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裝了聲控燈,為了不打擾彆人,深名朔也隻能用氣音艱難地招呼降穀零。
所幸對方耳力很好,一路上交流倒是沒受什麼影響。
“你住在一樓?”
降穀零邊走邊打量周圍,目光掃過陳舊的樓梯和走廊裡隨意堆放的雜物,忍不住蹙了蹙眉。
“一樓房租便宜嘛……”深名朔也倒不在乎被彆人知道自己的窘迫,除了有點的不好意思外、甚至還有點小炫耀,“我當初可是憑一己之力砍了一半的租金哦!”
嘛,雖然後來才知道,其實是房東奶奶看他一個人可憐兮兮打工撿垃圾,不僅減了租金、還在房子裡留下了不少家電和食物……
大家都是善良的好人!
深名朔也默默捏緊拳頭。
正因為受到了這麼多這麼親切的照顧,他才要更加努力,努力做個好警察去保護大家!
“到時候降穀同學也一起進去吧,”等到了107門口,深名朔也突然想起黑澤陣非常怕生,不一定會放陌生人進去,神情不由有些遲疑,“就是不知道小陣會不會同意……”
“我不同意。”
“我就猜小……誒?!!”
深名朔也嚇了一跳,他抬頭,恰好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綠色眼睛,隻是那透亮的、綠寶石一般的眼底,此時此刻醞釀著濃濃的怒火。
“小、小陣,”他完全沒想到黑澤陣恰好在門口,沒來得及驚喜,趕緊上去拉住對方,解釋道,“這是新認識的同學!人很好的,我偷偷出來找你還是他幫的忙呢!”
“幫忙?”
黑澤陣完全不相信。
他頭發還濕著,氣勢卻絲毫不減,倨傲地揚起了下巴,看向對麵本來站在門邊、此刻卻猛然後退好幾步、警惕到渾身刺都要冒出來的家夥,冷哼一聲,“膽小鬼。”
“……”降穀零沒說話,隻沉著眼睛回望著,腦海中感應危險的雷達,在少年出現的一瞬間瘋狂響了起來。
趨於保護自己的本能,他拉開了和對方的距離,心裡卻忍不住掛起了一個問號。
……這家夥到底什麼來頭?
“非常抱歉,降穀同學!”
深名朔也並不清楚兩人已經對峙了一波,伸手扯了扯少年的衣角,回頭衝降穀零歉意一笑,“小陣他沒有惡意的,隻是有點怕生。”
此話一出,無論降穀零還是屏幕前的諸伏景光都沉默了。
……你管這叫怕生???
而且彆的不說,有沒有惡意——一目了然啊!
諸伏景光瞥瞥黑澤陣頭頂。
【這人誰?】
【好礙眼好礙眼好礙眼好礙眼】
【那個地方出來的能有什麼好人】
【他怎麼還不滾】
諸伏景光:……
怎麼說呢,比起其他人打打殺殺的內心活動,這位作為紅方,應該大概……還是好了很多,對吧。
深名朔也有點迷茫,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說完後,大家忽然都沉默了。
他眨眨眼睛,正準備再開口,旁邊黑澤陣卻突然有了動作。
他勾著深名朔也的小指,小心翼翼躲到對方身後,隻往外露出一雙眼睛,然後大聲道,“哥哥說的對,我太怕生了……所以、所以你不準進來!”
降穀零:……
諸伏景光:目瞪口呆.jpg
琴、琴酒撒嬌?!
深名朔也: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小陣終於叫他哥哥了!
“那降穀同學,麻煩你了,”他儘量克製、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麼激動,嘴角卻忍不住勾起,笑意遮都遮不住,“或許你可以去我的房……”
“我就在門口,”
沒等黑澤陣發作,降穀零率先打斷了深名朔也的提議,他的麵色深沉又嚴肅,仿佛又變成那天樹下的樣子……
“我會聽從你的指示,其中自然也有跟在身邊保護的任務。”
畢竟除了他自己,他不允許任何人殺掉深名朔也。
這麼想著,降穀零幾乎是立刻低下頭去:“我就在門口,等到你出來的那刻。”
*
“下次,不要再帶奇奇怪怪的人回來了!”
一進門深名朔也就聽到了抱怨,他臉上不由露出無奈的表情,“小陣,降穀同學不是什麼奇怪的人,他是我的朋友。”
“但是,那個地方怎麼可能……!”
黑澤陣的話說到一半,驀地停住了。
深名朔也有些奇怪地抬頭,發現少年的視線正緊緊盯在他下巴和脖子的紅痕上,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壞了!深名朔也想。
剛剛樓道裡沒有亮燈,朦朦朧朧的根本看不清,進了房間之後,這個印子也變得太明顯了吧,小陣絕對會炸的!
“這個是,剛剛翻牆的時候不小心撞的……!!!”
下巴被粗暴的抬起,可撫摸的動作卻溫柔到了極點,甚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深名朔也被迫仰起頭,燦金色的雙眸泛起生理性淚水,透過無色液體細碎的折射,模模糊糊看到了少年漂亮的麵容。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17歲的黑澤陣已經比他高了。
他們站在玄關處,深名朔也的身後是鞋櫃,也是他現在靠坐的位置,而黑澤陣站在他麵前,甚至能擋住大半的光亮,幾乎密不透風地把他圈在一小塊地方。
“是剛剛那個人?”
這話是疑問句,但在黑澤陣口中明顯變成了陳述句,而且語氣陰沉沉的,顯然在生氣。
深名朔也自知騙不了他,於是歎了口氣,伸出手指戳了戳黑澤陣的胳膊求饒,“我發誓,真的、隻是意外啦!”
“可是我很擔心。”
“……誒?”
“我非常……擔心。”
少年輕聲呢喃著,不知是對深名朔也說,還隻是單純的自言自語。
而深名朔也感覺的到,捏著自己的下頷的手被放開了。
下一秒,他整個人都被對方擁在了懷裡。
少年大概剛洗過澡,身上還帶著沐浴露的清香,未乾的銀色發絲慢慢洇著水,啪嗒啪嗒在地麵上凝成了一小灘。
他似乎非常害怕、非常害怕,也很缺少安全感,整個人都埋進了深名朔也的懷裡,濕漉漉的頭靠在他肩膀上,說話的時候,耳邊甚至能感受到一陣酥麻的熱流。
“……跟我一起逃走吧,哥哥。”
少年的聲音悶悶的,還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完全不給深名朔也逃脫的機會。
然後他緩慢地、用征詢卻不容置疑的口吻,又重複了一遍。
“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隻有我們兩個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