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
除去皇室每幾年舉辦一次的官方盛大宴會之外, 舊世的貴族之間,大大小小的宴會其實從不間斷。
尤其是在紙醉金迷的都城。
一場又一場盛裝出席的宴會,讓人眼花繚亂。
今天這場卻意外地尤為隆重。
奢華的地毯, 大量價值連城的銀質餐具和水晶做的酒杯在絢爛的燈下閃閃發光,侍者來來往往端著美酒甜品, 一副奢靡至極的景象。
“我的天,主辦人都已經汗濕第三件襯衫了吧?……”
“誰能想到今天本來就隻是個私密的拍賣會?你看看,這臨時來了多少人!”
蘇藍身邊坐著的的女貴族瑪麗安正在興頭上,手指上耀眼的藍寶石隨著她的動作反射出灼眼的光芒, 在空氣中劃出一道亮弧。
她指著不遠處的那幾個穿得格外講究的大家族的人, 如數家珍地報了一串名字,
“你看到了嗎,那幾家的人居然也來了!我跟你說,都城今天估計所有Alpha都擠破了頭想進來,看看我手裡這張邀請函——”
她晃了晃手裡精致的亮色請柬, “你知道有人願意花多少錢買這張紙嗎?這個數!嘖嘖……我差點就心動了……”
“這個價格,你居然沒賣?”
蘇藍正靠在那兒,女人長發今天優雅地挽起, 露出一截優美白皙的脖頸。
她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杯裡的香檳,神情意味不明, 順手舉了舉拍賣的牌子,聽完敲錘的聲音, 隨意道,
“你不是最近賭馬還缺錢?這不是正合你意。”
瑪麗安訕笑一聲, “賭馬賭馬,哪天不能賭?但你要說美人,還是這種美人, 那可就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了……”
她的話音落下,還帶著興奮的不可置信,
“——誰能想到啊,鐘予居然來了?”
“你知道見他一麵有多難嗎?!”
這話剛一說完,拍賣會台上的主辦人戰戰兢兢地扯了扯衣領,宣布了中場休息,台下立馬爆發出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無數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端著酒杯就往一個方向湧。但是走到了某個距離,所有人都又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三三兩兩站在一起,互相湊在一起聊天,視線卻一直往一個方向瞟。
場麵奇特,但是沒有一個人說出口。
在拍賣廳的角落裡,一個身影靜靜地坐在眾人的視線中心。
鐘家的玫瑰看上去格外地柔軟。
他穿了身淺色的貴族製服,領扣一直扣到最高,更襯得肌膚冷白,眼尾嫣紅,有一抹朦朧的柔和的微光落在他的桌邊。
從拍賣會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安靜地坐著,微微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
所有人都被吸引,卻沒有人敢真的靠近。
鐘予身後站著的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也讓人不敢輕舉妄動。
瑪麗安本來也想跟過去,但看蘇藍沒動,她也沒好意思站起來,現在就低聲湊到蘇藍耳邊說話,
“你覺不覺得玫瑰整個人都變了?”
蘇藍喝了一口香檳,“變了?”
“上次皇室宴會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的。那次你也來了吧?那個時候他一身黑,看上去冷淡地要命,美是美,但死氣沉沉的……”
“現在整個人都柔和了。”
人群熙攘,擋住了視線,瑪麗安看了半天,悻悻地轉回頭來,“而且,玫瑰居然都穿淺色了。”
“淺色怎麼了?”
“淺色好啊!”瑪麗安的藍寶石戒指又在空中劃線,
“淺色說明玫瑰不守喪了啊!”
“……”
蘇藍表情古怪了一瞬。
“他又不穿黑衣,又來這種社交宴會,說明玫瑰已經走出來了,說不定都能開始新戀情了,”
瑪麗安打量著聚在拍賣廳同一個方向的人群,嘖嘖稱奇,“難怪那些人都瘋了——全都城單身的Alpha爭著搶著全來了……”
“誰要能娶到玫瑰,嘖嘖……”
蘇藍頓了頓。
她拿起酒杯,很淡地“哦”了一聲。
瑪麗安問:“你不過去嗎?”
“不去。”
“奇了,你不是最喜歡美人嗎?怎麼鐘予這種大美人來了你反倒這麼安分……”
“那邊那麼多人,”蘇藍聲音很淡,“站了那麼半天,也沒人過去。”
“也是。”瑪麗安點了點頭,“那畢竟是鐘予。”
她話鋒一轉,“不過你說不定有機會。”
蘇藍側眸看她。
“你知道嗎?你的眼睛,跟玫瑰的那個前伴侶……”瑪麗安吞了口唾沫,“長得很像。”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啊,是嗎?”
淺金色的眸子悠悠地盯著了她一會兒,蘇藍唇角微揚,不甚在意,
“我也這麼覺得。”
瑪麗安莫名地感覺心頭漫上一股微妙的怪意。
“咳咳——”
她又轉過頭去看了她幾眼,正好這時,主辦人又走上了拍賣會的展台,打斷了她的思維。
沒見過這種大人物雲集場麵的主辦人又換了一件新的襯衫,他咳嗽了幾聲,努力鎮定聲音道,
“各位尊貴的先生小姐們晚上好,麻煩各位回到原位,我們拍賣會的下半場很快就要開始——”
角落裡聚集的人群充耳不聞,還是主辦人又咳嗽了幾聲,顫顫巍巍地又提醒了幾句,才終於有人慢慢散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宴會廳逐漸昏暗下來,燈光都聚攏打在了台上。
“接下來,我們要競拍的這一樣展品,是我們這場拍賣會的重頭戲,相信各位很多都是為了這一幅畫作來的……”
話說到這裡,瑪麗安在蘇藍耳邊小聲念叨,“原來是——現在可不是了。”
蘇藍不置可否。
她微微側過眼回頭,下意識向遠處的一個方向看去,卻對上了那人遠遠的目光。
那個眾人眼中高不可攀的玫瑰,正隔著人群,安靜地悄悄看她。
鐘予似乎沒想到她會回眸,整個人驚了一下,唇輕輕抿了起來。
昏暗之中,遠遠地,他慌亂地彆過臉。
蘇藍莫名地想起來他耳朵尖紅透了的畫麵。
“——舊世畫家費洛奇的畫《山景圖》。大家都知道,費洛奇的畫目前隻有兩幅流通在市麵上,現在這一幅是由一位私人收藏家出售,起拍價十位數……”
“十位數?瘋了?”
瑪麗安不可置信地輕呼出聲,“等一下,我記得這幅畫幾個月前才被人買下來啊,那個女富豪就花了這麼多錢。她怎麼原價出?就這麼急著出手?……”
蘇藍很自然地點著煙,煙霧慢慢繚繞而上。“可能是沒錢了吧。”
“啊?這麼快就沒錢了?不至於吧,我記得她是做能源的,富得流油……”
淡淡的煙草味彌漫,蘇藍耳邊傳來眾人激烈地競價。
得罪了鐘家的人,在這個圈層裡,還有誰還會給她開門?
競爭到尾聲,隻剩下幾個人還在報價,數字令人聽得頭暈目眩,就在最後一聲錘響之前,蘇藍慢悠悠地舉了個牌子。
她報出了一個讓人沒有辦法再加價的數字。
廳內一片寂靜。
隨著主辦人激動的一錘定音,場麵上激烈冒出的討論聲,瑪麗安震驚地抓緊了她的手臂,“你居然真的是為了拍畫來的?!”
“……”
蘇藍睨她一眼,語氣很淡,“不然呢。”
之前說要借給博物館辦個畫展,不如給他們湊齊了。
前方的拍賣繼續進行著,有侍者恭恭敬敬地過來給她倒酒。
送到她身邊來的這個青年貌美溫順,他小心地彎下腰,為她斟酒,語調輕柔。
“小姐,您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倒完酒,他又在那裡站住了,青年一雙勾人的眼睛衝她彎了彎。
“什麼都可以。”
拍賣會的附贈禮品。
要不是不知道她的喜好,蘇藍覺得主辦方都會把這個人打個蝴蝶結直接送到她車上。
瑪麗安在她旁邊壓低聲音發出興奮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