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轉移注意力, 夏舟仙瞥了眼遠處呆坐的獅子和豹子,上當半空中還盤旋著唧唧喳喳的山雀們。
他細數起陽泊大澤生了靈智的生靈:“一棵老槐樹,一株白殘花, 一頭獅子, 一頭豹子, 數隻山雀, 還有一條錦鯉。”
夏舟仙能充分感受到它們對林眠魚的崇敬與仰慕, 不免吃味。
“主人,你之前說要懲罰夏舟仙的!”小青遠遠看到主人和夏舟仙親密的樣子,不嫌事大的挑事大喊道。
夏舟仙一愣,突然打開了某個開關般,躍躍欲試的興奮道:“什麼懲罰?”
林眠魚被小青提醒,才想起來這回事:“變成當初在幻境裡的小黑……”
“哦~原來林哥你還想玩這個呀。”夏舟仙彆有深意地道。
光看表情便知不單純。
林眠魚不為所動,拽住夏舟仙鬢邊的兩縷頭發, 往下拽了拽,重複且補充道:“變成小黑讓我狠狠揉幾把。”
小青:明明是拔光毛!
但小青知道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默默閉了嘴。
夏舟仙大失所望:“就這樣嗎?”
“就這樣。”林眠魚道。
於是眨眼間, 夏舟仙就用變化之術, 變成了肚皮鼓鼓的黑貓, 比以前相處了半年喂養的黑貓還要胖不少,乖巧地蹲在林眠魚雙膝上,歪了歪頭,仰起脖子, 口吐人言道:“可愛嗎?”
林眠魚用行動回應, 不輕不重地揉了揉黑貓夏舟仙的腦袋,眼看掌心下的腦袋毛瞬間炸起來,他又揉捏起柔韌的貓耳朵, 雙眸含笑,宛如冰川消融化作春水,泛起漣漪:“很可愛。”
林眠魚今日白衣加身,或許是沒想到他人會來陽泊大澤,隻是將長發挽在了左肩,發鬢有渡仙劫而生的幾縷銀絲,發辮間卡著夏舟仙在凡界購買的梅花發飾。
身後薔薇盛放,將林眠魚襯托的更是清麗絕豔。
黑貓近乎癡迷地看著林眠魚。
骨節分明的修長指尖觸擊夏舟仙的下巴,輕撓起來,一陣觸電般的麻癢蔓延到全身各處,夏舟仙蜷縮成一圈,側躺在林眠魚腿上,四爪下意識地護著肚子,微微眯起眼睛,好不享受。
“主人,你這哪是懲罰,分明是獎賞。”小青怨念的聲音由遠及近飄過來。
“不服氣呀,不服氣有本事打我呀。”夏舟仙哼哼唧唧道,“那你也要打得過你主人哦。”
就算能打過主人,也肯定打不過仙帝你啊。小青腹誹著,拉了小錦離遠了那兩個膩歪的人。
林眠魚動作溫柔地順著腿上黑貓的毛發。
不知不覺,夏舟仙在他膝上閉目睡了過去。神仙並不需要睡眠,除非是極度疲憊後,或是有意識地想要睡去,才會小憩片刻。
【真君真君,這就是您的愛人嗎?】長著一小撮橘毛的山雀飛到老槐樹的枝椏上,啄著身上的羽毛問道。
【嗯。】
【他讓我覺得可怕,你不覺得嗎?】
【可怕嗎?我倒覺得很可愛。】
林眠魚清楚夏舟仙絕不會害他,這份安全感讓夏舟仙沒了絲毫危險,因此夏舟仙不論是怎樣的,在他眼中都鍍上了“可愛”的光環。
以前他說夏舟仙是戀愛腦,後來他為夏舟仙卻堵上了性命,到頭來他們其實半斤八兩。
山雀看向林眠魚腿上的黑貓,歪了歪頭,一雙眼珠子裡滿是疑惑。在它看來還是山雀們最可愛,不明白貓咪這種生物哪裡可愛了。
老槐樹下,林眠魚一邊撫摸著貓毛,一邊分神看著四瀆真君廟內百姓的祈福心願。
小半日後,夏舟仙才醒過來,注意到林眠魚在忙碌,無聲無息恢複人形,懶洋洋地摟著林眠魚的脖子,靠在他的胸口,沒有打擾林眠魚身為四瀆真君該做的事。
林眠魚注意到夏舟仙醒過來,怕他無趣,引動一簾水幕,將凡界發生的事投影在水幕之上。
現如今,四瀆真君廟香火旺盛,威武可怖的真君像矗立在廟中央,三三兩兩的百姓帶著祭品前來,虔誠地跪拜。
當然,其中也有鬨事者。
凡界正值酷暑,真君廟外烈日炎炎,一男子身著紫色真絲衣衫,搖著扇子,相貌還算端正,卻因左搖右擺的走姿顯得格外輕佻。
“喲,這就是那位會顯靈的四瀆真君啊,長得可真凶惡,就這身像,你們拜著不覺得害怕?在下晚上怕不是要做噩夢了。”男子收起折扇,搓著手臂,一副害怕的樣子。
廟內正有一男一女貴在神像前祭拜,聽到男子的言語,轉頭看向他,很是不滿對方在真君廟口出狂言,正要起身爭辯,男子身後走進來兩個壯碩的打手,凶神惡煞,惡狠狠地掃過真君廟中的每個人。
“你們啊,拜錯神仙了。”男子一改輕佻姿態,朝著西邊躬身拜了拜,“這要拜就拜山頭那座煉乙神君廟,帶著香火錢前去,不論什麼願望,煉乙神君都能為你們實現。”
廟中的五六人麵麵相覷,一個後來的少年往前跨了一步走出來道:“是西邊的煉乙神君廟嗎?”
“沒錯,怎麼,這位少年有什麼想說的?”
“我家娘親腿腳不便,前陣子我來四瀆真君廟求願,但娘親腿腳並不見好。後來,我聽聞山上新建了一座神君廟,帶著懷疑的心態前去求願,沒想到第一天我娘親便能下床走路了!她說自己不僅腿腳輕便了不少,連帶著身子都輕快了許多!”少年眼睛明亮,模樣純真又虔誠。
“你娘腿腳都好了,還來真君廟做什麼?”有人高聲質問道。
“我今日恰好從神君廟下來,途經此地聽到這位大哥提到神君,便進來了。”少年提了提裝了香燭的竹籃。
“想想也該知道,即便這是真神仙,但一個真君,一個神君,肯定是神君更厲害。”紫衫男子言之鑿鑿道,他的態度從自高自大變得溫和起來,“其實吧,你們去求願也不虧,拜一位神仙也是拜,拜兩位也是拜,何不試試看呢?”說到最後,語氣裡都帶著蠱惑。
先後前來求願的百姓聽到男子之言,不知誰先開口道:“行,我去看看。這要是不靈驗,要你好看。”
“這幾日我都會在神君廟還願,隻要你們前往,都能找到我。我是神君廟的常客,若是找不到我,直接向廟內的道士報‘蔡延善’,這是我的名姓,報了便能找到我。”自稱蔡延善的男子道。
蔡延善信誓旦旦的承諾,好幾個百姓都有些信了。
“今日拜了四瀆真君,等下再去拜煉乙神君,願望實現後,到底算哪位的?”有人提出了本質問題。
“這還不容易,你們沒拜的去拜煉乙神君。至於拜了真君的,就先彆去了,免得到時不知是哪位神仙保佑。”
“你乾嘛如此殷勤要我們過去,是不是收了什麼好處?”有人眼瞅著蔡延善身側的兩壯漢,壯著膽子問道。
沒想到,蔡延善笑容和善道:“若是沒有神君庇護,我全家怕是已經受滅頂之災,十不存一。所以啊,在下是憑本心行事,就是想讓神君威名遠揚,不想看這冒牌真君在這裡作威作福。”
有人還真被蔡延善三言兩語說動了,選擇前往煉乙神君廟。
等到了山頂,隻見一座雕梁畫棟的廟宇映入眼簾。在見過狹小的真君廟後,再看如此宏偉的神君廟,好幾個人都不禁倒吸一口氣。
看到來人,好幾位穿著道袍的道士前來迎接,熱心的將他們迎接入廟。
老百姓沒見過這種陣仗,皆受寵若驚,半推半就地拜倒在仙風道骨的神君像前,然後喃喃自語起來。
道長方才讓他們要說出來,神君會從言語間感受到他們的誠心,更容易靈驗。
故此,一定要無比真誠地告知神君。
林眠魚將一切看在眼裡,亦看到了躲在神君像後記下百姓心願的道童。
夏舟仙輕挑眉毛:“居然敢在本君麵前自稱神君,膽子可真大。”他不介意做點什麼,讓這個煉乙神君廟立馬變成一片廢墟。
“若是能夠實現百姓心願,不失為一件善事。”林眠魚卻道。但這座以莫須有神君之名建立的廟宇,明顯是道士為了香火斂財建造的。
“林哥,這你能忍?”夏舟仙忽然挺起身子,望著水幕一臉不忿,先前收斂的仙帝之威差點就要釋放,被林眠魚一手摸著肚子,又給忍了回去。
水幕之上,一群不知哪裡來的蒙麵土匪闖進了四瀆真君廟,原先已經乾淨整潔的真君廟變成了殘垣斷壁之地。
幾個老百姓想阻止,思緒卻驀然變得恍惚,等意識到時已逃離了真君廟。
林眠魚凝視水幕,冷冷道:“不能忍,得讓這些‘土匪’知道,破壞真君廟會受什麼懲罰。”他感受到夏舟仙灼熱的視線。
“希望魚兒以後在雙修時偶爾用這種態度對我。”夏舟仙滿心期待道。
林眠魚被期待熱烈的目光盯著,鬼使神差地點了頭,有些無語地看向夏舟仙,發現夏舟仙居然是認真的,於是用鼻尖碰了碰懷中人的鼻尖,無奈道:“彆後悔。”
夏舟仙用一個響亮地親吻表達他的期待。
再說凡界,這群“土匪”完成了任務先躲了起來,等月黑風高,趁夜色正濃回到了煉乙神君廟。
土匪們摘掉麵巾,穿上道袍,聊起了天。
“真是爽快!自從神君廟建成,也就下麵這座破廟擋了我們的財路,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去求願,求一次我砸一次!”
“你還彆說,那神像我看一次膽戰心驚一次,做的可太恐怖了。”
“聽說這之前那地方更破,是附近的百姓出錢給重塑了金身,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重塑後還如此可怖。”
“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沒聲音啊,哪有?”
一陣輕微的窸窣聲從屋子外麵的草叢裡傳來。道士甲是這群人裡唯一一個接觸到些許修真邊緣的人,但因為天賦有限,觸及邊緣後便再無法精進。
“處理的如何了?”略帶輕挑的聲音伴隨著人推門而入。
道士甲長鬆一口氣。自從破壞了四瀆真君廟後,他不知為何一直心神不寧,現下看到是蔡延善,終於放鬆下來。
蔡延善一來,幾個道士像是看到了大爺一般,卑躬屈膝起來。
道士甲是其中的領頭人,作為老大開口道:“神君,您吩咐的事我們辦好了。就是……我聽說好幾個求過四瀆真君的,真的願望成真了……這,這真君廟真的就……”
蔡延善坐到太師椅上,喝了口端給他的茶,不耐煩地打斷道:“那你說說,都是些什麼願望成真了?”
道士甲被蔡延善不善的目光嚇得夠嗆,這可是名副其實修仙的仙長,根本不是他能比的,聽話地細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