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她在做什麼……
思維恍然之間,他聽見蘇藍說。
“……張嘴。”
……張嘴?……
喉結攢動了一下,鐘予的理智已經完全停滯。
她又重複了一遍,“張嘴。”
停頓了很久,鐘予的身體像是隻能聽她的話一般,乖乖僵硬地張開了嘴。
嫣紅的唇張開。
鐘予的唇線條姣好,唇珠飽滿,是一個柔軟的,很適合親吻的形狀。
那張清冷的臉上,出現這種迷離又靡麗的神色,看上去格外誘人。
他這麼張開一些唇,蘇藍能看見他若隱若現的嫩紅舌尖。
她的指腹依然在他的唇瓣上,慢慢地摩挲,慢慢地揉蹭。
她哄道,“張大一點。”
鐘予身體僵了一下。
他的動作不聽他的使喚,唇瓣分開,乖順地順著她的話,又慢慢張開了一些嘴。
他就這麼仰臉看她。
心跳劇烈撞擊著耳膜,幾乎要從胸膛裡跳出來。脊背一寸一寸地僵硬,酥麻的感覺快要讓他有點站不穩。
蘇藍……
然後,她的手指就進來了。
指尖觸碰到他柔軟的舌尖,勾了一下,燙極了。
鐘予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嘴裡就被塞進了一顆……藍莓。
藍莓圓滾滾的,小巧的,滾落在他的舌尖。
她彎起眼。
收回了手指。
她笑著問,“幫我嘗嘗看……藍莓甜麼?”
世界忽然又有了聲音,鐘予感受著自己心臟劇烈的跳動,咽了咽嗓子,氣息都有些急促。
她的指尖還帶著淡淡晶瑩的水色。
“鐘予?”
停頓了一會兒,他僵硬地咬破藍莓。
清甜的汁水破碎出來,被他囫圇地咽了下去。
“……嗯……甜。”
慢慢地點了下頭。
“很甜麼?”
“……嗯。”
“那就好。”
她又捏起了他的臉,聲音很輕柔,但帶著不容人拒絕的強硬,
“再張大點嘴。”
鐘予已經腦內全是空白,隻能任她擺布。
他乖乖地張開嘴。
“再張大一點……對。”
她的語調帶著點誇獎的意味。
“這個呢?”
這次塞進來的是一顆草莓。
香氣濃鬱,帶著一絲微微的酸,甜香卻又馥鬱起來,盈滿齒間。
草莓上還帶著水珠。
鐘予慢慢咬下,緩慢地吞咽。
香甜的果肉被他咽下喉嚨。
“甜嗎?”
“……甜。”
“跟藍莓比起來呢,你喜歡哪個?”
“……”
“鐘予,告訴我。”
鐘予濕熱的氣息滯了一下,他恍惚地答道,“……草莓。”
得到了答案,蘇藍彎起了一些唇角,在他臉上獎勵地撫了撫。
“好,那就草莓吧。”
她笑著說。
……
鐘予離開廚房的時候,腳步都是浮的。
有傭人進來收拾東西,跟他擦肩而過向他鞠躬問好,他也恍若未聞。
鐘予走上樓梯,推開門,走回自己的房間,感覺像是踩在雲端,每一步都不真實。
飄飄忽忽,踉踉蹌蹌。
直到走到床邊,他像是身體失去了力氣,腿一軟,跌坐在了床邊的軟毯上。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北山森點起了燈。
黑暗的夜色遠遠地被院子外的路燈暈出一片橙黃色的光暈,朦朧地映在窗楞上。
胳膊和臉枕伏在床上,鐘予的眼眸還在失神。
漂亮的眼眸裡水光瀲灩,瑩白的臉頰早已燙紅地不像話。
呼出的氣息都滾燙。
唇上……唇上還帶著她剛剛撫摸的觸感。
她的動作摩挲得輕柔,慢慢地蹭著,一點一點,不疾不徐,幾乎讓他不受控製地顫抖。
她的聲音好像還拂在他的耳畔,輕柔的,無法抗拒的,一句一句擺布著他的動作。
蘇藍……
蘇藍怎麼會……
像是想要驗證什麼似的,他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
痛感傳來,淡淡的血腥味蔓延,鐘予才遲鈍地反應了過來。
……不是夢。
也不是幻覺。
剛剛,他跟蘇藍,真的就靠得那麼近……
一想到這裡,鐘予就閉上了眼。
整個人都在發燙。
她是……是什麼意思?……
唇齒裡還留著草莓清甜的香味。
鐘予思維混亂地厲害,像是被貓玩亂的線團,從哪裡都抽不出一根有條理的線。
就隻能胡亂地打結,纏繞,錯綜複雜地攤在那裡。
他茫然地側趴在那裡,臉枕在床單上,緊閉著眼,睫毛顫抖。
什麼都想不明白,什麼都想不清明。
思維還在停滯。
空白的腦海裡,隻有剛剛她撫摸他的臉的時候的觸感,她略微彎起的唇角,她誇他很乖。
臉又燙了起來。
哪裡都很燙。
……
-
昏暗與迷亂。
鐘予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是傭人輕柔地敲門,叫他下樓。
睡意朦朧。
鐘予很緩慢地睜開眼,看了看窗外。
天已經完全黑了,隻能朦朧地看到遠處雪峰的虛影輪廓。
他感覺自己應該也沒睡上太久。
思維還在打結纏繞,茫然成一片。
“好。”他說。
站起身,鐘予才發現自己睡著的姿勢很僵硬,現在被他枕著的手臂都有些酸疼。
無意識地坐在床上揉了一會兒胳膊,他才推開門,往樓下走去。
出乎他意料地,樓下很安靜。
甚至,沒有燈開著。
隻有壁爐的火光,依然微弱地在客廳裡燃著。
除此之外,昏暗一片。
鐘予腳步頓了頓。
剛剛來叫他的傭人,似乎也已經離開了。
眼睛還是有點沒有辦法適應忽如其來的黑暗。
踏下最後一級台階,他輕聲喊道,“……蘇藍?”
安靜的室內,他的腳步聲都很明顯。
不遠處傳來一聲,“這裡。”
鐘予略略鬆了口氣。
他轉身,慢慢地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扶著門扉,鐘予走進去的時候,看見屋外淡淡的夜色天光灑進來,黑發披肩的女人正站在那裡。
夜色朦朧,她的神色看不太清晰。
她手上慢慢把玩著一隻打火機。
“睡得好嗎?”
“……嗯。”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她又問:“把胳膊睡麻了?”
鐘予動作一滯,手臂慢慢地放了下來。
“……嗯。”他微弱地點了下頭,“枕到手腕上了。”
他的回答很簡短,蘇藍看起來也並不在意。
停頓了一會兒,她又開口,彎起了一些唇角。
“鐘予,你知道今天是什麼特彆的日子麼?”
鐘予愣了一下。
他抬眼向她看去,這麼昏暗的光線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她微微揚起的唇角,帶著很淡的笑意。
心慢慢地涼了一些下去。
他咬了下唇,沒有說話。
她繼續說,打火機在她手裡繞了個圈。
“雖然之前問過你,但我覺得可能是你自己把這件事情忘了……”
“不管怎麼樣,我還是得提醒你。”
鐘予怔怔地聽著,隻覺得心底的酸澀又開始慢慢蔓延。
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她笑了一下,“看你的樣子,是真的忘了。不過沒關係,我記得日子就行……”
木木地聽著她講話。
鼻尖都開始泛酸,有了黑暗的遮掩,鐘予終於沒忍住,眼眶很熱很酸,眼淚都開始往下掉。
濕熱的眼淚順著臉頰滾到下頜,又無聲地落下。
“對了,這是我第一次做,當然,剛剛傭人們幫了我不少忙……”
“先說好,如果做的不好的話,你也不可以說出來。”
……
什麼?
她說著,鐘予還沒反應過來她話裡的意思,就看到了一抹火光。
啪。
打火機打出一簇火苗。
小小的火焰明亮,將屋內驀地都映亮了一圈,柔和的暖意充盈。
鐘予呆呆地盯向她手裡的那簇火光。
他的目光跟著它往下。
靠近。
到桌前。
火苗晃動,點燃了另一簇火光。
蠟燭燃燒起來。
蛋糕邊緣圍繞著的那圈草莓色澤豔紅,在暖光下鮮嫩欲滴。
“上一次是我沒有記起來,很抱歉。”
她熄滅打火機,屋內隻剩下了那蛋糕蠟燭上溫暖的火光,像是溫暖柔軟的潮水,漫上他的身體。
她靜靜地道。
“生日快樂,鐘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