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轉身,衝著後方的兵卒命令道:“前去捉拿作亂的人族!將在城中散布流言的人族儘數捉來,聽城主發落!”
此號令一出,隊列中的妖兵們沒有隨令行動,而是麵麵相覷,分化成數派,停在原地略顯躑躅。
青年倏然沉下臉,責罵道:“反了天了?要違逆軍令不是?!”
士兵們猶豫片晌,還是在他人帶動下,跟著去捉拿附近的人族。
本就騷動的百姓登時覺得自己猜測成真,以為又是一場無妄的滅頂之災,一屁股坐到地上哭天搶地起來。
此時人群裡,一幫百姓在倉惶往外逃命,也有一群衣著古怪的商客貨郎,在逆著人流朝裡擁擠。
這些人彼此或許並不相識,可潦草一個眼神的交彙,便明了各自的身份。
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氣度,隻有他們映蔚的人有。
“我們城主好像在裡頭?”
“在!除卻貔貅這等瑞獸的無上威能,還有誰能吹出一裡地的雄渾妖力,直接折殺人家上千兵馬?”
“城主威武!早看不慣昌碣這裡胡鬨的規矩,是該將這寶地也收入自己的錢袋!隻是城主為何單槍匹馬地來?我映蔚的大好兒郎們呢?”
“兒郎們!城主在昌碣起事,我等要不要幫!”
“算我一個熱鬨!”
“怎麼湊這熱鬨?總該有個挑事的在前,我等才好追隨。不能叫我們自己做這出頭鳥!”
“且等等!許是我主在誘敵深入,出頭鳥還未出來!”
一群人在昌碣行商,整日街頭巷尾地亂逛,到處與人胡吹鬼扯,也認得不少熟臉。
見到平日幾個還算交情不錯的人族,乾脆也把他們扯了過來,添油加醋地勸說:
“跑什麼跑?你們城主鐵了心要殺人族,城外定留有重兵把守,你跑哪裡去不是等死?與其窩囊地跪著死,不如跟著我們一道殺敵!若護我城主有功,我等向城主美言,將你一並帶到映蔚去,一同過逍遙日子!”
“是啊!你不是向往依北的那座人城嗎?依北與映蔚相鄰,屆時我們捎帶你過去,何必還在昌碣做不如人的牛馬?”
那人族迷惘道:“啊?”
“念你是個好漢才同你說這多廢話,你啊個什麼啊?彆做孬種,緊跟著我們!”
偌大的城主府外,短短時間內圍了一群沒頭的蒼蠅,各懷鬼胎,暈頭轉向。
百姓離心可見一斑。
妖兵們火速拿了一群來不及撤逃的人族,大多是婦孺老幼。將他們壓在陣前,用刀貼住他們的脖頸,想引誘暗中的反賊出手。
一些老人當場嚇得暈死過去,孩童尿崩,婦人哭得肝腸寸斷,吵鬨間聽不進任何聲音。
一貨郎脫下身上的麻衣,揉成一束係在腰間,忽而察覺前方妖力衝湧,抬起頭,激動指著遠處一個位置高聲道:“是謝引暉!是不是!”
隻見昌碣的妖兵陣營裡,有幾棵巨木突兀如高樓拔地而起,爭高直指,衝入雲霄。
數根乾枯的枝條在空中勾連纏繞,擰成一把鈍口的巨刃,將大驚失色的妖兵們橫掃出去。
先前還對著人族耀武揚威的小妖,數息後隻落得個丟盔棄甲的狼狽下場。
那些被抓作俘虜的人奴,也被一根根連接的藤蔓卷住,帶離了兵荒馬亂的戰場。
映蔚的行商們見狀喜出望外,手舞足蹈道:
“城主原來是跟著謝引暉在做大事?”
“怎不是謝引暉跟著我主?”
“管他們誰跟誰,這二人聯起手來,還怕個犀渠作甚?!殺他們個痛快!”
“昌碣的人族百姓們,你們人城的主子都來了,還不趕緊爬起來擁護,要等到什麼時日!”
“從龍之功啊兄弟啊!帶上家夥什衝啊!”
“謝城主——!我等前來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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貔貅聽到外間響徹行雲的喧騰,逃至屋頂,眺望著遠處的場景,回頭對傾風說了一句:“你師叔可算是來了!再不來人族都要遭難了!他做事磨磨蹭蹭,總趕這最後一步,叫人看著心煩,你下回也說說他。”
他這人逃跑的功夫是一等一的高,在高空騰掠如履平地,身後遛著一個犀渠,還有閒情對外觀戰,隻可惜半晌看不出個所以然,聽傾風頻頻追問,撓頭迷惑道:“外頭這什麼陣仗啊,我怎麼看不懂?全亂成一鍋粥了!”
傾風不滿道:“你怎麼這麼蠢?你下來,換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