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專, 大門處。
一輛黑色的車靜靜地停在那裡,等待咒術師的到來。
“又見麵了,大井先生。”
夏油傑打開車門, 隨口打了個招呼。
“上午好,夏油君, 五條君。不過我的名字是不是變得越來越離譜了?”
夏油傑詫異道:“有嗎?”
“……”山崎退抽了抽嘴角,喃喃自語道:“我已經無法分辨你們是裝傻還是真的記不住了……”
山崎退將買好的紅豆包和牛奶遞給他們,係上安全帶,和往常一樣啟動車子, 駛向任務地點。
兩個月了, 他已經完全適應了在《咒術○戰》世界的生活, 也適應了輔助監督的工作, 隻是偶爾會非常思念江戶。
尤其思念那個滿街都是下三流混蛋的歌舞伎町。
啊,好懷念滿街的混混,好懷念陪酒女凶得一匹的微笑酒吧, 好懷念局長,好懷念衝田先生的火箭筒,甚至懷念副長塞滿一個冰箱的蛋黃醬。
無論怎麼樣,他還是得想辦法回去。
他呼出一口氣,進入了工作模式。
“這次的委托比較特彆,具體內容尚未對高專說明, 但委托人是一位有名的資產家, 他希望高專可以派出最優秀的咒術師幫助他解決煩惱。”
五條悟饒有興趣道:“所以高專就派出了我們?”
“是的。夏天已經結束, 咒術師們相比之前清閒了很多, 所以高層就把這個任務批給了二位。”
他解釋道:“那位資本家跟高專打過不少次交道, 據說每當買下一座新的建築, 他都會委托高專的咒術師對建築進行清理, 你們也知道,商人都很迷信,在這方麵掏錢也很大方。”
夏油傑聳了聳肩,無奈道:“在他們的眼裡,祓除咒靈應該是跟驅除黴運差不多的工作吧?”
山崎退乾笑道:“的確如此。他們未必相信咒靈的存在,但為了生意興隆財源滾滾,還是很願意花這筆錢的……”
“對了,大崎先生。”
“我是山崎,夏油君。”
夏油傑改口道:“大山先生,九十九由基——您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嗎?”
“唉?那位女性特級咒術師嗎?據說一周前重新出國了,大概是又開始滿世界旅行去了吧,我聽高層的大人們抱怨過這件事。”
“是嗎……”
五條悟瞥了夏油傑一眼,不動聲色地問:“乾嘛,忽然想起她?”
夏油傑含糊道:“沒什麼,隻是比較好奇她的近況而已。”
一個月前的tea party,按照五條悟的話來說沒有發生任何特彆的事情,他們隻是閒聊了一些國內外咒術師的情況,充分增進了感情便原地解散了。
而在那之後,九十九由基與他唯一的聯係也隻是一封“魚很好吃”的郵件而已。
但夏油傑就是覺得五條悟隱瞞了他什麼。
他當時也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一時激動來了個旱地水濺躍,直接把魚尾摔殘了,因為變回人腿傷勢會變得更糟糕,於是隻能保持著那個狀態躺了兩天,完美錯過了特級咒術師們的tea party。
在五條悟回來之前,夏油傑也僅僅隻是對此感到些微的遺憾而已。
但那天,五條悟回來之後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隻是夏油傑深夜偶然醒來,看見五條悟一個人坐在窗台上,麵無表情地凝視著漆黑的窗外。
他從那個身影裡感受到了無邊的孤獨。
“……”
好在意,好在意,非常在意。
但直接問是問不出任何結果的,九十九由基那邊也是同樣。
這個認知讓夏油傑感到些許煩躁。
車子平穩地駛出了東京,夏油傑出神地盯了一會兒窗外,低頭打開了手機。
《地獄之花——金魚草》
《地獄土特產金魚草:青春常駐,延年益壽,gs組合傾情推薦》
《地獄尖叫魚,一斤80萬日元》
一斤80萬日元……怎麼不直接去搶錢?
真是的,東京的咒術師群怎麼也在轉發這種騙人的東西。
然後無意間點進朋友圈,看見校長新發的一張照片——鮮榨金魚草。配字: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夏油傑:“……”
嗬,不行了啊,這個老頭,也是時候讓位給夜蛾老師了。
五條悟張嘴打了個哈欠。
輔助監督體貼道:“離到達委托人家裡還有一個小時呢,你們要不先睡一會兒吧,等到了地方,我會負責叫醒你們的。”
白發少年點點頭,然後直接躺了下來。
一米九的少年貓似的蜷縮起來,把腦袋放在了夏油傑的膝蓋上。
夏油傑一愣,看到五條悟動作自然地躺在他的腿上,閉上了眼睛。
“……”
他眨了眨眼睛,心裡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似乎是欣喜,又似乎是忐忑,還有點彆的什麼。
輔助監督哈哈一笑,友善道:“二位的感情可真好。”
感情好嗎?
夏油傑輕輕歎了口氣,他捏捏五條悟的耳朵,提醒道:“睡覺還戴墨鏡?把墨鏡給我。”
五條悟閉著眼睛,隻是乖乖把墨鏡摘下來交給了他。
夏油傑接過搭檔最常佩戴的墨鏡,小心地握在手裡。
雖然五條悟說過“我們是我們,他們是他們”的話,但在知道了五條老師和夏油教祖的事情之後,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也還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就像現在這樣。
表麵上看起來和從前一般無二,但隻有他們知道,小心翼翼的互相試探其實早就已經開始了。
為什麼呢?
是他的內心深處也在渴望跟五條悟更進一步嗎?
可這真的是他的本心嗎?
他是真的喜歡五條悟,還是隻是受到大人們的影響,才把青春期朦朧的躁動放在了五條悟身上呢?
如果是原本就對五條悟抱有不純潔的感情而不自知還好,但如果是受了彆人的影響才將友情轉化為了這種感情,那這樣的轉化真的是可靠的嗎?
這是夏油傑最近常常思考的事情。
五條悟睜開眼睛,看了眼夏油傑的晦澀難明的表情,他似乎是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重新閉上了眼睛。
此時此刻。
仙台。
某個遊樂場。
“憂太!這裡這裡!我找到終點了!”
祈本裡香快步跑過去,一把抓住還沒有弄清情況的乙骨憂太,全力飛奔。
“......裡香?”
“跟我來,我找到了!”
很快,兩個小朋友就手牽著手跑到了一隻劉海狐狸麵前。
劉海狐狸顯然也是套著玩偶服的工作人員,雖然玩偶服的畫風跟這裡的遊樂場不太相符,但因為他舉著“終點站”的牌子藏在遊樂場的某個角落,兩個小朋友都沒有多做懷疑。
祈本裡香滿臉期待地將手裡的卡片遞給了狐狸。
“喏,十個印章,我們都收集好了!”
劉海狐狸接過卡片,核對了一下上麵的印章,點了點頭。
總共十枚印章,要分彆在十個站點打卡才能收集好的,以小朋友們的腳程,起碼也要花上兩個小時吧。
它舉起對話牌,告訴兩位小朋友:
“耶!”
祈本裡香原地跳起來,跟乙骨憂太擊了一掌。
乙骨憂太見狀,也終於鬆了口氣地笑起來。
太好了,總算完成了,難得看見裡香這麼孩子氣呢......
祈本裡香期待地問:“狐狸哥哥,請問我們是第幾名呢?”
乙骨憂太驚訝道:“好厲害,裡香,這樣我們就能第一個挑選禮物了!”
祈本裡香用力點頭,興奮之情溢於言表,她向劉海狐狸伸出手:“我們想要情侶禦守!”
劉海狐狸舉起了新的對話牌。
對話牌的空白處,還畫了個調皮的眯眯眼簡筆畫。
祈本裡香吃驚道:“哇,你隻是一隻狐狸而已,怎麼還管人類談戀愛?而且我跟憂太是未婚夫妻,才不是早戀!”
乙骨憂太頓時臉紅道:“裡、裡香!”
他其實還沒有到能夠完全理解“愛情”、“結婚”之類的東西的年紀,隻是隱隱約約地知道自己和裡香約定了很重要的事情,而且每每說起都很不好意思。
劉海狐狸似乎是笑了一下,慢吞吞地從肚子上的圍兜裡掏出來兩個禦守。
一藍一粉,上麵分彆寫著“佳偶天成”和“金玉良緣”。
兩個小朋友歪了歪頭。
“這些漢字是什麼意思?”
劉海狐狸溫和地回答:
祈本裡香連忙接過禦守,把藍色的那個交給了乙骨憂太。
“憂太,我們兩個一人一個,這是我們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的禦守,承載著我們的美好回憶,所以絕對不、可、以拿下來!”
“好。”乙骨憂太認真地保證道:“隻要出門,我就一定會戴在身上的。”
“拉鉤。”
“拉鉤。”
大狐狸將卡片還給他們,又拿出一包五顏六色的水果糖。
“哇,謝謝!”
“再見啦!大狐狸!”
劉海狐狸揮揮手,目送兩個小朋友手拉著手離開。
“呼……”
走到沒人的地方後,夏油教祖摘下頭套,呼出一口氣。
係統激動道: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希望能多抽出好東西。”
送給那兩個孩子的禦守當然不是普通的禦守,那兩枚禦守中注入了他和五條老師的力量,每個禦守都能擋住超特級咒靈的三次全力一擊。
超特級咒靈,指的是漏瑚那個級彆的咒靈。
雖然在《咒術○戰》的漫畫裡飽受迫害,但漏瑚的戰鬥力其實很強,隻是運氣不好,偏偏遇上了比自己更強的家夥被瘋狂爆錘而已。
連特級咒靈都能擋住的禦守,擋一次車禍當然沒有問題。
“沒想到這兩個孩子會分彆計算成兩個重要角色,還以為跟理子黑井一樣,隻算一個呢。”
係統一邊覺得開心,一邊又覺得遺憾:
“沒關係。”夏油教祖溫和道:“咒術師不一定都要進入高專,說到底,誰也沒有必須要為他人拚命的義務,能普普通通的長命百歲也是件好事。”
他確認了一眼時間。
“走吧,回家。”
“嘛,無限和三千世界鐘的融合有了重大的突破,他沒空過來也是可以體諒的事情。”
夏油教祖眼神暗了暗,複雜的情緒隻在眼底一閃而過,就恢複成了平時的樣子。
“其他人倒還好說,比較麻煩的是真希和真依。”
禪院真希是所有的學生裡跟他磨合得最久的學生,但也正因如此,他們之間才萌生出一種特彆的惺惺相惜來。
原著裡,為了妹妹而立誌成為禪院家家主的孩子,在妹妹被吃人的家族殺死之後,毅然決然屠殺了整個禪院家,從此獲得了“天與咒縛”本應擁有的強大力量。
但如果讓她在妹妹和力量之間二選一……答案連猜都不用猜。
他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實在不行的話,就隻能親自去搶孩子了。”
禪院家是說什麼都不能呆下去的。
“阿嚏——”
西蘭花神樹裡,五條老師揉了揉鼻子,“一定是哪個傑在偷偷念叨我。”
三千世界鐘嘗試了幾次融合,便大聲抱怨道:“不行,小子,能量還是不夠!”
“吃了這麼多魔法寶石,結果還是不夠嗎?這次可是把全部的庫存都拿出來了。”
“不夠不夠,還是不夠!”
用來閉關的房間裡,寶石的殘骸堆得都比人都要高了。
五條老師坐在寶石殘害堆成的小山上,懶洋洋道:“公式是對的,但能量不夠......嘖,上次的滑溜溜神龍其實就是個很好的養料,但既然被傑拿走了,那我也隻能另想辦法咯。”
“小子,你知道要去哪裡尋找能量嗎?”
“當然知道。這個世界的話,像宿儺的手指、絹索的腦子,還有天元那個老東西......反正隻要是‘讀者們’公認的重要物品,就都算數。”
他笑嘻嘻道:“其實六眼也算在內呢,把我這雙眼睛摳進去的話,應該立刻就能滿足你的需求哦。”
白發男人一臉無所謂地說出了能讓夏油傑血壓拉滿的話,三千世界鐘淡定地無視了自己不關心的部分,隻是嫌棄道:
“宿儺手指?就是上次快遞過來的那個嗎?呸呸呸,難吃死了。”
五條老師戲謔道:“手指難吃,金條就不難吃嗎?金條又不能給你補充能量,還不如宿儺手指呢。”
“嘿嘿嘿,銀行金庫的金條可是個好東西,是能補充精神能量的,多來幾百根都沒問題!當年,我跟時間守護者們住在一起的時候,他們可是窮得......”
它的話語戛然而止,隨後緊緊閉上了嘴巴,大概是想起了自己被逐出原本世界的事情吧。
五條老師歪了歪頭:“就那麼懷念原來的世界嗎?”
“......背井離鄉的感覺,年輕人是不會懂的。即便沒有人認識我這個宇宙神器,我的根也依然長在那裡。”
“哈,哪有什麼永遠的家鄉啊,就跟一個人無法踏進同一條河兩次一樣,就算回去,那裡也早就不是你記憶裡的故地了,會有‘我終於回來了’的感慨,也隻是一廂情願的自我欺騙而已。”
“小子!你浪漫過敏嗎?”
“隻是實話實說咯。”
三千世界鐘納悶道:“沒有要回的故鄉,無論哪裡都可以去,你就跟一個無根的浮萍一樣在宇宙裡沉浮,卻還能保持這樣穩定的精神狀態,嘖,的確是個成神的料子。成神了之後,你都想乾點什麼?”
“嗯?乾什麼嗎?”五條老師認真思索起來:“稍微乾預一些看不順眼的宇宙法則,然後靜靜地看它發展、消亡、消失——啊,如果中途遇上什麼有趣的事情,我也可以去湊個熱鬨啦。”
“......”三千世界鐘詫異道:“你認為——神明最後的結局是消亡嗎?”
“這是當然的吧,這個世界的一切,自誕生的那天起就都在走向消亡,無一例外。宇宙也是,神明也是,人類更是,死亡才是萬物的終點。”
“那你為什麼還要成神?一般想要成神的家夥都是奔著長生不老去的吧?”
五條老師理所當然道:“成神可以看得更高更遠,也可以更有效率的解決問題,我遇上了作為人類無法解決的難題,所以打算成為神,解決這個難題,就是這麼簡單。”
三千世界鐘心情複雜道:“我以為你會更有誌氣一點,比如統治整個宇宙。”
五條老師翹起二郎腿,坦誠地告訴它:“如果統治宇宙是有必要的,那我也會統治宇宙哦。”
“.....”
“我呢,其實沒有興趣成為什麼大人物啦,因為我本來就是個大人物。”
三千世界鐘:“......”
“我也沒興趣改變世界,因為閉著眼睛都能猜到這個世界最終的結局。”
腐朽的咒術界,除了腐爛和滅亡,還能有什麼彆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