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 就深名朔也那個性格,哪怕他跟所有人都“交好”沒什麼奇怪的……
可這裡是哪?
這裡的人可都是實打實的罪犯預備役,跟他們打好關係先不說不可能, 就算真的相處的還不錯,那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鬆田陣平就是其中的一員,沒人比他更清楚身邊這些家夥彎彎繞繞、充滿惡意的心思……就連他自己也是。
甚至於,看上去和常人無異的鬆田陣平,才是這裡麵手染血腥最多的存在。
他當初幾乎一戰成名, 哪怕這隻是為了所謂的“複仇”……但鬆田陣平的確殺人了。
甚至他也不敢保證,自己在動手的那瞬間, 心中升起的燥熱感究竟源於厭惡還是興奮。
也許他天生就該是個罪大惡極的壞蛋呢……而第一人格的表現, 正是他內心“醜惡”的化身。
——“嘖。”
感受到鬆田陣平的情緒, 人格的聲音陡然冷了下來。
——“你在糾結什麼?”
——“善惡本身就是相對的,我就是你, 是你本身,是你內心強大的另一麵, 否定我的存在就是否定你自己……那些不理解的人隻是一群弱小的愚昧之眾。”
——“為什麼要去追求其他人的認同?討厭就避開、挑釁就殺掉,連這點自由都沒有的話,乾脆推翻這些無聊的統治規則算了。”
“……不, 推翻統治什麼的果然還是太中一了一點。”話雖這麼說,鬆田陣平的嘴角卻扯了扯, 眸色也很亮。
“你說的對,根本不用去管那些不長眼的家夥, 真正理解我們的人自然就會出現在身邊。”
——“……?”
等下, 這句話跟他之前費儘心力說的那些有任何關係嗎?
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啊?!
人格注意到,鬆田陣平剛剛說道“身邊”兩個字的時候,目光非常輕柔地落到了旁邊的深名朔也身上。
他順著看過去, 視線中,黑發金眸的青年似乎有些苦惱,對方微微低著頭,乍看過去隻能看到兩道翹而濃密的長睫,再下麵是鼻梁和唇,青年鼓了鼓嘴,軟綿綿的小梨渦立刻被頂了起來。
好像有點,可、可愛……
等等,他為什麼會突然產生這種情緒?
鬆田陣平!!!
人格幾乎咬牙切齒。
——“誰.跟.你.是.我.們。”
撂下這句話後,他似乎一句都不想再多說了,任憑鬆田陣平在腦海中喊了兩三遍都沒搭理。
最後對方隻能輕“嘖”一聲,停止了無意義的交流,然後彎腰用胳膊攬住了青年的脖子,將下一句話說出了口,“彆想了——快走吧,教官找你。”
“……誒?好、好的,”深名朔也還在糾結自己到底什麼時候去的訓練場,一邊跳下床一邊小心翼翼看著旁邊的鬆田陣平,眸色明顯有些猶疑。
他不擅長撒謊,這副模樣簡直把“我有事瞞著你”幾個大字刻在了臉上,所幸鬆田陣平現在心情不錯,又隻顧著攬他往前,暫時還沒發現。
深名朔也慢慢收回了視線,輕輕歎了口氣,心想,他大概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失去意識了。
就和小時候、和上次的翻牆事件一樣,每次遇到什麼突發事情或者危險,另一個自己都會以保護者的姿態跳出來,然後迅速幫他解決難題。
雖然、好像、大概、貌似最後都是用了暴力手段……?
想到這,深名朔也合起手掌,頗有些心虛地眨了眨眼睛。
哈哈哈,應該沒事,應該沒事吧。
反、反正當警察什麼的武力值總得過關嘛。
雖然小時候經曆了很多“磨難”,但礙於自己昏睡後強大的戰鬥力,深名朔也還真沒什麼鍛煉的機會,頂多就是身體抗揍一點。
更何況長大以後,他也很少去跟彆人扯上什麼不愉快,隻在見義勇為的時候放開手腳動過手,不過那些人,應該比警校的同學們差太多了……
深名朔也本人的武力值並不算強,最多在普通人裡算得了中上,而且他從沒經受過係統的鍛煉,靠自己瞎琢磨的一些蹬自行車、爬山爬樓梯之類的練習,好像也隻能去提升提升體能。
總而言之,如今這個第一的成績,說算深名朔也自己的但又不全是,而這也是他苦惱到現在的原因之一。
一個人擁有兩種不同的性格特征、甚至連思維都有所差異……這種事情真的會有人明白嗎?真的會,有人接受嗎?
雖然說出來之後,萩原同學曾非常迅速地表示理解,但深名朔也總覺得這隻是個特例。
所以,
【該不該全部告訴鬆田同學呢?】
深名朔也其實是想說的,實際上就他而言,並不覺得這件事情難以啟齒……甚至還很酷!
【可是】
【……已經說好了,這是我跟萩原同學的秘密】
屏幕外,萩原同學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
秘密,什麼秘密?
這是什麼時候的劇情???
萩原研一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畢竟這個遊戲的新手教程實在太爛了。
都結束了一夜,到現在印象最讓人深刻的,還是那些不可言說的CG畫麵和劇情,其他什麼都得靠自己摸索,就連最簡單的使用幫助都沒有。
萩原研一在功能區翻了好幾遍,但很可惜,回顧裡空空如也,一點有效情報都沒有。
最後他隻能雙眼一摸黑,強行將心裡的好奇和疑惑壓下去,繼續去戳屏幕。
畫麵中,思維泡泡幾乎能拚出一篇小作文的深名朔也終於糾結完了,他有了新的動作。
似乎是有些難言之隱,又或者是彆的什麼原因,青年臉上的神情非常忐忑,也有些不安。
他伸手揪住了鬆田陣平的衣角,在對方“嗯”一聲鼻音中小聲開了口。
“鬆、鬆田同學,你知道……第一人格嗎?”
鬆田陣平:?
鬆田陣平·腦海內·第一人格:?
萩原研一:???
*
赤井秀一一夜未睡。
事實上,按照把梅克斯帶回來的時間點,距離天明幾乎沒剩多少時間,再加上看到那張臉時亂七八糟的猜測……
他都要把一包煙都抽光了,但很可惜,尼/古/丁充斥大腦的愉悅感根本蓋不過此時此刻的複雜情緒。
赤井秀一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手裡撚著梅克斯那張黑金的麵具,眼神卻一刻沒離、略微有些失神地看向床上躺著的青年。
一回到公寓,他就連夜從FBI那翻到了深名朔也從出生到死亡的所有資料,反複確認自己認知裡的內容,甚至還重新比對了下照片,最後發現的確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