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 第一百八十二章 駑鈍女神 曾經大女巫……(1 / 2)

“太精彩了, 蒔蘿女士。”聖修女潘妮如獲至寶地從紡織機拿起那片布料,將它攤開展示給眾人欣賞。

蒔蘿適時露出謙虛的笑容,她依然是所有修道女一樣的打扮, 隻是潔白頭巾露出一縷漆黑的發絲,就如那片象牙白亞麻布料上的梅竹蓮墨紋,神秘雅致的異國風情總令少女格外出挑。

“聽聞東岸女子天生手巧,十分擅長刺繡和縫紉, 每一匹東岸提花絲綢都能賣上金,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當事人在齊齊的鼓掌聲中隻能傻呼呼笑著。

彆說潘妮, 蒔蘿自己也很驚訝,沒想到自己這個曾經的女巫班後段, 轉到聖女院就搖身一變成了前段資優生, 她隨便做個東西交上去就是一張滿分答卷。

認真說來,聖女院強調的勞作和課題女巫一樣也不少,甚至更勝,魔法隻是其中一門高深的學問, 蒔蘿在米勒穀的生活永遠都有學不完的新東西, 從草藥、訓獸、武藝、頌歌、舞蹈、編織縫補等……

女巫必須是萬能的存在,因為她是女神在世間的代行者,生來的職責就是為女神守護弱者, 傳遞人們無窮的智慧。於是從瘟疫橫行的鄉間、狼群出沒的森林,再到貴族婦女深鎖的閨閣,女巫的影子無處不在。她們可以是溫柔的醫者、凶猛的獵人, 也能是宮廷奉為上賓的女教師。

所以無論是伊莎貝拉還是費歐娜的那點小心思都真的不夠蒔蘿看, 想當年小女巫們在漫天星夜下用紡織機編織著捉摸不透的預言、或是和夜遊的夥伴們被柏莎拿著銀斧追殺半個山穀,以及與維拉妮卡那群狐狸姊妹鬥智鬥勇十幾年,曾經大女巫眼中最難搞的學生, 如今就是最優秀的教師。

今日是練習織花,大部分女孩隻能繡個簡單的三瓣鳶尾花,潘妮不舍地將布料放回紡織機,她還不忘低聲提點蒔蘿,這料花雖漂亮,但太貴重,不適合在聖女院穿。

她建議蒔蘿可以待比武大會舉行,蔚藍港口開放自由出入後,贈送給到訪的貴族夫人或小姐,為自己和聖女院錦上添花。

聖修女潘妮是這堂課的授課導師,據她表示自己曾親自教導過一國公主針線技巧。不過比起因材施教、親自下去指導,聖女院的教師更偏好煮一大鍋心靈雞湯,人人有份。

紅袍聖修女繼續強調勤儉和樸素的美德,歌頌那些美德在外的賢妻良母,比如豐產的德姆林王後為國王生下了第十二個孩子;香草港的貿易官夫人請求聖堂允許她組建一個專門的愛情法庭,來調停與日劇增的婚姻糾紛和愛情比武,蒔蘿聽到旁邊兩個年輕的修道女竊笑低語:那位夫人不久就在一場比武死了三個情人。

另外就是聖路伊大公國的新王子妃出自虔誠的維爾德家族,他們將親自到訪聖成,並在藍星聖堂舉行婚禮,為此邀請十三位精通針線的修道女織出一匹繡有十三聖徒以及新娘新郎肖像的巨作掛毯。

“妳們要學習這些貴婦人的美德,萬不可生出貪欲的邪念,引來女巫。”

本來彆人喝著暖洋洋的雞湯,月女巫津津有味地吃著中庭各國的瓜,卻沒想到吃著吃著差點沒嗑斷牙。

其實每堂課都少不了一些驚悚的警世寓言,不是狼人和小紅帽,就是巫婆吃小孩,顯然今天又輪到女巫背鍋,吃到自己家瓜的蒔蘿隻能安靜地聽著。

“女巫用紡錘的針殺人取血,她們編織邪惡的咒語,用毒/藥為布匹染上異常美麗的顏色,虛榮的女人會被迷惑而穿上女巫的華袍,最後就是被詛咒焚身而死!”

又來了。蒔蘿看著旁邊的修道女嚇得麵色發白,很想告訴她女巫耗費心血的編織是為了預言未來,她們害人不需要那麼麻煩,安柏隻動了一根手指就把維拉妮卡變成一隻胖嘟嘟的母雞了。

沒有心思再聽下去,蒔蘿收好那批織好的布,重新換上聖女院標準的金白絲線。

潘妮恫嚇完一群修道女後,話題一轉溫和道:“……女巫的好意是裹著糖的毒/藥,遠離誘惑和巫術,每天勤勉於手藝,妳們全部人都應該向蒔蘿女士學習。”

現在大概是女巫史最重要的一幕,一個女巫在厭女院成功混成高管,打入敵營內部。

蒔蘿在眾人羨慕的眼光下繼續踩踏著紡織機,看著金白二線絲線在眼前不斷交織出圖案,不知怎麼腦袋的思緒自己繪製出某個金發碧眼的麵容。

她突然有些明白中二少年的想法──穆夏對人類那種近乎殘忍的不屑和傲慢。當那隻小狼成功披上銀甲,成為人人歌頌的獵狼英雄,他的心情大概就像自己這樣,除了得意,更多的是荒謬,覺得至高神是個瞎子,人們都是傻瓜,連同整個供養他的世界也是可笑又荒唐。

不知道那家夥在做什麼?蒔蘿清楚知道那隻小狼的能耐,所以自己這頭還在調查聖女院,另一頭就遣了月精靈做自己的耳目,日夜監視對方的一舉一動。

她深以為穆夏沒有任何要求隱私權的資格,畢竟獵狼犬始終在門前蹲守,對著陰暗之處低吼。夜晚的聖城塔樓林立,黑夜中彷佛藏有無數佝僂身軀的巨大怪物,月女神皎潔的眼眸掃過任何生有陰影的角落,但影子無處不在,狼也是。

她已經有數日不見穆夏,卻無時無刻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耳目,他的警告。

但這座神殞之地,凡人的想法無足輕重,魔物和女神維持著一種危險的平衡,他們在棋盤兩端,互相監視、也互相轄製,每一次舉棋閃過的念頭,都在決定最後的勝負和結局。

最該死的是他們都如此熟悉對方的棋路,穆夏走這邊,她就堵死這邊,反之亦然,兩邊都不想讓,也都舍不得把對方逼上絕路,所以才會死死僵持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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