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遇到新的人麼?
他打開手機,還是沒有回複。
鐘予覺得自己太貪心。
明明以往……以前的時候,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他都可以忍受下去,現在隻是分彆了一會兒……
猶豫了很久,鐘予還是沒有發出去消息。
對話框裡打出的幾個字,又慢慢地刪掉。
雖然她同意自己給她發消息……但他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很黏人。
鐘予隱約知道她對情人的喜好。
包括長相,性格……和習慣。
她不喜歡黏人的人。
下意識地,鐘予摸上自己的脖頸,那裡應該有她之前留下的還沒有完全淡去的吻痕。
手指觸摸上,卻隻摸到了衣領。
剛剛母親的話又回到了腦海裡。
風言風語,名聲。
見不得光的……
鐘予眼眸斂了斂,他轉過身,走向自己的臥室。
卻沒想,又遇到了剛剛才見過的人。
宗瓊穿著一席絲綢睡衣,長發披肩還帶著潮濕水意在走廊裡跟他打招呼。
“鐘予,你跟伯母聊完了?”
神態大大方方,仿佛真的隻是偶然遇見。
“我這幾個月在這裡住久了,伯母就讓我先住在你們這一層,這樣離得近說話也方便一點。我的臥室離你的也不遠。”
她沒等鐘予說話,自覺解釋道,“我隻是出來倒個水。”
鐘家那麼多的傭人並不是擺設。
借口蹩腳,但鐘予並不想跟她多說話。
“對了——我以前見過蘇藍。”
她一句話讓鐘予暫時停緩了下腳步。
“她很漂亮。”
他轉過頭,就見宗瓊目光幽深,特意燙卷的黑色長發繞在她的指尖,
“難道你不覺得,我跟蘇藍長得有點像嗎?”
“……像?”
鐘予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有什麼在胃裡慢慢翻騰,不適感隱隱傳來。
宗瓊見對麵黑發綠眸的美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心跳加快,覺得有戲。
雖然方法旁門左道,但隻要能達成目的,什麼不可以?
“是有點像吧?”
她走近一步,“我知道你忘不了蘇藍——但是寡夫的名聲畢竟不好聽,剛剛伯母應該也是在跟你聊這件事麼?”
“她應該也想要你儘快再結婚吧?”
鐘予沒說話。
他盯著她,綠眸眸光沉沉,但臉色隱隱發白。
宗瓊有些奇怪。
但轉念一想,像這種大貴族不在乎錢財不在乎資源,還能在乎什麼呢?
也就隻有點名聲了。
畢竟是個Omega,還喪了偶。
知道自己也許走對路了,宗瓊內心雀躍起來,乘勝追擊,又向前一步。
“你不如考慮考慮我?我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伯父伯母很喜歡我,我們不算有血緣,但祖輩往上數幾代也算是一家人,正好親上加親,這樁婚事不會有人說閒話。”
“甚至——我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強求你走出來。”
她強調。
“我已經長得跟蘇藍有幾分像了,我可以把生活習慣都貼得跟她更近……如果你喜歡的話。”
如果能讓鐘家的繼承人對她青睞,有什麼她不能做的?
宗瓊提高音量,“跟我在一起,你可以當她還活著——”
話還沒說完,她就見對麵美人的臉色蒼白如紙,手忽然握成了拳抵在唇角,悶悶哼了下。
宗瓊震驚:“你——”
冰冷的綠眸掃了她一眼。
沒等她說話,鐘予轉過身,大步離開了。
他離開了,宗瓊還定在原地,剛剛的勝券在握一掃而空,滿臉的不可置信。
她沒看錯吧?
她就這麼點魅力?
她就算長得沒有蘇藍那麼好看,但一個Alpha長那樣有什麼用?再說了,她還特意按她的樣子打扮……
怎麼鐘予一副被她惡心到的表情??
至於嗎??
……
鐘予的臥室。
浴室內。
鏡子前,水流嘩啦啦作響。
過了好一會兒,水龍頭才被擰緊,水流聲停息了下來。
浴室內恢複了寂靜,隻有人急促呼吸的聲音。
鐘予抬起臉,臉上還濕漉漉一片,耳側和額前的黑發也被打濕沾在臉上。
他的呼吸慢慢平複了下來。
鐘予輕輕地咳嗽了一下,嗓子因為剛剛吐了,還有點啞。
鏡子裡的人眼圈還因為生理性的淚水泛著微微的紅,一張臉慘白。
剛剛胃裡翻湧,鐘予聽她的話越聽越難受,最後還是沒忍住,直接衝回了浴室。
什麼名聲……
他都可以不要。
但她竟然說她長得像……
蘇藍就在這個時候打來電話。
手機的嗡嗡震動聲從台上傳來。
視頻電話,鐘予下意識接了。
按下了接聽鍵,他才反應過來不好,趕緊把攝像頭遮住了。
但蘇藍還是看到了。
“怎麼哭過了?”她的聲音傳來,有點驚訝。
其實是胃難受帶來的生理淚水,但鐘予並沒有解釋,怕她擔心。
“玫瑰?”
“……”
“怎麼了?”
“我現在……不好看。”
他輕輕地說,嗓子還帶著啞意,“……你彆看。”
她很耐心,“沒關係,讓我看眼。”
鐘予停頓了好一會兒,走進臥室,才把遮掩攝像頭的手指拿開。
鐘予就聽見她輕輕地“啊”了一聲。
“怎麼哭成這樣?”
鐘予不知道怎麼的,渴求她懷抱的心和剛剛身體上的難受交糅在一起,酸澀感染上鼻尖。
他垂下了點眼睫,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委屈。
“我好想你……蘇藍。”
這回眼淚是真的掉下來了。
那邊靜了靜。
她似乎笑了下,“有多想?”
“……很想。”
鐘予把臉埋進枕頭裡,柔軟的布料也沒有辦法給他撫慰。
“很想……很想。好想你……”
想念她抱他睡的時候,想念她信息素的氣味,想念她溫柔地捧著他的臉喊他玫瑰……
他什麼都好想念。
“我們才分開一個晚上啊,鐘予。”
她輕輕地說,有些無奈,“你不是在鐘家還要再待幾天。”
鐘予的眼睫抖了一下。
他知道的。
明明剛剛才提醒自己不要那麼黏人……一見到她的臉,他還是沒有忍住說出了口。
“……對不起。”
鐘予咬了咬唇,小聲地道歉。他努力地讓眼淚不掉下來,“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說了。”
難得她打來電話,他還讓她不高興……
“蘇藍……你晚上都做了什麼?”他勉強轉移話題,“你在外麵麼?”
蘇藍頓了頓,“對。我出門了。”
背景一晃,是車窗外昏黃的路燈和車水馬龍的街道。
“嗯……這樣。”
鐘予慢慢地嗯了一聲,“現在很晚了。”
“是啊,也沒想到會到這麼晚。”
鐘予張了張嘴,想問點什麼,最後又吞了下去。
“晚上我是跟舒律師在一起。沒有見彆人,彆擔心。”
鐘予一驚,臉瞬間有些發燙。
他有些心思被猜中的不知所措。結結巴巴地道,“蘇藍,我沒有,我不是問……”
“我也沒說你有。”
她輕輕笑起來,“是我想告訴你。不想讓你擔心。”
鐘予耳尖都紅透了,他彆開視線,都不好意思再拿著手機說話。
心跳都砰砰作響,幾乎有些令人眩暈。
“——鐘予,你臉色不是很好。”她忽然頓了下,“你身體沒事麼?”
鐘予怔了一下,手下意識撫上自己的胃。
之前翻湧的感覺已經消退了下去。他起身對著房間裡裝飾品的鏡麵照了下,臉色還是蒼白著。
他搖了搖頭:“沒事。”也不是什麼大事,“……應該是光線。”
“這樣麼。”
“好了,你快點睡吧,我們明天再說。”
“嗯……好。”
電話被掛上。
房間裡又安靜下來。
鐘予盯著屏幕上她的聯係人頁麵,看了很久很久。
他靠著床板坐起身,靠了一會兒,動了動手指,小心地打了一句發過去。
鐘予:【晚安,蘇藍。】
這次她回了,很快。
蘇藍:【晚安】
兩個字,鐘予翻來覆去地看。
睡覺的時候,他還把手機抱在懷裡,不舍得熄滅屏幕,就留著跟她的對話界麵亮著。
夜裡隻有手機屏幕的光亮著,像寂靜海裡的一片小舟。
她跟他說晚安。
還跟他打通訊電話。
是不是一切……都在向著好的地方轉變?
鐘予好希望能一直這樣下去。
他什麼都不要,就這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