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茫然地看著周圍車來車往,隱約意識到自己現在極不清醒,應該立刻原路返回。
奇妙的是,他不知道這裡具體是哪一條街,自己又是從哪裡過來的,卻很清楚回去的路該怎麼走。
就好像,有什麼在背後吸著他一樣。
有兩個眼生的咒術師在紅燈等候區相遇了,夏油教祖一眼就看出了他們咒術師的身份。
“哇,你今天也是晚班?”
“是啊,跟米格爾換的,他說今晚要去看電影。”
“巧了,我是跟灰原哥換的,還聽說行動一組和行動三組一下班就集體消失了,這是怎麼了,協會核心成員們有團建活動?”
行動一組和行動三組都是這兩年重組出來的新隊伍,成員都是畢業沒幾年的高專學生們,機動性和戰鬥力都很強,而且每年都在互相爭奪年度最佳優秀部門的榮譽。
聽說裡麵的孩子,很多都是當年的暴君親自從不幸的家庭裡解救出來,又由夏油先生養大的,人品和能力都值得信賴,是一群被夜蛾先生寄予厚望的年輕人。
“不會吧?夜蛾先生一直禁止我們搞這些沒用的活動的。”
除了年終聚會,其他的聚會都屬於浪費時間。
夜蛾先生......
這個名字讓夏油教祖抬腳跟了上去。
過了人行道不久,他們就進入了咒術師協會,值晚班的咒術師並不多,但為了應付特殊情況,每晚都有至少一個準一級以上的咒術師在總部待命,隨時準備出動。
“之前監控的區域怎麼樣了?”
“咒力濃度暫時不再上升,短時間內應該不會誕生咒靈。”
“是嗎?那可真是個好消息。”
“報告,之前的人口失蹤案出現了新的重要線索,人口失蹤並不是咒靈所為!”
“好,那就好,把案子踢回警方那裡。奶奶的,彆什麼案子都賴在咒靈身上。”
“隊長,之前那位巫女小姐希望能在滿月當天讓小區裡的居民全部撤離,她覺得那個小區需要一場真正的驅魔儀式。撤離借口的話,她說隨便來一個‘瓦斯泄露’就可以”。
“嘖,很棘手嗎?”
“很棘手,但她說應付得來。”
“明天問問滿月那天誰有空,有空的都去搭把手,能多上幾個就多上幾個,祓除咒靈雖然也很重要,但咒術師的安全也不能忽視。”
“是!”
一個有點眼熟的高大女人敲了敲門。
“不好意思,剛下飛機,來晚了。聽說你來辦公室找過我?”
隊長眼前一亮,立馬從抽屜裡抽出一張介紹信。
“這是特級咒術師比嘉琴子晉升超特級的推薦信,夜蛾會長今晚不在,他讓我把這封信轉交給您,畢竟您神出鬼沒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呢。”
九十九由基恍然大悟。
“哦~特級晉升至超特級,好像需要所有超特級一起同意吧?”
忽然給她打電話,還問她今晚有沒有什麼安排,在她表示沒有任何安排後,就要求她今晚回國鎮守總部,她還以為有什麼事呢,結果就是為了新的超特級?
“可以,憂太怎麼說?”
“當然也是同意,不過您二位有點太好說話了,倒是先看看詳細的內容啊。”
超特級......
夏油教祖環顧一圈,看見了某張辦公桌上放著個2023年的台曆。
2023?
這裡,是2023的世界?
他恍然間意識到,這個世界,是按照五條悟的期望,完成了咒術界改革的新世界。
沒有什麼腐朽的咒術總監部,隻有一個還很嶄新的咒術師協會,老師成了會長,而咒靈和咒術師們的分級也變了。
“……”
在場的咒術師看起來都很忙,但他們的身上卻看不出太多壓抑的情緒,每個人都在儘心工作,為了世界,為了同伴。
啊,曾幾何時,這也是他向往過的咒術界——沒有爛橘子作妖的世界,似乎就是這樣吧。
但不久後,他的理想就變成了一片隻有咒術師幸存的廢墟。
而為這樣的未來帶頭奮鬥的,就成了悟了。
夏油教祖茫然地站在窗邊,窗戶的玻璃上沒有映出他的身影,他卻沒有注意到這種細節。
殘魂隻是站在那裡,聽著辦公室忙碌的聲音,出神地望著底下的車來車往,過了一會兒,他看見窗外出現了一片湧動的黑暗。
黑暗中,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黑袍男人提著燈籠探出來,輕輕嘖了一聲。
“都跑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也不怕自己消散掉?”
這個人似乎是從一片黑暗裡捏出來的一般,全身散發著濃烈的詛咒氣息,恨不得直接把“邪惡”兩個字刻在腦門上,表情和語氣卻堪稱和善。
跟死神似的。
夏油教祖越來越混沌的腦子聽不太懂對方的話,但他卻本能地覺得這個人是值得信賴的。
因為他感應到了一個熟悉而強大的靈魂,並被其吸引。
夏油群主歎了口氣,“知道為什麼思考不了太複雜的事情嗎?因為你現在太虛弱了。”
他領著殘魂螢火蟲似的幾點靈魂回到了博物館,一進走廊,就看見五條群主在裡麵等他們。
他無奈道:“找回來了。”
夏油群主指了指身後的“螢火蟲”,“喏,這就是跑出去的全部了。這家夥本來就很虛弱,結果又跑出去這麼多,難怪裡麵的家夥當然變得更加虛弱了。”
五條群主笑嘻嘻道:“沒關係,我再加固一下隔板的封鎖功能就好了,那個隔板主要是針對活人的,也算是我的疏忽。”
他伸手拍拍“螢火蟲”們的頭頂,寬容道:“活人的話,意識想著要乾些什麼,身體還不一定會配合,但是靈魂嘛,想著要去乾什麼的時候,已經真的飄走了,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吧。”
夏油教祖的殘魂至今還沒有徹底消散,還要多虧絹索救活了這家夥的身體,給了肉/體和殘魂一種“我還活著”的錯覺。
“回去吧。”
他們靜止了時間,將那幾隻跑出來的“螢火蟲”送回了原本的位置上。
大熒幕上,劇情上演到了“高中生夏油傑的水管曆險記”。
DK夏油傑歎了口氣:“比起夏油曆險記,我還是更關心審問室那邊的情況。”
DK五條悟敲敲前麵的座椅,讓他們收走烤肉板,“反正也快到了吧。”
【夏油傑通過虹膜驗證走進走廊,正考慮應該進哪裡見識見識人體實驗的現場,身後的門無聲無息地打開,一隻手猛然伸了出來。
“唔!”
少年下意識地進行反擊,下一秒雙臂就被狠狠壓製住,砰的一聲,他整個人被壓在牆上,動彈不得,一個毛茸茸的東西被塞進嘴裡,隨之而來的就是撲麵而來的熟悉氣息。
“老實點。”
磁性沙啞的聲音貼著夏油傑的耳朵響起來。
“你怎麼濕成這樣?”】
學生們頓時大吃一驚:
“這是誰?!”
“揍他啊老師!”
“我靠我靠!小老師被襲擊了!”
“笨蛋們,顯然,這是五條先生的聲音。”
“哦,哦哦......那當我沒說。”
角落裡的DK夏油傑:“......”
DK夏油傑紅著耳朵,誠懇發問:“是我思想肮臟嗎?”
總覺得這個看似關懷的話語實則非常不懷好意呢。
DK五條悟肯定地點了點頭:“嗯,傑,一般人都會認為是‘衣服濕了’的意思吧。”
DK夏油傑:“......”
原來如此,原來我不是一般人啊。
可惡,劇情忽然開始急轉直下,這邊也要搞“審訊”play了嗎?!
不,這一定是他一個人的錯覺!他們不會真的那麼沒原則的!
而此時的大熒幕卻直接把畫麵切到了審訊室那一邊。
學生們頓時發出失望的“籲”聲。
夜蛾正道:“……”
【“那麼,傑要審問我什麼呢?”
長裙女仆拿出粉色的“口香糖”,在五條悟麵前輕輕晃了晃。
“哦?這個?隻是從你們的床頭櫃拿了點小零食而已,難道傑連這個也要跟我計較嗎?真小氣。”
高中生摸著下巴,不懷好意道:“還是說,這個東西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其他用處?我不懂耶,傑能教教我嗎?”
長裙女仆:“……”】
DK夏油傑:“......”
隻能說——五條悟真不愧是五條悟!
【長裙女仆一把捏住他的臉頰,笑眯眯道:“哎呀哎呀,裝傻是嗎?看來的確需要一個嚴厲的審問才能說實話。”
五條悟被他捏得齜牙咧嘴道:“你要怎麼審問我,又要用大腿夾我的頭嗎?”
“真是個好主意,悟會求饒嗎?”
“哈,這次可不一定。”
長裙女仆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是想持續性地享受大腿酷刑啊,這可不行。”】
大腿酷刑......大腿酷刑......
DK夏油傑崩潰地捂住額頭,腦子裡回憶起了他們第一次穿著女仆裝出場時的大腿鎖喉。
所以那天果然都是故意的,全都是故意的!
五條老師正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們的劇情發展呢,卻忽然意識到什麼,轉過了頭。
夏油教祖緩緩睜開眼睛,似乎是覺得有點懵。
“喲。”五條老師不解道:“怎麼這麼快就醒了?根本沒有睡多久吧?”
夏油教祖盯著他的臉怔怔地看了一會兒,破天荒地主動跟他交流道:“悟,我做了一個夢,看到了你的世界。”
大概是他第一次表現出如此自然的交流意圖,五條老師一愣,隨著他的話追問道:“我的世界?”
“嗯,一個......按照你的期望,改革完畢的新世界。”
聽到這個話題,絹索也不禁看了過來,大概是很好奇夏油教祖嘴裡的“改革完畢的世界”。
五條老師饒有興趣地問道:“是嗎?那個世界是什麼樣的?連我都很好奇呢。”
夏油教祖似乎是發怔,又似乎是在回憶,他慢慢答道:
“有個效率很高的咒術師組織,大家都很忙碌,都在很努力地生活,也很愛惜自己的同伴,咒靈和咒術師......似乎也進行了更詳細的分級,任務的分配也更加合理。最重要的是,沒有任何爛橘子存在的痕跡。”
五條老師勾起嘴角。
“聽起來可真不錯。”
就像少年咒術師們意氣風發時的“等我們乾掉這群爛橘子,就整治整治咒術界的風氣”一樣,是年輕咒術師們的豪言壯語實現之後的樣子呢。
是所謂的“五條一派”向往的樣子。
夏油教祖緩緩道:“如果計劃沒有被打斷,悟也會實現這樣的未來吧?”
絹索不禁發出一聲冷笑,但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很平靜地忽視了他。
五條老師聳了聳肩,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說不定之後會變成真的呢?”
“......”
夏油教祖笑了。
他溫柔而篤定道:“是嗎?悟的話,一定會做到的。”
他仍然不會與非術士和解,仍然執著於徹底消滅咒靈的理想,仍然不願意回頭,不願意向任何人懺悔自己的罪孽。
但客觀地說,他跟絹索又有什麼太大的區彆呢?
他的理想沒能真的實現,所以結果上,他也隻是五條悟帶領大家變好的絆腳石之一罷了。
那麼——既然拯救不了世界,起碼也該帶著另一個瘋子一起下地獄。
絹索忽然打了個冷顫。
他喃喃道:“誰在罵我?”
五條老師無語道:“罵你的人多了去了吧?”
絹索:“......”
大熒幕上,“審訊”還在進行當中。
【五條悟吐槽他:“哇,居然對未成年說這種話嗎?傑,你真的長成了一個很糟糕的大人唉!”
夏油教祖眼神閃爍,“哎呀哎呀,讓你感到失望了嗎?”
“沒有啊。”
五條悟很理所當然地說:
“傑長大以後,無論是變成了跟現在一樣的優等生,還是變成了像你一樣滿嘴胡說八道的大騙子,我都可以接受。我接受所有的傑。”】
夏油教祖頓了頓,不禁重新看向大熒幕。
這——又是什麼情況?
現在劇情進展到哪裡了?小時候的悟……怎麼又開始說這種令人無奈的話了?
【長裙女仆有點無奈道:“我很好奇,我滿嘴胡說八道這一點是怎麼看出來的?”
“難道不是嗎?反正我就是能判斷出來哪句話是假的。所以我才知道,‘沒有出現在悟的青春裡就好了’,這句是傑難得的真心話。”
長裙女仆:“……”
他無奈地歎息一聲,再次認真道歉:“悟,關於那句話,我向你道歉。”
五條悟哈哈一笑,不為所動道:“晚了,你的話已經對我幼小的心靈造成了不可逆的傷害,所以老子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句話了。”】
學生們紛紛表示:
“支持五條先生記仇!”
“我也是!”
“那句話果然是老師做的太過分了,我也支持!”
家入硝子也道:“啊,自從五條長大,更幼稚的人就變成了夏油,所以五條還是多多記仇比較好。”
角落裡,五條老師同樣點頭,他笑著道:“嗯嗯,我也是哦。”
夏油教祖:“......”
他心虛的保持了沉默。
作為一個發自內心讚同裡麵的夏油傑的人,他無話反駁。
另一個角落裡的DK五條悟也道:“沒錯,我也會永遠記住這句話的。”
DK夏油傑:“......”
DK夏油傑提出了異議:“喂,我是無辜的,記我的仇對我來說太不公平了吧?”
他的搭檔無辜道:“我也沒有責怪你什麼吧?但在我心裡傑是隨時都會開始這麼想的家夥,所以回去之後,我會認真學習心理學,隨時隨地看著你,防止你變成他那個樣子的。”
DK夏油傑有點臉紅,“你這個家夥......”
被五條悟這麼在意當然是一件好事,但就是有點微妙的鬱悶。
一場電影而已,他仿佛忽然之間就變成了幼稚、不懂事,更需要搭檔照顧的一方。
可惡,最起碼,他可不想在五條悟麵前表現得這麼遜!他以後可不能長成這種不省心的大人!
剛剛回到後台的五條群主聽到他們說出了這樣的話,快樂道:“嘻嘻,太好了,記仇的五條悟越來越多了呢,我們的聊天室真應該改個名字——比如‘複仇者聯盟’什麼的。”
夏油群主無語道:“向夏油傑複仇的複仇者聯盟嗎?”
“沒錯。所有被夏油傑狠狠棄養的五條悟都要聯合起來。”
“聯合起來,就是指見麵就互相殘殺,吞噬掉對方嗎?這可不行,這是謀殺,要被我製裁的。”
五條群主超級感興趣道:“哇哦?你想怎麼製裁我?一般的酷刑可沒辦法製裁我哦。”
夏油群主輕輕撩起黑色長跑,露出底下的黑絲大長腿,“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傑,我要舉報你在袈裟底下穿黑絲,你這個不檢點的臭和尚。”
夏油群主在他耳邊告訴他:“彆急,我還穿了——彆、的。”
他促狹地眨眨眼睛:“等都鑒定完了再去舉報我這個澀和尚,你覺得怎麼樣?”
五條群主:“......”
哦豁。
他坐到椅子上,拍拍自己的膝蓋,示意對方坐上來。
“那就讓我想想,這次的記憶影像該取什麼名字賣給他們?《澀和尚的誘惑》、《夏油大師的裙底有什麼》,還是《電影後台竟然在發生這種事》?”
夏油群主的重量結結實實地壓在他的腿上,滾燙的呼吸灑在五條群主耳畔。
“標題倒是無所謂,不過價格可以再翻上兩倍,多打點臍橙、和尚、黑絲、丁/字/褲之類的tag,他們會邊罵邊付錢的。”
“傑,有點師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