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千峰似劍 我隻知道,傾風師妹從未叫我……(2 / 2)

社稷山河劍 退戈 7634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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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碣城冷僻處的一座老舊宅院裡。

空置許久的冷清院落,外圍的籬笆已被鄰舍前來玩鬨的孩童扯壞,簷角上布滿了蛛網,室內也空蕩得僅有一張木桌。

林彆敘指尖轉著幾枚銅錢,朝半掩的窗口方向虛望,暗忖傾風不知能否領會他的深意,彆剛照麵就衝動將人打傷。又憂愁紀從宣穩不住自己的那幫兄弟,反舉棋不定,生出更多禍端。

白重景背靠坐在牆邊的角落,閉眼假寐。聽著銅錢摩擦碰撞發出的悅耳聲響,嘲弄地說了聲:“有陳傾風在,先生就是把幾枚銅板拋出火花來,也算不儘她惹出的麻煩事。”

林彆敘聽他說得怨念頗深,低頭笑道:“有理。”

遂收起手中銅板,朝他走了過去。

白重景察覺到麵前的光色暗了一些,又聽見布料在不遠處摩挲,知林彆敘正站在麵前,又道:“先生若也想勸我投誠,還是省些功夫吧。我與昌碣的那幫小妖不同,並非受製於人。”

“好。我亦不想強人所難。”林彆敘半蹲在地,“白將軍仗義相助,無論如何,當同你說一聲謝。”

白重景這才睜開眼睛看他,感慨道:“唉,隻有先生是個明事理的好人。”

林彆敘表情故作地驚詫,問:“妖王手下,明事理的人多嗎?”

白重景說:“不多。”

林彆敘剛要開口,白重景便警覺地打斷了他:“多或少都與我無關,我不與之相交。”

林彆敘:“為何?”

白重景半闔著眼,語氣涼涼地道:“怕他們拉我談心。”

林彆敘:“……”

他站起身來,拂拂衣袖,無奈笑道:“那我也不自討沒趣了。”

他重新摸出銅錢,鋪在掌心,歎道:“還是為我師妹再算兩卦。”

“您真心覺得此事能成?”白重景抬起頭仰視著他,鄭重其事地道,“犀渠,極不好殺。他手中法寶無算,陳傾風若心生大意,怕是連城主府的大門都逃不出來。”

林彆敘手中握著一疊銅板,堆到布滿灰塵的桌上,淡淡道:“那是她的事了。我又非神靈,縱然極儘文韜武略之長策,也算不全天地萬物之根本。哪能事事皆如我意?”

他頓了頓,轉過身笑道:“我隻知道,傾風師妹從未叫我失望。比之筮算,我更願賭她。”

白重景聽得一知半解,問:“若是輸了呢?”

“輸了就輸了。”林彆敘白皙的指尖按在粗糙的銅幣上,無所謂地道,“本就是她送我的本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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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漠漠行雲飄過樓閣之上,泉水泠泠擊石,從亭台間穿行。

明暗交錯的陰影照在露天的花圃裡,依舊擋不住自土壤中升騰起的熱氣。

犀渠正坐在自己院裡,手中索然地敲著一塊龜殼,聽著下方人講述。

那小妖兩手恭敬遞來一塊玉飾,仆役接過後端正擺上石桌。犀渠指腹隨意一摸,奇怪道:“沒有妖力?”

“屬下不知。”小妖心驚肉跳地答,“屬下確實在屋外潛伏了整宿,等府中人相繼離去,又進到屋內四麵搜尋了一番。可這法寶依舊辨識不出妖力。”

“要麼都是大妖,要麼都不是妖。”犀渠皮笑肉不笑地道,“那狐狸的府中一共四人,你莫不是同我說,一個跟腳你也摸不到。”

小妖頓時冷汗淋漓,心跳快到極致。大腦裡塞滿了各種說辭,卻不知挑哪一樁能挑出來頂用,於是反啞然失聲,隻能將頭磕在地上,戰栗不止地求饒。

“嗬!”犀渠煩躁一拍,貼在掌心的玉質龜背上登時蔓延出數道裂紋。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金鳴聲,龜殼徹底散解成大小不一的幾塊碎片。

犀渠眼皮驟然睜大,一雙渾圓眼睛裡寒光四起。

他坐正了姿勢,撿起桌上裂開的碎片,轉到光色下映照。

殼上的妖力迅速潰散,很快那枚綠色的玉片就變得黯淡無光,又在他五指收攏的全力一握下,成了把灰白色的齏粉。

這龜甲跟他多年,唯有大凶之兆方會顯能。此刻竟無端崩解,以此示警……

果然那來曆不明的九尾狐,包藏禍心!

犀渠麵色鐵青,抓著石桌,憑借蠻力生生掰下一個角。

下方仆役大氣不敢出,腿腳發軟,想跟著跪伏到地上。手中提著一盞茶壺,此時仿佛有千百斤重,要他兩隻手同時握住,才能叫它不往下墜去。

正是此時,一小妖驚慌衝進院來,到他身前,彎下腰正要稟報:“城——”

剛說出一字,犀渠五指成爪,已帶著摧折肅殺的掌風,朝他拍了過去。

那小妖彎到一半的腰身隨著他淩厲的攻勢,如同一根柔韌的柳條,猛然朝後彎折,空翻避開他這內力渾厚的一擊。

犀渠運勁又追上一掌,手上皮膚覆著層金光,如同金鐵鑄就,比先前更為凶猛。

小妖身形如電急退而去,逃竄間左手攀住一根就近的長柱,輕盈轉了一圈。

犀渠猛烈掌風掃至,那木柱應聲塌空大半。

屋舍失去支撐,木材積壓間發出喑啞的嘶鳴,房頂的瓦片跟著簌簌抖落。木石的碎屑如急雨鋪灑而下。

仆役們驚恐萬狀,竟還傻站在簷下不敢跑動。縮著脖子,死等房屋倒塌。

犀渠收掌回身,那小妖已順勢衝入前殿,踩著牆麵直直飛上橫梁,半坐在上麵,恢複了真身。

傾風拍拍衣擺上沾著的木屑,好心勸道:“嘖,彆打了。多好的屋子,小心塌了半間。你這人窮奢極侈,是不介意,可往後傳到我手裡,我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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