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克麗緹娜無數次向蒔蘿嘲諷這些念書念到癡呆的神棍,但男人的聲音莊重威嚴,就如一隻無形的大掌,輕鬆就撫平人群中的騷動。
“至高神在上,何必如此苛責,今早的異變嚇壞所有人了。”那位克拉克大人毫無感覺,迫不及待湊熱鬨,這次他換了一件天藍色禮服,胸前依然有綠玫瑰的家徽。
一旁的萊斯特大人顯得興趣缺缺:“是的,一大早餓著肚子,連一滴酒都沒來得沾,就得過來聽姑娘們哭泣和尖叫。”
聖道士自然聽出他的不滿,義正言辭:“她們可能就是女巫,羅莎莉小姐就是第一個受害者,萊斯特大人應該嚴肅看待此事。”
“我的女兒現在一個人孤零零躺在處女塔,身旁一個貼心人侍候都沒有,至高神憐憫,我就是太在乎她了。”
一旦沒有酒精鈍腦,萊斯特大人邏輯清晰,說話又毒又辣,一兩句就把聖道士懟得臉上青白交加。
萊斯特夫人及時打圓場:“我親愛的大人,他的意思是才不到半天的時間,一切都太匆忙了,而且至高神慈悲,孩童和未出嫁的少女享有聖女的保護權,處女塔所有女子都是純潔之身,邪惡根本不可能染指她們,詛咒怕是另有其人在使壞。”
萊斯特夫人相信自己。蒔蘿在心底鬆一口氣。
她還沒來得及和萊斯特夫人解釋狼瘟和羅莎的事,這裡普通人第一個反應就像聖道師那樣,懷疑是女巫是惡魔在作祟,萊斯特夫人甚至知道這裡就有一個貨真價實的女巫,但她選擇相信蒔蘿,或者說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果然人畜有彆,瘋子才會去相信一隻狼。
蒔蘿偏過頭,儘可能專注在台上,而不是身邊吵死人匡當當的盔甲聲。
萊斯特夫人的話比她先生柔軟多了,既保住自己人,又沒有否認聖堂的權威,果然聖道士看了一眼師長的臉色,正要說什麼,一直默不作聲的雷因大人突然插話:“真有趣,我聽領地一個牧羊人說,前陣子萊斯特夫人和佛格裡夫人曾拜訪過影丘。”
影丘的黑女巫傳聞人人皆知,蒔蘿心頭一顫,她不太敢看萊斯特夫人的表情。
回話的是萊斯特大人冷笑:“雷因大人不愧對綠翡城時刻關注,我妻子和小姨子一同出遊,去哪裡都要和你報備一聲?一個牧羊人不好好牧羊,專盯著身分高貴的女眷是什麼意思?”
雷因大人不冷不熱回應:“兩位身分高貴的女眷出現在白橡灘的領地,我自然必須時刻關注,維護她們的安全,以儘地主之誼,但就連我的騎士也不敢隨意靠近那塊被詛咒的土地。”
克拉克大人似乎想幫忙圓場:“影丘的確是不祥之地,也許夫人無意間沾染上了什麼邪穢…….”
“荒謬!”法槌用力一落,打算幾位大人的爭論不休。
聖道士麵色沉怒,目光突然朝蒔蘿掃來,少女心臟跳得飛快
“尊貴的騎士,何事稟報?”
蒔蘿聽到身後的聲音不急不緩:
“不久前我曾前往北方的森倫堡,那裡的村落爆發狼瘟,我捕捉住數隻人狼。”
少女目瞪口呆:這是要自爆?
儘管還沒捉出女巫,在場的觀眾卻抑製不住、紛紛喝采鼓掌。森倫堡的人狼村一事老早就傳遍大街小巷,這件功績就和銀騎士身上的盔甲一樣璀璨,有如此優秀的霍爾卓格在,他們何必懼怕什麼女巫呢。
“至高神庇護,我雖未真正見識過巫術的可怕,但狼瘟同樣會腐壞食物、殺死家畜和人民。明晚便是逢魔之夜,狼人會出沒,人狼會在滿月變身,比起女巫,我更擔心的是惡魔和他的追隨者,騎士們隻剩下一天做準備,不能讓瑣碎的審判延誤聖堂的防護。”
聖道士深深吸一口氣,似乎經穆夏這一提醒也認為事關重大。他看向身後的師長,年老的聖道師撫著白須點點頭。
雷因大人卻像一根撫不平的刺,繼續插話:“但如果這裡真的有女巫,不難保她們不會在月圓之夜召喚幫手,不都說狼人是她們最忠誠的仆從?”
萊斯特夫人再也忍不住,麵色沉怒喝道:“看來雷因大人今日是不見血不罷休了?非要給在座所有女性都潑一輪臟水?”
克拉克大人立刻緩場:“不然這樣,紅橡島離綠翡城不遠,四麵環水,易守難攻,我們將各位尊客移往那處,疑犯則繼續關押綠翡城,等滿月之夜過去,再行商議如何?”
眼下也沒有其他能令各方滿意的方法了。
法槌一敲,拍板定案。處女塔所有人暫時移至聖堂底下的審思間關押,
克麗緹娜大大鬆一口氣,她熟知綠翡城,也知道潔白無瑕的聖堂不可能有什麼肮臟潮濕的地牢,審思間是聖道士靜心苦行的地方,雖然枯燥,但環境比一般地牢好太多了。
她下意識看向蒔蘿,卻見對方蒼白著臉,對她搖搖頭。
情況沒有好轉,現在是人狼疑犯要和一群嬌嫩可口的貴族在孤島上共度滿月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