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非凡很疼, 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膚、每一塊肌肉、每一個細胞,都在嘶吼、戰栗。
越來越多血管爆裂、皮膚寸寸皸裂, 血液不斷被擠壓出身體,化作血霧。
如果還能正常思考,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離開祭壇、離開圖騰勾連規則形成的信仰通道,讓自己擺脫天威壓迫。
但他意識不清,什麼也沒法想、沒法做。
尹非凡的身體, 無法承受更多重壓, 瀕臨崩潰。
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以乖巧、能乾示人的天啟, 感受到危險,又沒了尹非凡的意識束縛,露出了猙獰、貪婪的另一麵。
天啟們自發的聚集起來, 一部分傾儘全力,用生命能量修複尹非凡持續受創的身體, 另一部分,融入血霧,不知饜足的掠奪一切能掠奪的能量。
受到天啟控製的血霧,張牙舞爪的伸出觸手,捕捉規則與力量具現的流光。
蘊含些許規則之力的流光,排斥所有違反規則的存在, 不願被天啟吞噬,劇烈掙紮、瘋狂反擊。
然, 流光們隻是規則與能量的具現,它們不會思考、不知合作。
各自為戰的流光,在圍攻下丟盔棄甲、節節敗退, 被天啟撕碎、吞噬,去偽存真,還原成最純粹的規則與能量。
掠奪到的菁純能量,被送入尹非凡的身體,與他自身的能量融合,彌補修複身體的消耗。
天啟瞧不上的規則真意,如皮球般,被不同分工的天啟踢來踢去,最終被塞進構成荊棘圖騰的能量脈絡中。
沒人能看透的紅霧中,綠色的荊棘圖騰,自尹非凡的臉頰起,如藤蔓生長般向下蜿蜒,直至爬上尹非凡的鎖骨。
突破中級前,圖騰覆蓋的極限就是遍布肩頸與鎖骨,這也意味著,尹非凡已然是低級巔峰圖騰戰士。
圖騰的擴張卻未就此停止。
在鎖骨處頓了一頓後,繼續向下蔓延,直至侵占尹非凡的三分之一上臂與胸膛,才不情不願的停下。
如果以為,圖騰的變化到此為止,那就大錯特錯了。
一道道金色流光,沿著荊棘圖騰的能量流轉路徑,快速遊動。
一圈、一圈、又一圈……
每完成一次完整的能量循環,金色流光就會暗淡幾分,荊棘圖騰的形狀,亦隨之變化。
尹非凡的意識,在劇痛的海洋中浮浮沉沉,這樣的痛苦,與當年初被天啟感染時,有的一拚。
時間門有些久遠,尹非凡已經不記得當年的自己如何熬下來,或許,跟現在一樣,是不願屈服的倔強,死死支撐著他。
混混沌沌中,尹非凡忽然覺得疼痛減輕了,雖然很細微,卻不容忽視。
更重要的是,在混沌中迷失的意識,找到了歸途,他感受到了同根同源的召喚。
泣血的無神雙眸中,亮起一點微光,那是意識回歸、神誌恢複清明的靈魂之火。
濃密的黑色睫毛顫動,尹非凡費力的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發生什麼事了?
尹非凡的意識剛剛回歸,大腦還處於半當機狀態,不但記憶混亂且斷續,思考速度也慢得令人發指。
足足緩了十來秒,尹非凡才理清現在的情況。
對了,他加入了深綠部落,正在參加一年一度的神恩祭,還獲得了參加覺醒儀式的資格。
該死的資格!
不就是跳不出真正的祭舞,混在人群中渾水摸魚嘛。
堂堂一界規則,放前世的小說裡,就是天道般的存在,居然用煌煌天威,壓迫他這麼個小可憐兒,還要不要臉了!
就算他是根刷了綠漆的老黃瓜,區區幾十歲的壽命,在動輒存在幾十上百億年的世界麵前,也是一個需要保護的寶寶好嗎?
差點被天威活活壓爆,尹非凡恨不得變著法子,把存在於蠻荒世界的古老力量、偉大意誌,數落上個三天三夜。
不過,他最終沒有這麼做。
先不說吐槽三天三夜要浪費多少腦細胞,他隻要敢多逼逼一分鐘,深綠今年的神恩大祭就該毀了。
尹非凡不是好人,但他瞧不起白眼狼兒。
深綠部落的人待他不薄,要是因為他招至災難,尹非凡不就成了自個兒都看不上的白眼狼了嘛。
於是乎,約束天啟,成了清醒過來的尹非凡,做的第一件事。
紅霧之外,猙獰的觸手卷向堅持跳著祭舞的孩子們。
眼看離尹非凡最近的鞍和草,即將被紅霧卷走,巫在心中輕輕一歎,右手抬起,指尖點向部落碑。
正當他要停下祭歌的吟唱,轉而念誦巫咒、施展巫術,來拯救身陷險境的孩子之際,不斷擴張的紅霧突兀靜止。
巫猛地停下動作,他的指尖,懸停在了部落碑前一寸的位置,祭歌的吟唱,走了半個音節,貫通天地的信仰之橋,隨之微微波動。
若非巫反應及時,信仰之橋怕是會直接坍塌。
屆時,作為溝通規則的基石,圖騰柱必受反噬,一旦圖騰柱損傷,整個部落的戰士,都會受到牽連。
巫麵色發白,就這麼一小會兒功夫,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祭歌的吟唱雖恢複了流暢,聲音卻有些喑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