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小心眼的黑狼!蒔蘿在心底咬牙切齒。
照顧獵狼犬的馴獸師倒是對蕪菁生出興趣,他表示自己從未看過如此漂亮溫馴的大白鵝,圓滾柔白的身子被少女像雪球般揣在懷底,鮮麗的橘喙撒嬌似地拽著主人烏亮的發絲,可愛得叫人心頭都化了。
蒔蘿微笑接受讚美,她正暗暗使力,冒著禿頭的危險用一縷發絲和“溫馴”的大白鵝拔河。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隻鼻子不老實的大野狼報出的菜名準確無誤,焚燒草藥的香氣沾在頭發上,蕪菁早已饑餓難耐,它很委屈隻是淺嘗幾口,不懂為何主人如此小氣。
一人一鵝暗暗較勁,馴獸師渾然不覺,還在感歎自己退休後也要學姑娘們養幾隻漂亮的鵝和唱歌的小鳥。
“我們最近都忙著在照顧比武大會要用的野馬,簡直是災難…….每隻都和野火一樣凶猛,不愧是隻有真正英勇的戰士才能擁有的坐騎。”
無主的野馬身姿矯健、暴躁好戰,馴服野馬是騎士展現本領的好機會,也是比武大會最受矚目的競技之一,聖城最近就對外捉獲大批野馬。
其中一隻名為黑魘的馬最為凶悍,它不吃人類給予的餌食,也拒絕配戴任何馬具,更彆提讓人類騎在身上。牠甚至活生生踩碎一個騎士的手臂,差那麼一點,就是腦袋了。
“女士日後還是不要任意出入這裡吧,我們這種臭氣熏熏的戰場可不是小鳥聚集的花園,像妳這樣的姑娘隻要抱著可愛的寵物在池邊嬉戲就好了。”
馴獸師的聲音聽起來疲憊,卻更像是在炫耀自己身上的傷疤:
“若是妳漂亮的小腦袋在這裡出了什麼事,霍爾卓格大人肯定會拔掉我的腦袋。”
蒔蘿沒說話,她拉著頭發的手一頓,雙眼往遠方覷起,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
“對了,大人離開前特彆吩咐,我們這裡有幾隻出生不久的小母狗,皮毛雪白,溫馴可愛,一點凶性也沒有,和白鵝一樣很襯東岸人漆黑的長發,女士離開前要不要……..”
突然一聲淒厲的尖叫打斷他的話。
三個馴獸師朝這裡逃竄過來,身後追著一隻巨大的黑影,地麵鳴鳴震動。
“黑魘逃脫了!!”跑到最前麵的人撕心裂肺地大喊。
馴獸師一聽就知道大事不好,立刻高聲呼叫附近持劍的騎士。
騎士馴服野馬展現力量,不馴的野馬本身就是一種力量的證明,不到萬不得已,馴獸師都不想處死任何一隻優秀的野馬,但若是衝撞到霍爾卓格大人的貴客…….
來不及了!黑魘名不虛傳,奔亂的蹄聲宛如夾帶著碎石冰晶,凶猛的氣勢近乎要撕碎大地和狂風,輕而易舉就甩開幾個試著包圍它的騎士。
馴獸師看著逼近的野馬,想也不想就推開身邊少女。畢竟他算是身經百戰,在猛獸腳下還有生還的可能,但如若少女受傷了,那他在霍爾卓格的銀劍下隻會剩下一顆腦袋.......
太慢了,僅僅是一瞬的思考都比不上恐懼的速度——
太陽消失了,巨大的陰影壟罩住馴獸師,卻沒有踩踏的疼痛。他看到飛揚的鬃毛在豔日下黑得發亮,彷佛撕開了碧藍的天幕,露出底下的絨黑夜色,恐怖卻美麗,黑魘正如其名。
馴獸師眼睜睜看著野馬從自己的頭上飛躍而過,直撲向少女的方向。
他見識過無數飛禽猛獸,也看過饑餓的動物撕咬活人,但都比不上這一次,他下意識閉上眼睛,不敢看那血肉橫飛的畫麵,一個可愛的少女即將被活生生踩踏成肉泥!
馬蹄落地聲,人群驚恐地尖叫,馴獸師絕望地跪倒在地,幾乎要哭著祈求至高神。
“馬借我下!”女孩的聲音比馬蹄更顯焦躁。
馴獸師愣了下,他睜開眼睛,看的是那與馬兒一樣漆黑的長發劃開碧空,散開著星夜般的光。
【我看到妳了!我的黑毛夥伴!妳還是與我一樣美麗!】
蒔蘿沒有時間解釋,甚至沒有時間思考這隻傻呼呼的老朋友怎麼又撞上來了,還改了一個叫黑魘的中二名字。
她一躍上熟悉的馬背,哪怕沒有任何韁繩和馬具,凶悍的黑馬也照著她的意念迅速奔馳離開。
【蒔蘿!快點!】
月精靈在陽光下揮動著羽翼指引方向,銀光閃爍的鱗粉宛如不合時宜的雪花,事實上,它也不應該出現在這裡,而是應該在危塔守護那些女孩。
所以它會出現隻有一個原因——
危塔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