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第一百四十七章 絕望女神 月女神的吻……(2 / 2)

她是真心驚歎這艘遊船,它像是漂流在峻麗河的種子,承載著人類文明的精華和繁榮。數百年前帝國分裂的戰火幾乎燒毀中庭平原的一切,便是一位詩人的遊船帶著盛世文明的遺產,順著河流重新在大地各處生根發芽。

“愚人王那些詆毀和嘲諷也許能逗得人一時發笑,但最後隻有真正的經典會流唱百世,與星月同存。你不缺觀眾,他們就在數百數千年後等你,愚人王算什麼?禮物算什麼?死亡又算什麼?他們會為你造一間藝術殿堂,你的名字將成為永恒!”

同誌!我們目光要放遠啊!蒔蘿痛心疾首。

一旁月精靈無語看在眼底,將死之人對生命的渴望就像熟爛的果實,這位年幼的希望女神完全被自己的神權帶著走了。

不過蒔蘿很快發現不對,她乾嘛那麼激動?她抬頭,就看到收藏家正滿臉激動和淚水望著自己。

“聰慧偉大的女士啊,但我是真的寫不出來,我以前是人人稱頌的神眷者,隻要一提起筆就有源源不絕的靈感,但現在女神彷佛都離我而去……我是個貪心的凡人,我想創造、我想登台表演、我想要讚美和敬愛,我恨透我現在這副模樣,無能、衰老,可悲…….”

收藏家抹了抹淚水,他雖不再逃避,卻也看清楚殘酷的現實。

“靈感就像新鮮的空氣一樣,以前的我年輕有活力、無憂無慮,周遊列國好不快活,行經帝國創作出了百花宮廷,路過紅酒彎唱起香草港的馬奴。靈感無法無中生有,現在的我虛弱無力,無法離開床鋪半步,除了哄小孩的搖籃曲,我什麼都寫不出來,”

神權的力量重新占上風,蒔蘿看著眼前這絕望之人,簡直恨鐵不成鋼。

“你無法看,無法走,但其他人可以啊。”

“其他人?”

“是,讓其他人借你眼睛,借你耳朵;代替你去看,代替你去聽。”

她充滿自信:“不知道你對紅騎士之子,薩夏的公爵,穆夏.霍爾卓格的故事感不感興趣?”

詩人瞪大眼睛。

開什麼玩笑,當年紅騎士斬殺黑狼王,無數詩人爭先為他歌唱,直到今日紅騎士的歌謠已然流傳有數百個版本。峻麗河的母親在夜晚哄小孩入睡時,用魔狼的故事警惕孩童,同時不忘加上一個紅騎士帶給他們勇氣和安全感。

而蒔蘿口中的紅騎士之子,詩人最近也越來越常聽到他的名號,年紀輕輕就子承父業,識破魔鬼和邪/教的陰謀,展滅狼群無數,更一舉砍下銀狼王的腦袋。

其實已經越來越少人用紅騎士之子提起穆夏,他們稱呼他為選中之人、神佑之子、榮耀至高神的銀劍。

蒔蘿微微一笑:“既然愚人王的血之國帶給人民絕望,那就讓銀騎士重新帶回希望吧。”

收藏家顫抖著手,他試著喝幾口熱茶緩氣,卻不小心燙了舌頭。

他結結巴巴問:“妳是女神派來拯救我的嗎?小姐。”

詩人的直覺一半對一半錯,蒔蘿想救贖這位絕望的可憐人,但她可不打算為聖堂造勢。

詩人們編唱的故事都是充滿各種巧妙的隱喻,或是拉遠時代背景,以免惹禍上身,聖堂的教律雖然嚴酷,但還不至於管那麼寬。蒔蘿便借了穆夏的形象,把兩人的冒險故事稍微改編一下。

蒔蘿將穆夏塑造成一位小勇者,小勇者穆夏一路過關斬將,在新人村擊退魔物,獲得女神的指引,拔出強大的神器;再與亡靈法師對戰城堡,拯救沉睡的公主;在船上與海怪對戰,抵抗海妖的誘惑…….

蒔蘿以久遠的神話時代為背景,趁機塞了不少私貨,一路上給小勇者加buff的都是各種高貴美麗的女仙和女神,她們回應受苦人民的祈禱,一邊降下神跡指引勇者,一邊也在考驗主角的心性,就如曾經的女神對待自己的信徒一樣。

月精靈在旁邊瘋狂給她比讚,這不是很機靈嗎?!在入股眾女神殿前,先給大家買個廣告!

桌上的茶已經散了熱氣,收藏家一邊聽著蒔蘿述說,一邊振筆疾書,等蒔蘿停下喝茶時,他已經擬完了一份詳細的故事草稿。

蒔蘿好奇地拿來一瞧,這一看當真不得了。

她現場瞎編的勇者打魔王的俗套王道故事,竟硬生生被這家夥寫成了奧德修斯的英雄史詩;孤獨的戰士遊曆千山萬水,在神魔對峙間以凡人之軀夾縫生存,卻依然保持初心,最後平安回家迎娶心愛之人,既歌頌了英雄的堅韌,也表達對自然和諸神的敬畏,但那悲壯凶險的境界簡直是另一個故事。

她讚歎地看著麵帶倦色的老詩人,看來寶刀未老啊。

收藏家雖然因一夜未睡麵露疲憊,但藍色的眼眸炯炯有神,彷佛一下年輕了好幾歲。

“我以我的直覺發誓,它會超越血之國,百花宮廷……不,它會是我此生最棒的作品!!”

這個時代的詩人崇尚醉生夢死,他們在粗俗的喜劇嘲諷愚者,卻又用晦澀難解的悲劇歌頌愛情,時刻以一種自栩清高的目光嚴苛地對待一切,也造成平民隻看喜劇,貴族隻看悲劇的奇特現象,嫌少有一部人人都能哼唱幾句的大眾之作。

但現在突然有一個作品跳出凡人的眼界,以一個旁觀者乾淨的眼神,坦然迎對命運和眾神的挑戰。每個人都會為英雄的勝利鼓舞,也會為宿命的無奈悲傷,這將是一部能引起眾人共鳴的巨作!

蒔蘿欣慰一笑,收藏家藍色的眼眸近乎溢出淚水,詩人不改浪漫的本性,他偏執地相信蒔蘿就是女神派來拯救他的使者,並表示等自己死後,要將所有遺產包括遊船以及藏品全部贈送給她,讓她擁有一個子爵之女的頭銜。

“這個就不用了,你可以答應我一件事,我想選擇一個演員。”

“我的女士,儘管開口吧!”

“雅南這個孩子一直很認真服侍我,我偶然聽聞他的歌聲,覺得很不錯,也許你可以給這個孩子一個機會表現表現,全當我顧念他這幾日的照顧。”

蒔蘿沒有直接要求主角之位,她不知道雅南底子如何,總之可以先給他求一個表現機會,隻要能出頭,就有出名的可能。

操著家長心的女神為自己的安排很是滿意。

收藏家一口答應。他沒什麼在管樂僮,但對少年出色的外表還是頗有印象,由他來參一腳錦上添花,沒什麼問題。

收藏家小心收好草稿,他哼起小曲:“讓我想想要叫什麼,銀之劍?諸神之曲?哼哼……總之比血之國好上一百倍,愚人王那家夥膽大包天,我敢打賭等他到達伊林,花後號就會立刻被當柴燒。現在聖堂對遊船可嚴厲了,他們懷疑那個專拐小孩的吹笛手就藏在其中。”

蒔蘿不著痕跡問:“那血之國到底在說什麼啊?聽著怪可怕的。”

“唉,就是拿近來流行的瘟疫再加上一些危言聳聽的傳說,嚇唬嚇唬一些沒見識的鄉下貴族。”

收藏家微微皺眉:“妳能相信嗎?什麼紅色的女神降臨大地,隻要信奉她的信徒就能得到美貌和不老不死的生命……無稽之談,人怎麼可能和諸神一樣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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蒔蘿走出艙門時,外麵的表演已經結束了,樂僮正忙進忙出清掃場地。

【蒔蘿,那個愚人王該不會…….】

蒔蘿低喃:“不知道,我得快一點了。”

撇開方才的插曲,今天收獲豐富,隻要流浪王子發揮自己的影響力,新神的故事和傳說便會沿著峻麗河傳唱整個平原大陸。

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前,蒔蘿是不會在那些眷屬麵前曝露自己的存在,要知道她還是一個半神,還是一具會流血受傷的人類身體。命運和神話中可從不缺少弒母題材啊,那些吸血鬼對蒔蘿來說,也隻不過是一群有著自己想法的陌生人,蒔蘿不想也不打算賭所謂的信仰忠誠。

沒時間一個一個滿足信徒的願望了,她要借著詩人們多收集一些信仰值,打造屬於自己的神話,進入眾女神殿得到諸神的信任和認可,之後她便能安置她那些眷屬,讓這個世界真正容納吸血鬼這個新種族。

但在這之前,她可不想碰到任何眷屬。

她這麼想著,眼底卻落入了一滴鮮紅的血。

“小心。”一個樂僮急匆匆趕來,替她掃去腳下的東西,蒔蘿定睛一看,原來那不是血,是玫瑰花瓣,抬頭一看,遍地所及都是,船上彷佛剛下了一陣玫瑰雨。

樂僮告訴她,這是表演結束的禮物,銀舌頭獲得滿堂喝采,也因玫瑰作為百花之王,百花宮廷的觀眾拋擲的玫瑰花幾乎淹沒了整艘船,收藏家以為失去的榮耀其實從未凋零。

不說還好,蒔蘿差點忘了銀舌頭這個變態貨,她還欠他一個天譴……嗬嗬嗬,就讓她再送雅南一個禮物吧。

少女神心情頗好地拿了幾朵紅玫瑰。

“嗯?”

紅色的花海冒出一個雪白的異類。

蒔蘿撿起那一隻玫瑰,微微下垂的花苞無精打采,蒼白的花瓣彷佛被吸光了所有活力和養份。

那是一朵白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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