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月之女神 那是月女神……(1 / 2)

地平線卷起絨黃色的光, 空氣浮動著柔軟如棉絮的熱度,月精靈有一瞬間門以為天亮了,微風卻透漏著餘怒未消的煙硝和塵埃。河上漂浮著焦木和破布的殘骸, 曾經滿戴歌舞的海妖號已然殞落於河底,但這還遠遠不夠。

那隻黑狼前腳在少女麵前恢複成溫順可愛的模樣,後腳轉身就命令騎士把船上所有鯨油和香油丟下河。

琥珀色的油汙滿滿覆蓋在水麵上,空氣中溢滿著一種豐腴又潮濕的土壤香氣, 少年漫不經心扔下一罐火種,瞬間門赤草瘋生、金浪翻湧,甚至冒出幾簇詭豔的翡綠,幽暗的大河頃刻間門生出一片野火燎原的奇觀。

月精靈在火種裡聞到了鬆指、蠶絲、燈草和一滴血,黑狼的血,或者可以說是詛咒, 強大魔物的怒火將吞噬一切。

“蟲子隻有用火才燒得乾淨。”鑠金色的火光在眼中跳動,黑狼王饒富趣味地對他的狼騎士們交代。

惡毒的火翻滾、蠕動著, 彷佛擁有了生命;融金色的魔焰咀嚼著芬芳的獸脂, 對著月亮的倒影張牙舞爪;不知疲憊的黑狼騎士們拿著長長的鐵戟往水下戳, 脆弱的倒影被攪成粼粼的碎片,月精靈可以想象那些不用呼吸的吸血鬼如果躲在河底下, 就會像烤魚一樣被刺穿腦袋,然後拉上水麵被燒成焦炭。

河上的大火燒了足足半宿, 皎潔的月亮無法忍受詛咒燒出的黑色濃煙,早已悄悄蒙上烏雲的麵紗。河岸明亮如白晝,螢蟲本來被夜露和月光吸引,卻來不及發出尖叫就消失在烈焰中。

哪怕是月精靈也在濃煙中懨懨垂下翅膀。

它找不到月光的氣息了,明明在那一刻,它清楚感覺到了那位殿下的神跡, 它希望能將神跡帶給心碎的小女神,但現在嘛,月精靈無奈地看著漫天黑煙……也許黑狼吞噬月亮從不是什麼傳說吧。

其實月桂對穆夏已經沒有當初的厭惡,就像它曾經的警告,欲望永無止儘,貪婪的信徒如豺狼虎豹,瀆神者需要受到懲罰,但穆夏這種挫骨揚灰的做法還是讓一隻沒血沒淚的精靈打了個寒顫。

觸怒女神自然就會招致災難,可要讓一隻象征絕對災厄的黑狼王做希望女神的使魔……月精靈很感激穆夏即刻救援,不過還是理直氣壯地翻臉不認狼。

畢竟現在就連眷屬都不能信任了,換成一隻黑狼使魔……他的確強大,如今也表現出相當的忠誠和可靠,但是月精靈誕生自蒔蘿的思緒,是少女冰冷的智慧和靈光的具現,它永遠無法理解蒔蘿對一隻黑狼抱持的信任。

就像那個可惡的雅南。不知為何,月精靈總覺得穆夏和雅南有一種詭異的相像感;一樣是無辜少年之姿的魔物;一樣執著於對少女的追求;一樣善於偽裝……不、不隻是這些表麵的東西,還有更深沉的、更加核心的什麼在聯係兩個魔物,精靈的直覺隻想剔除女神身邊所有可能的危害。

它可以勉強認可穆夏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使魔身分,不過女神蒔蘿最親愛忠誠的使魔還是精靈,月桂覺得自己有義務日夜監視那隻魔狼,它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它的女神。

這麼想著,月精靈輕拍翅膀,像一片雪花輕輕落在艙窗的縫隙。艙房內熏染著鬆木、肉桂、蜜蠟、以及所有能讓一位習慣山野的月女巫安心的貴重香料,就連空氣也是柔軟的鵝黃色,與外頭濃煙密布的熔岩地獄對比簡直是一牆之隔的天堂。

再往裡麵一看,不得了!

外麵的黑狼全副武裝,用燒燙的鐵戟趕儘殺絕;艙內的狼王卻恢複成巨大的獸形,乖乖收起爪牙,用柔軟的毛皮哄著疲倦的主人入睡。添滿香料的壁火烘烤著它一身濃鬱飽滿的深褐色,烏發白膚的少女躺臥在巨狼懷中,就像泡在一鍋甜美的巧克力一樣舒服。

少女和巨狼,沒有對話,沒有互訴衷情,隻有接觸、相依和擁抱。

月精靈看著被擠到角落的大白鵝,又看了看自己光滑的小手,心中莫名有一種危機感。能打能擼,這隻黑狼使魔完美得太變態了,日後人人想到希望女神手下的第一使魔可能不會是精靈或白鵝,而是一隻黑狼。

大概是感覺到空氣中不尋常的浮動,巨狼睜開眼睛,它抬起腦袋,確認了下懷中的少女,金色的眼眸釀著一層柔軟的蜜,野獸的豎瞳卻擁有人類的眼神。

月精靈看著那頭巨狼悄悄起身,鑽入散落的衣服和皮草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每個狼人天生就會的技能,牆壁上的身影迅速變形縮小,不一會穿戴整齊的少年抬起身,他撿起皮草和綢緞蓋在少女身上,安靜無聲地走出艙門。

月桂默默跟在他身後,它就是女神的耳目。

午夜的河麵依然燦爛如霞、火光熊熊,始作俑者卻像是欣賞盛夏煙火般盯著入神,嘴角始終含著微笑。

“大人,你還好吧?”其中一位狼騎士上前詢問。

加利文擔心地看著衣著整齊的小狼王,剛才的魔力波動分明是……

穆夏隨口敷衍:“沒事,隻是快滿月了,月光太強了。”

一旁的月精靈無語地看著他。

穆夏自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方才就像那些控製不住情緒的低等同族。哪怕燒了整艘船,依然無法阻止怒火席卷全身,人家是露尾巴,他是直接在少女麵前變回醜陋的原形。

但她完全不害怕,還擁抱了自己。

年輕的狼王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狂喜和滿足。

真不可思議,少女傾訴的思念和感激是他所聽過最強大的咒語,他哪裡還管那些該死的吸血蟲。柔軟的溫度如午後陽光,穆夏享受她的手撫摸自己每一寸皮毛,芬芳的草藥和水果氣息浸潤鼻尖。哪怕被當成狗也沒關係。狼王被擼得昏昏欲睡,一度自暴自棄地閃過這個念頭。

也許他應該感謝雅南,蒔蘿此刻需要他。這是穆夏第一次可以確定,現在的少女絕不會再離開自己身邊。

月桂冷漠地看著這隻喜上眉梢的小狼,這家夥的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加利文打斷他的陶醉:“蒔蘿女士的身分我們要怎麼和聖道師交代?”

聖道師?喔,那個一聽到外頭動靜就躲在艙房內磕頭禱告的老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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