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姿態親昵,露出一個懂得都懂的微笑。
“雖然意見不合,但我們並不是什麼水火不容的關係,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但他可是世界上最不想殺我的人。”】
“......”
看著大熒幕上言笑晏晏的夏油傑和冷著張臉的五條悟,夏油教祖有些發怔,五條老師無奈地歎息一聲:“不錯嘛,起碼還知道我是世界上最不想殺你的家夥,也算是個不得了的進步。”
確定了。
不是強/奸,是百分之百的合/奸。
小青蛙拿出一台刷卡消費機,告訴他:“可以刷卡了。”
夏油教祖回過神,把自己的銀行卡插進了消費機裡,他心情沉重地輸入了密碼,很快,屬於他的平板也被激活了,隔板也在同一時刻變色。
跟五條老師地平板一樣,裡麵隻有一個非常可疑的app,在點進app裡之後,夏油教祖同樣看見了一下劃不到頭的海量視頻,而能讓他解鎖的視頻卻隻有兩個。
[三千世界鐘爭奪戰]和[時停Play]。
三千世界鐘爭奪戰?
他想起來了。
這應該是三千世界鐘明明在夏油傑手裡,第二天卻莫名其妙跑到五條悟手裡的事情吧?
他想了想,先解鎖了[三千世界鐘爭奪戰]。
畢竟隻有兩個視頻,而五條老師卡裡的錢顯然可以隨便花,那當然還是按順序看了。
大熒幕裡的高中生們認真地執行著臥底任務,上學,結識新同學,順便教訓一下莫名其妙的邪/教組織,五條老師看著大熒幕,隱隱約約地意識到這裡麵的高中生夏油傑似乎心情不好。
也是,剛剛經曆了星漿體事件,直麵了人類的惡意,心情根本好不到哪裡去吧?
再一看自己身旁,絹索已經打開了平板,隔板......額,隔板的顏色卻是反的。
從絹索的角度,他看不見外麵的任何事情,而外麵的人卻能看見絹索的一舉一動,甚至還能窺探到他的平板。
五條老師:“......”
笑死。
安排這個“放映廳”的人,絕對跟絹索有仇,處處都在針對絹索。
他饒有興趣地看起了絹索的視頻,好奇絹索的app裡是不是也有他跟夏油傑do來do去的視頻。
嘖。
也不知道傑看見那些視頻會是什麼反應。
天不怕地不怕的五條老師久違地感受到了一絲焦躁。
而此時,戴上耳機的夏油傑卻目瞪口呆。
攝像頭是躺在什麼地方的視角,而整個屏幕裡,滿滿當當全是五條悟。
一個成熟版的,穿著教師製服的五條悟。
汗水打濕了這家夥的額發和睫毛,他的臉蛋也紅撲撲的,耳機裡,讓人難以置信的聲音一直吵個沒完,但夏油教祖還是從背景音裡精準辨彆出了五條悟的喘息聲。
他意識到,所謂的攝像頭其實就是某個人的眼睛。
他們,在乾什麼?
“還不把三千世界鐘交出來嗎?”
“休、休想......”
“呼,還是早點交出來比較好哦,傑也想痛痛快快的跟我做吧?當然,你想一直這麼被我折磨的話,我也完全沒有問題,夜這麼長,我們有的是時間呢。”
似乎是惱羞成怒,“攝像頭”伸出兩條手臂,狠狠抱住了五條悟的脖子。
之後便是更加誇張的背景音,而攝像頭的視野裡隻剩下了天花板,以及幾縷熟悉的白發。
夏油教祖:“......”
我是誰,我在哪兒,他們又是在乾什麼,悟剛剛看的,也是這種東西嗎???
【高中生夏油傑睜開眼睛,發現天光大亮,似乎不是清晨,而是中午。
他猛然坐起來,白發男人坐在床尾,正背對著他翻看他的玉桂狗日誌。
“醒了?起床,去洗漱一下,我帶你下樓吃飯,然後我們去見一個人。”
夏油傑連忙問:“等等,悟呢?”
“上課去咯。”
“......他去上學,怎麼不來叫我?”
“哈,放心,已經有另一個夏油傑替你上學去了,順便一提,你的校服也被穿走了哦。”】
家入硝子痛苦麵具:“夏油那家夥,都三十多歲了,還能替十幾歲的小鬼上學?”
灰原雄說:“不過,我感覺‘電影’裡的夏油學長比之前精神了很多,稍微偽裝一下高中生應該沒有大問題。”
那種穩重老成,又有些滄桑的感覺淡去了很多很多,甚至連黑眼圈都消失不見了,可見金婚之旅確實不錯。
而此時的腦花,已經完全沒有興趣管“電影”裡的家夥們如何了。
能供他觀看的視頻也有兩個,[油炸腦花]和[炭烤腦花]。
他一看這個標題就覺得不妙,但還是點進了[油炸腦花]的視頻裡,看見某個會尖叫的粉色腦子被扔進油鍋裡,在刺耳的滋滋聲中慘叫,並一點一點熟透。
絹索:“......”
大腦在顫抖.jpg
旁邊的五條老師幸災樂禍地憋住笑,一邊等他打開第二個視頻,一邊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大熒幕。
【他們在樓下的餐廳簡單吃了早飯,便慢悠悠地溜達到了一棟建築樓下——「靈類相談所」。
夏油傑不解道:“為什麼要帶我來這種地方?”
“是悟君拜托我的喲,大概是看出來你昨天心情不好吧。”
“......”
“傑君,即便如今的我已經成為了老師,學會了觀察彆人的內心,教出了很多優秀的學生,可一想起傑的事情,老師還是會感到難過,所以,就讓老師再影響你一次吧。你也不想讓你的悟君變得跟老師一樣寂寞吧?我很寂寞耶,經常大半夜一個人去買吃的,都沒有冤種劉海怪願意陪我。”
夏油傑猛然握拳。
“......那就彆半夜去吃,白天叫上學生一起去。”
“你懂什麼,白天是白天,深夜是深夜。深夜呢,是成年人品味寂寞的時間,小孩子是不會懂的。”】
五條老師笑了。
這些話,果然也隻有對著名為夏油傑的生物才能輕描淡寫的說出來吧?
在獨自一人的十幾年裡,他習慣了寂寞,也能享受這份“最強”獨有的寂寞,反正也不過是回到了認識夏油傑之前的狀態而已。
但,沒有遇見夏油傑時的寂寞和遇見夏油傑之後的寂寞,果然還是不太一樣的東西。
舉個比較矯情的例子,就像從未見過陽光的盲人和曾經見過陽光的盲人一樣。
【靈能事務所裡,夏油傑最終還是坐在了事務所老板麵前。
“你的監護人已經替你付過錢了,所以不用拘謹。聽說你有一些煩惱?無論是什麼樣的煩惱,都可以向我傾訴!”
“......前段時間,我遇到了一些不好的挫折,現在已經緩和很多了,但......監護人仍然很擔心我的心理狀況。”
“哦?是學習上的挫折嗎?”
“算是吧,是學校安排的一些工作,工作出現了嚴重的失誤,導致一個女孩兒在任務中死去,我很愧疚,但不止如此,那件事之後,我開始對這份工作,甚至對這個社會想很多。”】
DK五條悟雙手交叉,露出認真傾聽的樣子。
觀眾席上的眾人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安靜,大概是大家都意識到了這是個很嚴肅的場合。
【高中生夏油傑繼續道:“理智地講,我知道這些黑暗又消極的想法對我的工作毫無益處,但我無法忘掉這些想法,這些天也一直在嘗試克服它們,但......效果始終都很有限。”
金發青年詢問道:“那麼,夏油君,你現在的這份工作,你還打算繼續乾下去嗎?”
“......是的。這是隻有少數人才能勝任的工作,而我又是這個領域中的......比較有天賦的那類人。如果我辭職,會有很多人感到困擾,甚至會有人為了填補我的空缺而死去。”】
啊,來了。
這該死的夏油傑式的責任感。
DK五條悟的雙手悄悄握緊。
“電影”裡的高中生悟為什麼要拜托大五條悟帶人去看心理醫生,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雖然很不甘心,但現在的他能幫到傑的就隻有認真的陪伴而已,但隻靠陪伴是沒有辦法解決傑的問題的。
傑,需要的是來自閱曆豐富者的引導和開解。
【金發青年沉思一會兒,問他:“你現在做的事情,是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嗎?”
夏油傑一頓。
“那我換一種說法吧,夏油君,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呢?”
“......幫助他人。”
“那麼,你現在的工作是什麼呢?”
“......幫助他人。”
青年驚訝道:“這不是很巧嗎?你的工作恰好就是你想做的事情,這個社會上能把愛好當工作的人可是很少的。”
夏油傑恍惚道:“的確是這樣。在那件事發生前,我確信自己很熱愛這份工作,也很慶幸成為了咒術師。”】
夜蛾正道看著大熒幕中的高中生夏油傑,忍不住輕輕歎息一聲,似乎看到了那孩子曾經為當時的一切而感到痛苦的樣子。
他這個學生一直都是這樣。
充滿責任感,深受同伴的信賴,卻總是獨自吞下所有不好的事情,就像吞噬咒靈玉一樣。
能坐在相談所裡說出這些話,對他而言算是邁開了非常艱難的一步吧?
【“你是覺得累了嗎?”
“最近是有點。”
“嘛,工作上就是會遇到這樣那樣的麻煩呢,那麼,實在不想麵對的時候,就逃跑吧,不要一味地去麵對、麵對和麵對,逃跑有利於身心健康,也是在為長久的未來做打算。”
夏油傑驚訝道:“您......說的是對的,但我恐怕做不到這件事。逃避雖然能獲得暫時的輕鬆,但就結果來說,它一直在加重我愧疚和自責的情緒,讓我覺得自己非常懦弱,而且並不適用於我的這份工作。”】
五條老師喃喃道:“非常符合夏油傑作風的答案。”
而他旁邊的家夥,已經開始觀看炭烤腦花的料理視頻了。
【金發青年恍然大悟:“嗯,的確呢,學校和社會都是這麼教育孩子的——逃避可恥、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不過,我覺得一味宣揚‘不能逃避’、‘遇上困難一定要勇敢直麵’這種思想其實也很不好,這會讓孩子們對‘逃避’產生負罪感,還會強迫孩子們承受更多他們承受不來的負能量。”
金發青年爽朗道:“既然不喜歡逃避,那麼,我們就換一種方式吧,遇上一個人解決不了的麻煩時,就去喊人,喊更多的人過來幫你,你一定有可以幫你分擔責任的親友吧?”
“......”
“啊,看來確實有這樣的朋友呢,真是太好了。我姑且再問你一個問題,夏油君,你,至今為止幫助過多少人?”
夏油傑短暫地回憶了一下,遲疑著答道:“很多。”
“多到你自己也數不清嗎?”
“......是的。”
“那麼,你就是一個善良、正直、熱心又強大的好孩子,你一點也不懦弱,沒有人會把懦弱這種標簽貼在你身上,你已經做得足夠好了!”
許久後,夏油傑起身,鄭重地向青年鞠了一躬。
“謝謝您的指教,靈幻先生,我覺得好受多了。”】
“......”
DK夏油傑盯著大熒幕,這一瞬間,心裡的某個隱隱約約、尚未成型的煩惱頓時消散了許多,這一刻,被開解的似乎不僅僅是“電影”裡麵的夏油傑,還有他。
他這才轉頭去看身邊的DK五條悟,卻見白發少年不甘心地嘁了一聲。
“什麼啊,原來這就可以了嗎?”
沒有什麼高大上的勸解手段,隻是一場簡簡單單卻可以鼓舞人心的對話而已,五條悟又不得不承認,現在的他是無法說出這些話來鼓勵飽受負能量困擾的傑的。
可惡,難怪十年後的自己偷偷去學習了心理學的知識,看來他也要研究研究這方麵的知識了。
DK夏油傑抽了抽嘴角:“悟,我怎麼感覺你的鬥誌正在熊熊燃燒?出什麼事了?”
【夏油傑一身輕鬆地走出了相談所。
“謝謝你,悟。”
等在外麵的五條老師微微一笑,“我們之間,還需要說這種見外的話嗎?”
夏油傑沉默幾秒,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才對嘛。”白發男人大大方方地攬住夏油傑的肩膀:“聽好了,小鬼。負能量是咒術師的力量本源,你要好好將你的負能量用在戰鬥上,當然,咒靈操術確實比較特殊。”
他點了點夏油傑的胸口。
“咒靈操使想要變強,就得不停地用自己的身體容納更多詛咒,你會比其他咒術師更敏感,更痛苦,更壓抑,但還是一樣的道理,好好在戰鬥中使用那些積攢的負能量吧,但不要傷到自己。”
“好。”夏油傑輕笑道:“明明約好了要分享煩惱,結果又是我食言了,得好好跟我的悟道歉才行。”
“哈,放心啦,雖然夏油傑這個人又渣又擰巴,但我對傑的愛數十年如一日,從來沒有變過,也從來不會嫌棄傑唉!”】
DK夏油傑莫名地有點臉紅,五條老師溫柔地歎了口氣。
嘛,雖然仍有令人擔憂的事情在繼續,但總的來說,還是比過去和將來要好,不是嗎?
沒關係。
他們的故事並沒有走到儘頭,他們的未來仍有無限的可能。
這恐怕就是這場“電影”帶給他的希望吧?
【同一時刻,校園。
高中生五條悟和另一個偽高中生正在積極尋找關於非法實驗室的線索,五條悟百無聊賴地問道:“說起來,你們這兩天又在玩奇怪的角色扮演吧。都互相喊達令了,為什麼還不趁機和好?”
黑發男人小小地歎了口氣:“因為啊,根本就不是和好不和好的問題。”
五條悟問:“為什麼這麼說?”
大人沉默一陣,道:“世界一直都是這副樣子的話,誰也好不了吧。”】
原來如此......這個才是最本質的問題嗎?
“電影”裡的五條悟和觀眾席上的DK五條悟同時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而五條老師隻是淡定地拍拍自己的褲腿。
嘛嘛,這種程度的喪氣話,習慣就好。
他意識到了,如果真的要在不遠的未來帶夏油傑旅行,他就不能動不動就跟夏油傑生氣,得保持一個包容且樂觀的心態。
在已經看到“更多可能性”的現在,這一點並不難辦。
【高中生五條悟實話實說道:“傑,人類的惡意是永遠無法解決的問題,咒靈從惡意中誕生也是無法阻擋的發展。”
他難得認真道:“想要提高咒術師的生存率,與其寄希望於不可能做到的‘消滅所有咒靈’,不如著手對現有的咒術界進行改革,提高做事的效率,以此增加咒術師的生存率,這才是更切實可行的方法。”】
“嗚哇......”觀眾席上的眾人紛紛感慨道:“雖然不明白夏油老師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但五條先生果然從小就是堅定的改革派。”
DK五條悟趁機道:“聽見了嗎?我提出來的方案才是咒術界的最佳方案!”
DK夏油傑有那麼些許心虛。
“是個正常人就知道你的提議才是對的……”
隻可惜,長大後的他顯然已經不太正常了,更讓他心情微妙的是,他居然能夠理解那家夥瘋狂的想法。
絹索摘下耳機,他黑著臉,沒好氣道:“的確,比起寄希望於‘消滅掉了所有咒靈’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未來,改革才是更現實的做法。隻可惜,你們遇到了我呢。”
五條老師嗬嗬一笑:“怎麼,腦花的一百種烹飪方法,你學會了幾個?”
絹索:“......”
奶奶的,你怎麼會知道?
劇情還在繼續。
【“如果傑隻是主張消滅所有咒靈,那我們頂多隻是普通的意見不合而已,我不至於跟你鬨成這樣,所以——你是主張消滅咒靈的源頭,即人類嗎?”
“......”
黑發男人的沉默等同於默認,高中生五條悟頓時暴跳如雷:“居然是真的?你這個大笨蛋,提供給腦子的營養都被你的劉海吸收了嗎?那就去剪頭發啊,大白癡!”】
DK夏油傑:“......”
這是什麼意思,罵我沒腦子嗎?
夏油教祖:“......”
剛摘下耳機,還沒有從手腳並用爬出樹屋、獨自清理殘留物的震撼裡緩過神來就被狠狠地罵了。
五條老師注意到他的隔板恢複了正常顏色,又看到他一臉懵逼地表情,嘴角的弧度不由變大。
“喲,看完了?”
夏油教祖:“......”
是他的錯覺嗎?他怎麼覺得這家夥的態度變了,現在的這個笑容,有點像是“電影”裡的“五條老師”。
他握著平板的手不由悄悄用力。
“電影”裡的一切,難道真的是他們的未來嗎?
【被狠狠罵了的黑發男人攤了攤手,當場擺爛道:“你罵吧,反正說什麼都晚了。”
他破罐子破摔的態度宛如火上澆油,高中生的火氣蹭地竄上來,五條悟一把抓住黑發男人的衣領,砰的一聲將他抵在牆上,卻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好氣,好氣!
黑發男人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兒,似乎在出神,又似乎沒有。
半晌,他忽然自言自語般地道:“......夏油傑這個人,要是從來沒有在五條悟的青春裡出現過就好了。”】
五條老師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