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林眠魚這話了, 就是還需要時間接受。夏舟仙心裡那個委屈,麵上帶著幾分狠厲之色:“孩子都有了,你不能接受, 就是拋夫棄子,欺人的醃臢潑才。”他咬牙切齒地說完,而後泄憤一般,直接一口咬住林眠魚的肩膀,還用牙齒磨了磨齒間血肉。
他想起晨霄消散前, 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即便你以後見到林眠魚, 本君要讓他, 因本君之故,對你深惡痛絕 !”
更覺無比難過。
夏舟仙下口很重,還用上了仙力, 鮮血滲出, 染紅了林眠魚的肩膀, 一看到血, 夏舟仙眼底就湧現疼痛,明明是他傷害了林眠魚,相對於林眠魚毫無波瀾的神色,更為痛苦的人似乎是他。
林眠魚並沒有抵抗,任由對方施為,問道:“那你會如何?”
夏舟仙緩緩抬頭,一雙黑眸仿佛亦染上血色, 方才湧動的痛苦被壓在眼底, 眼中浮現要將林眠魚拆吃入腹般的狠意。
他狠狠瞪著林眠魚,其中狠戾比目視他人多了點強撐的軟弱,唇色剛沾了鮮紅, 猶如點上了胭脂,襯得此刻的情態格外冶豔,以不屈不撓的語調道強調道:“賴著你,反正你也不會趕我走。”
還真是嚇人。
這大概就是曾經那位帝君對待諸天神仙的態度。
麵對陰晴不定的仙帝時,時時讓他們惶恐,就怕說錯一個字便惹怒了對方,每時每刻都噤若寒蟬,不敢逼視。
然而,一想到這是夏舟仙,林眠魚便一點都不怕了。四目相對間,他甚至還從夏舟仙眼底捕捉到了稍縱即逝的哀然。故而,林眠魚應對自如,動作輕柔地擦去了夏舟仙唇上的鮮血,猶帶歎息般道:“知道了。”
夏舟仙緊緊箍著林眠魚的腰,態度強硬地質問道:“知道什麼?”
林眠魚挑起夏舟仙的下巴,趁著夏舟仙愣怔的瞬間,在那鮮明的朱砂痣上落下一吻,以極近的距離,吞吐氣息,輕聲低語:“知道你確實是與我情投意合的夏舟仙。”
夏舟仙感覺到額頭貼上了熟悉的涼意瞬間,眸光震動。
林眠魚已經從蛇化龍,體溫仍似冬日寒雪,卻是夏舟仙最貪戀的溫度。夏舟仙內心縱使有再多百轉千回的怨懟,因林眠魚的動作與一句話便消弭了大半。
另外還有小半,自然是出於對林眠魚的了解。
他們相處百載,雖然夏舟仙被暗帝留下的些許念頭所影響,但理智尚在,他很清楚林眠魚心裡仍然有所顧忌。
眼前是林眠魚被他咬破流血的肩膀,夏舟仙心頭被刺痛,意識到時,已覆手抹除了林眠魚肩膀上的傷口。
正當他還要說些什麼時,一旁默默無聲的謝秋昭再度開口:“晨霄,是真的徹底消失了嗎?”
被打斷交談,夏舟仙不勝其煩,瞥了一眼謝秋昭,下意識反問道:“一個心魔罷了。旭陽,你也不見得對他有多深情,如此執著,是想證明什麼?”他欲讓謝秋昭閉嘴再也說不了話,念頭一起,卻是眉頭一皺,保持盯著謝秋昭的目光,沒有動作。
這一刹那,夏舟仙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暗帝對他的影響全由謝秋昭而起。
明明心魔已除,連寶寶都沒有絲毫察覺,但那個詛咒卻因為謝秋昭變得如影隨形,也越發沉重。
儘管夏舟仙極度想讓謝秋昭從眼前消失,一看到謝秋昭,他便無法出手,法力凝聚又消散,儘數化作詛咒得逞般的惡意。
夏舟仙不知暗帝在得知真實的謝秋昭後,對其還剩多少真心,但這一刻去意識到,就算不剩多少真心,但如果能影響到他的行為,暗帝的詛咒就是成功的。
林眠魚後背的衣衫被夏舟仙攥緊,他發現夏舟仙神色不對,循著他的視線,看向一丈之外的謝秋昭。
此時此刻,謝秋昭死死盯著夏舟仙,像是從夏舟仙身上找尋到哪怕一絲晨霄的痕跡,也是好的。
半晌後,謝秋昭凝視著夏舟仙,擲地有聲道:“我知道,他還在。”
夏舟仙的眉心緊擰:“你給本君……”
一個強硬的“滾”字還未出口,雙唇便被沁著涼意的手指抵住,阻止了他即將出口的話。
夏舟仙詫異地看向林眠魚,一眼便望進了林眠魚淡然如水的眼底,他眼瞼微顫,收起外露的惱怒,有些心慌,麵上恢複從容不迫,道:“不過是心魔殘餘的影響罷了。”似乎怕林眠魚在意,他扯起嘴角,展露著屬於夏舟仙的微笑,繼而道:“魚兒,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林眠魚將夏舟仙的表情變化儘收眼底,指尖拂過懷中人額角的發絲,神色沉靜,淡然若水道:“不用如此在意我的想法。”
夏舟仙怔怔。
林眠魚繼續道:“舟仙,你如今身為仙帝,即使我真的想逃,亦可將我綁在身邊,要求我永遠與你在一起。”
是實話,亦是安撫和容許。
一字一句讓夏舟仙風雨飄搖的心落回了地上,他眨了眨眼,展顏笑起來,陰霾儘消:“好。”他腦袋靠在林眠魚肩上,扭頭看向謝秋昭,笑容滿麵,剖析著謝秋昭的內心:“旭陽,你難道想證明,晨霄對你的感情能夠勝過一切,包括影響本君對林眠魚的心意?”
謝秋昭麵色一僵,沉默,變相承認了夏舟仙的說法。
夏舟仙咧嘴笑起來:“他曾經確實很愛你,愛你的心讓我無法動手滅殺你,但也僅止於此了。”
僅止於此了。
暗帝成為晨霄,作為帝君數千年,並非是這麼好消滅的,如今剩下些許影響,夏舟仙並非不能接受,隻是無法接受對林眠魚的感情中,摻雜著絲毫因心魔而起的雜念。
一絲一毫都不行。
“進陽泊大澤聊聊吧。”未曾想,林眠魚對謝秋昭發出了邀請,如同邀請遠道而來的客人般,客氣道:“旭陽仙君?不對,你現已入魔界,還是喚你一聲謝道友吧,一起進去坐坐,如何?”
謝秋昭很是意外,他可是兩次讓人殺死林眠魚的幕後黑手,這一刻,對方竟然還能如此淡然的與他交流,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陰謀。他本想拒絕,然而在瞥了眼滿心滿眼都是林眠魚的夏舟仙後,卻鬼使神差地作輯道:“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夏舟仙說的沒錯,他是想證明晨霄對他的感情是否能勝過一切,勝過夏舟仙對林眠魚的愛。
畢竟,那也是他深愛過的男人。
夏舟仙不滿道:“讓他進去做什麼,礙事嗎?”
林眠魚勾住夏舟仙的手指,十指交扣,尾指指尖還撓了撓交纏的尾指,眼看對方不滿的神色轉變成欣喜,變臉變得飛快,出乎意料的可愛。他有心調侃道:“你又沒做虧心事,為何不能讓他進去?除非……”
夏舟仙瞅著林眠魚,答得飛快,笑著肯定道:“沒有除非。”
“嗯,那便都進去吧。”林眠魚像是一個好客的東道主,吩咐小青、小錦他們去收拾下招待客人的地方。
招待的地方在那棵老槐樹下,那裡周圍的風景很好,不遠處是一片汪洋水域,山雀喜歡待在槐樹上唧唧喳喳唱歌,春風和煦,還有滿目的純白薔薇花,最是自然好風光,舒坦得很。
林眠魚牽著夏舟仙的手,走入陽泊大澤。
前往槐樹下時,會經過四瀆府,夏舟仙看到仙府殘垣斷壁的景象,便猜到是前一任四瀆龍王的問題,挑了挑眉,道:“那家夥不住在這裡,難不成還給自己造了個龍宮?”
林眠魚:“嗯。”他沒有就這個話題多談,而是終於注意起夏舟仙的肚子,問道:“懷孕後身子可有不適?”
他再清楚不過《霸道帝君愛上我》是一篇生子文,而謝秋昭之所以懷孕,一切都是因為帝君的言出法隨。
劇情裡,晨霄隻是想與謝秋昭有個孩子,這個念頭不斷加深之後,謝秋昭還真懷上了孩子。
原著中,謝秋昭並不知道原因,但卻描寫了,他懷孕後,晨霄驚訝之餘,想到他身為帝君“言出法隨”的能力。
林眠魚當時是秉著看好戲的心情來看這段劇情的,所以即便角蛇擁有讓同性懷孕的能力,他也從不覺得自己能夠讓夏舟仙懷孕。
當時,他信了原著寫的晨霄內心戲,什麼“此方天地能夠讓所有生靈有孕的,有且隻有晨霄一人,隻因他身為先天聖君,擁有言出法隨的能力。至於天地間一些能讓同性有孕的靈獸,也僅僅是能夠讓同類有孕罷了”。
萬萬沒想到,夏舟仙才是真正的帝君。那一次次戲言,林眠魚過去從未當真,隻當是打趣之言。然而,夏舟仙是真的想與他有個孩子。
夏舟仙扭頭時,便撞進了一池春水裡,愣怔半晌被林眠魚帶著走,忽然,他一把扣住了林眠魚勾住自己腰間的手指,微微踮起腳尖,貪戀地蹭了蹭林眠魚透著涼意的臉頰,笑得繾綣,語氣帶著點慶幸:“沒什麼難受的。眠魚,你都看到了,我們的寶寶有多厲害,若是沒她,你我或許都無法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