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離開前給予忠告:“最近伊林守備增強,今早聽說港口就捉了不少可疑人士,如非必要,還是儘可能不要去打擾銀騎士吧。”
他已經給了很多有用的訊息。
蒔蘿向他道謝,便帶著獵狼犬往那座建築過去。
接下來就不需要問路了,布萊克尖長的鼻子一挺,就像指南針迅速往某個方向一指,帶著蒔蘿就直奔目的地。
燦爛的陽光下卷起一波波銀白的浪花,數十隻純白無瑕的巨犬擺蕩著飛翼般的長耳,成群結隊在廣闊的草場上快樂奔跑,突然一隻雜斑色的身影衝了出來,如魚得水就混了進去。
蒔蘿欣賞著這天堂般的景象,心想著若一切結束,她一定要想辦法帶走布萊克,反正穆夏也不喜歡狗狗,還老是物種歧視,嫌狗又笨又臟。
馴獸師認出布萊克是穆夏的獵狼犬,沒有多問,對蒔蘿很是禮遇。少女借口太陽大,就先避退在一旁。
她循著建築的陰影,找到了那座僻靜的小聖堂,正是穆夏之前從賽場劫走她後的歇息地。
水池清涼的氣息讓大白鵝歡快地從蒔蘿懷中跳了出來。蒔蘿也就讓牠去一邊玩,自己打量著圓盾堡的外牆,深吸一口氣,然後戴上兜帽。
鮮紅的鬥篷瞬間退色,連同少女纖麗的身影也被無形的筆墨憑空淡去。
蒔蘿披著隱形的法袍,光明正大地重新走入圓盾堡的正門。
大概所有人都擠去賽場和廣場,堡塔內沒有多少人,隻有零星幾個騎士正在修整裝備。
其實想在一群光鮮亮麗的銀騎士中找到青銅騎士一點也不難,就如侍者所說,那頂盔帽煥發著寶石般藍紫色光芒,但除此之外,這個上了年紀的騎士就和所有沉迷於學問的術士一樣邋遢。
杜肯爵士留著灰黑的胡子,瘟疫醫生的黑色長袍裹著他消瘦如枯枝的身形。男人藍色的眼睛大得有些神經質,不時左顧右盼,像極了一隻饑餓的禿鷹。如若不是頭上那頂光芒四射的頭盔,還以為是哪裡跑來的流浪漢。
杜肯爵士小心翼翼越過那些銀騎士,徑直挑了一間房間進去。
蒔蘿跟在他身後,對方附近飄散著刺鼻的化學藥水味,身上的青銅盔甲更是破舊不堪,上麵布滿了絕非刀劍造成的慘烈傷痕,讓人不禁懷疑他平日都在聖學院裡乾了什麼危險的實驗。
房間裡麵已經有人在等他,是一個與他年紀差不多的中年騎士,閃亮的銀甲昭顯他的身分,杜肯爵士稱他做巴洛大人。
蒔蘿安靜地站在一旁,輕捏著口袋的蠟球,一邊觀察四周,一邊聽著二人的談話。
巴洛爵士倒了兩杯酒,一杯遞給杜肯爵士。對方沒有立刻喝,而是盯著滿滿一杯血紅的液體,麵色陰沉問:“你瘋了,叫我來這裡講話,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信任那個霍爾卓格的小子。”
蒔蘿心一跳,沒想到聖城不全是瞎子啊。
“去哪裡說話並沒有差彆,反而這裡可清淨些。”巴洛爵士歎了一口氣,似乎也是無可奈何。
杜肯爵士煩躁地喝了一口酒:“我注意到了,魯道夫和霍爾卓格走得很近,全是一丘之貉!傑洛夫大人現在的狀況無力再管束聖學院,你能想象我竟是最後一個聽到歌謠的人!?”
“噓!”
巴洛爵士麵色凝重,手上的酒杯濺出些許紅液:“上頭已經要求封口了,你想去陪那些不怕死的詩人一起曬在港口的廣場上,我可不想。”
杜肯爵士冷笑一聲:“那可真叫人期待,我剛才進來時外麵還在歡呼呢。白癡們不知道那位霍爾卓格大人對付人和狼的手段一樣狠辣。聖城以為迎來救星,在我看來根本就是另一隻豺狼。”
人類還有救啊。鬥篷下的月女巫都快忍不住給他鼓掌了,果然聖學院的術士才是真材實料,完全遊走在真相的邊緣了。
巴洛爵士咳了一聲,大概是覺得對方講話太直白了,轉了個話題:“那個詩歌……你那裡有頭緒了嗎?”
杜肯爵士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另一個問題:“港口捉捕的詩人全都給銀騎士吊死了?”
“留了一個叫何賽的詩人。聽說那家夥上次還卷入了瓊斯鎮的狼禍,好不容易幸免於難,這次是管不了嘴巴,為猩紅詩人傳唱新的災難詩歌,也是夠胡塗了。”
蒔蘿在鬥篷下抬起頭,她想起來那位撞到自己的騎士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