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予猶猶豫豫。
手指又不自覺地攥緊了。
那是一張鐘予跟學校董事會的照片。
還是少年模樣的鐘予並沒有看鏡頭,美麗的側臉冷淡疏離,反而是他麵前的那幾個大董事臉上堆笑,畢恭畢敬,似乎正在感謝他什麼。
感謝什麼?
蘇藍盯著那張照片,目光又移到了下方的標注,和那個格外長的數字上。
鐘予早就飛快地低垂下了眼,眼下的緋紅豔豔。
蘇藍轉過頭來。
“你給射擊部——捐了這麼一大筆錢?”
她語氣有點震驚。
蘇藍雖然重生後是個貴族,但她本質上是個商人。一個幾乎沒有任何投資回報的學校社團,她最多撒點小錢改善一下部裡的生活。
不會投上一筆……都快能把整個學校買下來的錢。
何況她已經畢業了。
鐘予聲音很輕,“他們當時想要拆掉這棟樓重建……”
“這是當時你在射擊部喜歡待著的地方,我怕重建了之後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所以……”
“我想,萬一你以後回來……這樣的話,還能看到熟悉的場景……”
他嗓音越說越輕,最後都不說話了。
彆過了臉,隻有薄薄的耳尖紅得嬌豔欲滴。
他把樓和社團,都買下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蘇藍抬手揉了揉太陽穴。
難怪,社團辦公室的密碼,辦公室的布局,包括這一麵照片牆,都跟她記憶裡一點差彆都沒有。
照片裡後幾屆的人還都用上了最頂級的裝備。
……最大的讚助人,現在就站在她眼前。
兩人離開了射擊館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夏末的夜晚,天還呈現出一種靛藍色,濃鬱地像混入了墨汁。
緊急出口的燈亮著微弱的光芒,兩人走進長廊沒多久,鐘予還在有些訥訥不安,忽地感覺自己手腕被拉住。
“蘇藍?……”
“噓。”
嗒,嗒的腳步聲傳來。
伴隨著的還有鑰匙叮鈴當啷晃動的清脆聲響,還有一個悠閒哼歌的聲音。
慢慢悠悠,很是輕鬆。
“保安。”
她無聲地做出這兩個字的口型。
應該是保安慣例入夜來巡邏一次了。
經常翻牆的蘇藍,對這個規矩太熟了。
看來這幾年也沒變。
鐘予抿著唇點頭。
手電筒慢悠悠地在走廊裡掃動,眼看著就要掃到他們,蘇藍環視了一圈,動作熟練地推開了走廊側旁的一閃小門,快速地拉著鐘予躲了進去。
門無聲無息地飛快合上。
室內漆黑一片。
鐘予稍稍後退了一點,不知道撞到了什麼,發出了很大的塑料摩擦聲,他頓時僵直在那裡。
“彆動。”
蘇藍說。
鐘予就不敢動了。
空間狹小.逼仄,他跟蘇藍就這麼貼在一起。
腳步聲響起,又掠過他們門外的走廊,這才遠去。
“他很快還會折一個來回,我們等下再出去。”
“……好。”
眼睛已經逐漸適應了昏暗的光線,鐘予慢慢地閉上眼睛,又睜開。
他才發現他們正待在一個狹小的雜物間裡。
他身後就是好幾大袋裝著布料的塑料袋,看上去像是裝著啦啦隊的花球,難怪剛剛碰一下發出這麼大的響聲。
像是怕他再不小心後退,蘇藍的一隻手還環在他的腰上。
鐘予垂著眼,臉上緋紅濃重,一聲不吭。
“鐘予。”
“……嗯?”
“你投的這一筆挺好的。”
鐘予轉過了臉。
“辦公室的牆上,後來這幾屆社團裡的人還拿了不少聯邦各種賽事的獎杯。”
她聲音壓得很輕,在他的耳邊說話,溫熱的氣息讓鐘予有些發懵,
“好的教練,好的器材,好的武器才能造就這些。你做的真的很好。”
鐘予眼睛微微睜大,感覺心跳又加快了。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當然。你值得這個誇獎。”
她微微笑起來,笑聲很好聽,她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依舊是柔軟又極好的觸感。
鐘予被她摸得臉上通紅,昏暗的光線下都能看見他亮晶晶的眼睛。
睫羽亂顫,他有些急促地低聲說,“我,我沒有故意想讓你發現的……我畢業之後就沒回來過,不知道是誰貼的照片……”
“沒關係。”
她說,“我知道。”
或許是雜物間太過狹小,或許是能活動的空間太過逼仄,鐘予隻感覺這巴掌大的地方裡的溫度正在直線上升。
他自己的臉就燙得不像話。
驀地,沒有人說話。
她的手指摩挲上了他的嘴唇。
鐘予僵住了。
與之前她撫摸他唇瓣的姿勢一樣,但好像又有哪裡變了。
黑暗中的觸感更加明顯。
鐘予隻感覺被她摸過的地方都在燒灼地燙了起來,那熱度一點一點地順著她的指尖傳到他的腦海,燒得他大腦空白一片。
柔軟的唇瓣被她磨蹭著。
慢慢地,時輕時重地。
魂都要一寸一寸地燒沒。
黑暗的空間內寂靜,隻有他們的呼吸聲,和他震耳欲聾的,他不知道她能不能聽見的心跳聲。
怦。
怦。
強烈,劇烈,心都要從胸膛裡跳出來。
鐘予的氣息變得急促又斷續。
“彆動。”
她懷在他腰間的手沒讓他後退。
他手足無措,慌亂地點頭,
“好,我不……”
鐘予的話沒能說完。
黑暗中,本來撫摸著他的唇瓣的手掰起了他的臉。
身體被她強硬地砰地抵在了身後的牆上,嘩啦啦巨大的塑料摩擦聲隨著他們的動作響起,熱烈得像是夜晚忽然漲起的洶湧潮水。
陣陣潮水裡,鐘予覺得自己要被淹沒。
“我知道那一晚上的事情。”她說。
鐘予思維一片空白。
……什麼晚上?哪個晚上?
在那一瞬間,他艱難地想。
臉和身體都燙得讓他無法思考,然後,幾個畫麵驀地出現在他的腦海裡。
那個……她不清醒的晚上。
她叫他玫瑰,迷亂的,想起來像是顏料盤被打翻了,色彩織鬱,他埋藏了一切痕跡的晚上。
那個晚上。
鐘予微微睜大了眼。
心中的慌張和慌亂一瞬間卷席了他,讓他整個人都開始顫抖。
脊背僵直地貼著身後的牆壁。
她知道了——
“蘇藍,我……”
她的嗓音很輕。
“你知道嗎,鐘予,每次你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都格外漂亮。”
黑暗之中,她的眼眸裡凝著一抹很淡的流光。
她濕熱的氣息拂在他的唇邊。
“很漂亮。”
鐘予的喉結不安緊張地攢動著。
眼尾潮紅著,眼睫都在顫抖。
“都讓人很想……”
臉被抬高,指腹重重地,毫不留情地磨蹭過他的唇瓣。
近乎有些刺痛。
鐘予蹙了下眉。
她的另一隻手抵在他的喉嚨間。禁錮著那一截纖細優美的脖頸。
她摩挲了一下他的喉結,鐘予身體一顫。
“張嘴。”她說。
然後她的吻就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