚說的對也不對,其實他並不在意什麼成親,隻不過因為是林眠魚,所以多來幾次儀式,他都是願意的。夏舟仙本想解釋,但看林眠魚真誠的目光,又打消了念頭,他揉了揉對方稍顯冰冷的臉蛋:“那你說說,你該如何補償我?”
林眠魚抓住夏舟仙作亂的手,吻了吻溫熱的手心,目視愛人,纖長的睫毛緩緩扇動,眼眸如山澗流水,清晰明澈,情誼畢現,雙唇抵著夏舟仙的掌心,聲音悶悶道:“你想我如何補償?”
夏舟仙愣了一瞬,哪還忍得了,一把將林眠魚推倒。
玉冠從發絲上滑落,柔順的青絲鋪滿紅綢,壓在林眠魚身後。
夏舟仙十指緊扣林眠魚的雙手,雙腿一跨,坐到林眠魚身上,居高臨下地望著仿佛任他施為的愛人,嘴角勾起滿意的弧度:“今日,你都得聽我的,我要在上。”
今日他要掌握所有,讓林眠魚進才能進,不進就晾著,反正要磨磨林眠魚。
林眠魚無比聽話:“好。”
夏舟仙喜不自勝,覺得這樣的林眠魚可愛得不得了,情不自禁吻上林眠魚濕潤紅潤的雙唇,閉上眼睛,好好耳鬢廝磨了一番。
林眠魚雙手摟住投懷送抱的道侶,眼神越發清明,讓夏舟仙得寸進尺了片刻,又等夏舟仙沾沾自喜時,咬住夏舟仙息時上下滑動的喉結。
夏舟仙身形一僵,微微垂眸,便與林眠魚四目相對。
他這時才不對勁,為時已晚,神識瞬間被拉入林眠魚的識海。
一望無際的清澈溪流中,夏舟仙徜徉其中,與蛇尾嬉鬨,歡喜中又有些不滿,因為真正關鍵之處怎麼都得不到關注。
夏舟仙被折磨得夠嗆,林眠魚才像是注意到似的,用蛇尾蹭了蹭夏舟仙……
“今日成婚,能改個稱呼嗎?”夏舟仙眼眸彎彎,閃動豔麗光彩,一字一頓,好不容易才說完整。
林眠魚疑惑道:“什麼?”
“夫……君,相……公……”夏舟仙喚出聲。
林眠魚一看夏舟仙那樣,就知道是對方的小心思。
蛇尾勾住夏舟仙的腳踝。這百年間,夏舟仙的腳踝處又添了一個林眠魚親手煉製的護身腳鏈,在對方白嫩肌膚的對比下,和腿鏈一樣格外醒目。
林眠魚動了動尾巴尖,輕輕描繪著腳鏈下昨夜多出來的角蛇刺青,重複道:“夫君。相公。”
從林眠魚口中道出的兩個稱呼,沒有絲毫矯揉造作,是慣常的口吻,但隨著每個字的吐露,蛇尾溫柔又纏綿地輕觸夏舟仙周身,夏舟仙聽得心潮澎湃,不知今夕是何夕。
接下來的百年歲月,林眠魚除了專注修行之外,部分時間會和夏舟仙去往凡俗界逛逛,他們走遍大江南北,吃儘各地美食佳肴。
夏舟仙還不忘每到一個地方,就拉林眠魚去那裡最有名的成衣鋪,選上最好的布料,讓裁縫給他們各做好幾身衣服。
以前是林眠魚喜歡穿各種衣裳,但其中還是深色偏多。不知不覺,現在成了夏舟仙喜歡看林眠魚穿各色衣裳,變成亮色偏多。
有一次還讓林眠魚穿了件粉色的寬袍大袖,林眠魚一看夏舟仙眼睛都大了幾分的期待模樣,不得不穿上,之後便被拉著進入識海,雙修了好幾次。
這段百年時光過得充實又歡喜,是林眠魚後來飛升後,仍會時不時回憶的過往。
仙劫來臨之日,林眠魚做足了準備。
與此同時,一直被夏舟仙壓製的境界竟然也蠢蠢欲動,有了破境之意,夏舟仙想繼續壓製,他想先看著林眠魚渡劫成功,而非此種境地。
然而,天道從不會如人所願。
林眠魚站在透竹之中,雷劫卻遲遲不落下來。
再看夏舟仙那邊,金雷劫即將落下,他便知道,這是他必須靠自身渡過去的難關。
林眠魚動用了些許法力,將對他毫不設防的夏舟仙拉入透竹林,掌心撫過勁瘦細腰的瞬間,一觸即分,林眠魚道:“舟仙,仙劫後見。”
話音落下,林眠魚便離開了此地。
夏舟仙瞳孔皺縮,雙手緊握成拳,又悄然鬆開。
他仰頭望向黑夜之上鼓動的金雷,喃喃道:“待飛升後,我倒要看看,是誰讓你的修行路平添如此多磨難。”
夏舟仙再度抬眼,麵對落下的金雷劫,臉上隻剩冷寂。他等這天已等太久了,仙界到底如何,他夢中出現的過往前身,以及此生能夠看到他人未來的能力,等飛升後,一切都將解開。
如意紋龍環佩震顫著,自夏舟仙儲物器中躍出顯現。
環佩出現的刹那,前後無數陣法不斷疊加閃現,其上紋龍栩栩如生,仿佛就要躍然空中,似乎要是替夏舟仙應對這足以湮滅空間的劫雷。
夏舟仙凝視環佩,一把將環佩攥進手裡,沉聲道:“勿動。不過是仙劫罷了,輪不到你替我承擔。”他喚出枯骨刀,直麵下落的雷劫,耳邊隻剩天地震動之聲,卻還分出心神,對環佩道:“你若是想與仙劫一戰,去幫我道侶一把。”
環佩仿佛聽懂了他的話卻也拒絕了他的話,不再顫動,那些陣法重回環佩內,然後看也不看夏舟仙臉色,重新回了儲物器。
夏舟仙冷笑一聲:“一點都不貼心。”
隨後便開始專心應對金雷。
葫蘆突現,在夏舟仙周身盤旋打轉,緊緊護著他。
然而,夏舟仙沒想到的是,這金雷劫與當初的大乘期劫雷一般無二,竟都是看著聲勢浩大,劈下來被夏舟仙抵禦時,便成了空有其表的一層金光,即刻被枯骨刀的力量消磨,消散於無形。
……
林眠魚這邊,圖狼爾一直都在遠處圍觀,一發現林眠魚的異常,連忙吼道:“林賢弟,東方百裡外有一處無人的山頭,那裡可以渡劫!”
林眠魚聞言,即刻閃身到了那處山頭。
驚雷乍現,草木皆驚,小動物四散奔逃,霎時大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