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鵝對乾淨的水源特彆敏感,蒔蘿將蕪菁放在地上,跟著那俏美的白臀走,果然很快就聽到潺潺的溪水聲。
蒔蘿試著加快腳步,但身後的盔甲撞擊聲始終如影隨行,提醒著蒔蘿彆想甩掉這個包袱。
如果能有翅膀就好了。她盯著蕪菁蓬鬆的羽翼,視線又很快被那一晃一晃的白臀吸引,不過貌似這種大胖鵝也飛不太起來?是不是該給它減重了?
屁股搖得正歡的大白鵝沒有察覺夥伴的嫌棄,牠一溜煙就鑽入一小叢樹灌,跟在後頭的蒔蘿撥開一小簇野莓,幾片嫩葉落在肩膀上,隨即一股清涼的水氣撲麵而來。
婆娑的樹傘篩落下斑駁的碎光,粼粼閃爍的銀帶在溪石間逶迤蜿蜒,辟出一小處清幽的水境。
蒔蘿隨便找了塊溪石坐下,她終於能好好整理自己的藥櫃。
之前沒能細看,現在她都快認不出自己的家當了;
藥櫃的外殼被上好的烏墨重新打亮,上麵釉粉明豔的花草和彩蝶彷佛隨時都會躍動而出;而所有接縫處也都換上漆金的花合頁和魚形鎖,儼然從先前粗糙的仿製品脫胎換骨,看上去就是一個漂洋過海的東方舶來品,怪不得穆夏會認定這是自己的行李。
大概是仿造大寓言遊戲盒的工藝吧?安柏也不知道在暗地琢磨多久,又要趕在出發前一天將少女那些隨口而出的思念和幻夢,用精細的魔咒逐一編織上去。
安柏曾經嫌棄那些花俏賣弄的東岸破爛,如今卻正好成為蒔蘿最好的偽裝和盔甲。
雙手撫過上頭精致得不著痕跡的工藝,似乎可以想象安柏怎麼邊罵邊搗鼓,在這種時刻下,竟讓她莫名想輕鬆一笑。
【成功鏈接,請立刻綁定授權物件,解鎖相關權能。】
???
這次她可沒有喝酒了喔!
蒔蘿瞪著她的藥櫃,這次她很清醒,可以十分確定那個聲音是紮根在自己腦袋,而且不是第一次,而是在自己成年禮上,當她喝下那杯女神祝福的生辰酒,撈出銀杯……。
【請立刻綁定授權物件!】
授權物件?你能解釋清楚點嗎?
【授權物件:月女神的銀杯。】
真的回答我了?!
不過幾瞬,蒔蘿沒有思考的空間。
在腰佩聖劍的銀騎士麵前,女巫的手冰涼沉穩地打開了魔藥箱的門。
女巫總是隨身攜帶瓶瓶罐罐的可疑藥草,但在蒔蘿這裡卻是無數小抽屜組成的木格子;每一個木抽屜上都用丹砂寫上方方正正的異國文字。兩側箱門上也是琳琅滿目,垂掛著樣式奇異的琉璃小物和塞滿藥材、茶葉碎屑的絲綢香包,宜人的鈴聲和熏香令人放鬆戒備,林間野地一下就成為一處靜謐宜人的綠色小藥房。
騎士看得嘖嘖稱奇,渾然不覺自己早已身處女巫的工房。若換成心狠手辣的大女巫,隻需指尖的一小搓草藥,就能讓年輕強壯的騎士在夢鄉中安然死去,不著痕跡。
但蒔蘿無暇顧及對方,她正偷偷將那隻小巧銀杯塞進暗格。
【綁定成功,上傳授權請求……月女神同意請求,開啟低階權能〔魔法少女的美食櫥櫃〕】
巨大的困惑差點沒炸了蒔蘿的腦袋。
月女神同意請求?女神妳在我被當成酒桶滾的時候同意了什麼?魔法少女的美食櫥櫃又是什麼鬼?
在一團混亂的情緒中,求生欲還是占上風,後麵是一名身強體壯的銀騎士,無助、弱小的小女巫努力控製著自己的身體。
隻聽一聲暢快的開瓶聲,蒔蘿找出一小瓶清澈的梅酒,理都沒理對麵人發光的眼睛,先給自己來了一口壯膽,左右都想不通,乾脆直接用酒精麻痹自己的思考回路。
偽東岸藥士.蒔蘿開始裝模作樣地搗鼓著藥櫃,她很快就開始帶入角色,皺眉聽著騎士說話,露出一副努力聽懂的表情。
見可愛的少女皺著眉頭擺出老學究模樣,騎士澄綠的眼瞳不禁帶上笑意,淺金色的睫毛彷佛鍍著光。
多年來收集的破爛發揮奇效,騎士目光隻有好奇沒有懷疑,一個身懷醫術獨自旅行的女人令人懷疑,但一個滿懷子稀奇古怪的東岸藥士卻是習以為常、甚至是博學高貴的異鄉客人。
蒔蘿似乎在對方眼底看出一絲敬重,也不知是她演得太好。不過她還真的來勁了,左右走不掉,不如好生故弄玄虛一番,找回前頭一些麵子。
她拿出一把附有長柄的青銅小望眼鏡,安柏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它塞了進來。蒔蘿裝模作樣查看對方手上的傷勢,實則有些希望可以用這個魔法道具看穿對方身體弱點,增加身分曝露的生存機會。
當然,半吊子的她還是什麼都沒有看……
“咦?”
蒔蘿突然麵色一冷,啪地一聲摘掉望眼鏡。
“想必砸到你的箱子你也弄錯了。”
穆夏這時才發現自己伸出的是左手,漂亮的紅暈迅速從臉頰蔓延至耳根。對麵的少女已經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收拾好東西,抱起大白鵝,站起身就要離開
“等、等等……”
手被猛地拉住,蒔蘿眼神一利正要生氣。
“我的教養告訴我不可以讓一個女士單獨前行。”
少女烏黑明亮的眼睛瞪過來,穆夏有些困窘地低下頭,似乎怕被看穿那點小心思,他緩和語氣妥協道:
“起碼讓我把妳送到前麵的城鎮吧。”
“前麵有城鎮?”
蒔蘿話音剛落,遠處樹葉婆娑,隱約參雜著喧嘩的人聲。
救……救命?
蒔蘿用望眼鏡一看,隻見湍急的下流正漂浮著一顆小黑點……一個小孩!
“有人溺水,幫我顧行李!”
沒等對方響應,她當機立斷放開大白鵝,蕪菁收到主人指示,不費吹灰之力就順著河流往下漂過去。
蒔蘿順手摘了一根算上粗硬的樹枝做拐杖,在酒精和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她滿腦子的目標就是救人,少女拉起裙襬順著下流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