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山河(天地日月尚不能亙古,我也)(1 / 2)

社稷山河劍 退戈 7073 字 8個月前

謝絕塵捂住自己長袖下的右臂, 作為封禁龍脈妖力用的劍鞘,他與這種力量本質來說該是殊途同歸。

這本是刑妖司不可外傳的隱秘,但此刻袁明尚在沉睡,不能聞聽。傾風又是白澤認定的傳人, 將來早晚也會獲知此事。

他權衡片刻, 乾脆不再含糊, 直白與傾風道明:“有人或以為,這些是救命的良藥, 可是他們不懂, 凡是沾染了血煞之氣的妖力, 都要剮去人性作賠。”

傾風回憶起謝絕塵當初在學堂上無意打出的一掌, 不過是一念而過,便動了殺機。

謝絕塵已經是少有私欲的人了, 才勉強製衡, 換做是普通弟子, 早該是滿手血腥, 罪孽深重。

“當年龍脈那股凶戾妖氣四溢橫散的時候, 兩族為何死傷慘重?正是因為修行過龍脈妖力的人, 誠然實力能增長數倍, 可都瘋魔得不似人了, 心中除了殺戮再無其它。”謝絕塵說, “都以為自己心性堅定, 能抵得住內心的欲望,可人非神佛,亦非草木, 如何能日日熬得過這種摧磨?”

他看向傾風,斟酌著說:“你身上也有過六萬蜉蝣的妖力, 該知這種外來的力量不能長久,早晚會逝於天地。消散之日便是他亡命之時。我不知崔二郎這種藥是從哪裡煉來的,可旁門左道得來的神通,遠不及蜉蝣這種天道化像的偉力持久。或許半年,或許更短,藥性就會消退。可被煞氣影響,他滿心滿意隻剩下活著這件事,早不算是個人了。”

傾風聽到這力量與蜉蝣竟有些相似,不由眼皮一跳。看向謝絕塵僵直的右臂,啟了啟唇,開口道:“冒昧一問,你的遺澤究竟是什麼?你靠什麼壓住那種煞氣?”

謝絕塵瞅她一眼,索性挽起寬袖,露出自己的一截右手。

傾風呼吸一窒,上身向前俯去,低聲道:“這是——”

謝絕塵的右手乍一看是如墨般漆黑,肖似黑色的鐵塊,定睛打量才發現是無數細密的小字環繞,構成了一隻手。

傾風小心翼翼用指尖去碰,沒有血肉的觸感,也沒什麼溫度,說不來是種什麼感覺。

謝絕塵隨即從腰間取出三粒金珠,放在右手掌心,調用妖力包裹,沒一會兒,就見金珠融化,形成一條水線,在他漆黑的指尖纏繞。

他淩空書寫,金色的字體隨之印在半空,寫完一帖文後,所以金字湧向他的右臂,並隱入漆黑文字消失不見。

謝絕塵重新放下長袖,在地上隨意一拂,地麵便出現了方才書就的那篇文章。再一拂,自如將妖力收回。

傾風麵色微動,聲音有幾許顫抖:“以黃金為食的遺澤,果然厲害。連龍脈的妖力也可以壓得住。”

謝絕塵:“……”他就不明白,正常人怎麼會是這個思路?

“是以天地知識為食。”謝絕塵咬牙糾正她,“不過是以黃金書寫,能讓妖力更強。好比金色符籙的效力也高於尋常籙文。”

“哦。”傾風試探道,“那其他吃了藥的人……”

謝絕塵直截了當地道:“不能。天下唯有我,能為先生做這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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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絕塵見她表情過於冷峻,又給她展示了下自己不外傳的絕技——握住右手手腕往外一拔,抽出把墨字化成的長劍來,邀功似地遞到傾風麵前,問:“好玩嗎?”

傾風頓時一凜……大哥,你覺得呢?

傾風兩指推了回去,委婉道:“這個……其實不必與人分享。”

謝絕塵遺憾將劍拿了回去。兩人正要繼續探討崔二郎那邪藥的由來,就聽院落中傳來一聲暴喝,來人叫囂道:“刑妖司的人,現在馬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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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虛遊將人往前一推,崔二郎腳下不穩,狠狠摔在地上。

“給我鬆開!你有什麼資格要殺我!”

崔二郎來路上狠狠咬住張虛遊的手,都沒逼得對方鬆手,此時嘴角染滿血漬,順著下巴往下流淌,他罵了兩聲,伸出舌頭舔舐,肆意地邪笑起來:“張虛遊,你彆忘了,你欠我一條命!你的命是從我這兒搶的!”

張虛遊隨他叫罵,去桌上倒了杯冷水。端在手上靜立半晌,指間都勒得發白,用力一闔眼,還是將腰間瓷瓶裡的藥粉倒了進去。

崔二郎目齜欲裂,待他走近朝他“呸”了一口。

張虛遊單手掐住他下巴,將水灌了下去。又捂住他嘴,迫使他全部吞下才放手。

崔二郎對著地麵猛烈咳嗽,瘋狂作嘔,想將入腹的東西吐出來,可惜憋紅了臉,依舊沒什麼作用。

他害怕起來,麵目猙獰地質問:“你給我吃的是什麼!張虛遊,你不過比我有個好爹,你憑什麼殺我?!”

張虛遊低斂著眉目,高高看著他不答。

很快他自己便有了答案,身上妖力在消退,五臟六腑開始抽搐,多年前曾離自己遠去的病痛再次回到了身上,且因隔了太長時間,隻覺比先前更猛烈,帶著死亡恐懼的籠罩,排山倒海地襲來。

張虛遊見他無力掙紮,解了他身上的繩索,坐在他邊上看著他,平和發問:“董小娘子,與那落水的葉氏,是你殺的嗎?”

崔二郎痛苦地蜷縮起身體,眼中是濃烈的不甘與憎恨:“我殺她們,難道不該嗎?她們……不過是螻蟻……”

他再次嘔吐,吐出的卻不是藥,而是滿地的血。

猩紅的眼睛裡流露出濃鬱的悲戚,可已叫人分不清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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