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係統無暇顧及他,直接奔向明心門醫堂,剛到雲遙隔間門口,便聽到裡麵傳來一句:“雲弟子,你但說無妨,是不是入魔的宋弟子將你咬傷?”
房間裡,雲遙倚靠在床頭,孫悅兒坐在她身邊,稍遠處站著趙承柏。
作為入魔宋醒星主要襲擊人,雲遙不可避免地接收到盤問,而為了避嫌,趙承柏帶上了孫悅兒。
一開始,與趙承柏一起過來的女長老並非孫悅兒,而是另外一位,孫悅兒原是去找方溫月,然而中途卻換了人,變成她來詢問雲遙,另一位女長老去找方溫月。
孫悅兒不喜這樣,若無特殊情況,為何非要換人?
因為換靈根記錄本一事,韓冬來本就忙的腳不著地,如今又來了幻天穀事變,他更是忙得飛起,孫悅兒好幾天都沒見到他了。
好在孫悅兒分得輕重緩急,她收起自己的小心思,繼續道:“可以讓我看看你手上的傷痕嗎?”
雲遙對孫悅兒印象不錯,聞言乖乖把手伸了出去。
雖早已聽聞魔氣傷人難以愈合,可孫悅兒看見雲遙的虎口仍被嚇了一瞬。
魔氣早已消失,牙印卻是留了下來,她甚至能猜出宋醒星有兩顆尖尖虎牙。
“醫修說魔氣留下的傷口要很久才能消失,”雲遙誤以為孫悅兒擔心留疤問題,主動道:“不過不礙事,我不介意有些小疤在身。”
孫悅兒心中微微發酸。
她從卷軸上了解過幻天穀內發生的事,也知道雲遙後背殘留著一塊巨大的疤痕,如今說這些話,不過是想叫她安心罷了。
一想到這裡,她便對宋醒星產生了微妙的偏頗感。
這並非厭惡,而是油然而生的不平。
既然知道自己是半魔之子,就該學會如何控製血脈,以免危急時刻傷及友人。
可宋醒星拜入明心門多年,不但沒有學會如何掌控,反而成了火上澆油的存在。
很難不讓孫悅兒感到生氣。
她道:“宋弟子入魔咬你時,可曾感受到他對修士血肉有強烈的渴求感?”
雲遙沉默了。
當時她親眼看見宋醒星撲向方溫月,條件反射地伸手去阻,結果被狠狠咬了一口,接著魔氣入體、和純粹靈力產生衝突,她承受不住衝突帶來強大威壓,直接暈了過去,沒有感受到孫悅兒所說的‘強烈渴求感’。
她慢慢道:“沒有,一定要說的話,我感覺像是被狗咬了一口……”
孫悅兒啞然。
主要盤問人並非孫悅兒,加上她此來的作用是避險,能問的屬實不多,無話可問的她隻能能看向另一個長老。
她假意咳嗽:“大長老,您可有話要問?”
進門之後,趙承柏一直站著不說話,沉默地看著孫悅兒和雲遙。
遭孫悅兒提醒,他像是驚醒一般,目光從茫然回歸到平靜。
“雲遙,我且問你,你帶回來的三土根當真沒有問題?”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孫悅兒莫名其妙,他們是來問幻天穀內發生的事情,而不是問什麼不搭邊的三土根。
頓時,孫悅兒想起了趙承柏慘死在幻天穀內的兒子趙長喬。
據後來屍檢結果,推測出趙長喬是藥力失效導致動彈不得,可明心門誰都知道,趙長喬服用的丹藥由親爹趙承柏所製。
因此,對於趙長喬之死,明心門弟子明麵上不言,背地裡會如何猜測,孫悅兒用頭發絲想想都知道。
但這些都與此刻無關,亦或者說,與雲遙無關。
孫悅兒剛要提醒趙承柏,卻被雲遙搶先一步,她似笑非笑道:“趙長老,那些三土根有沒有問題,身為製藥人的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此話正戳趙承柏痛處。
他當然知道沒問題,若是有問題的話,怎會製成丹藥給趙長喬服用?可若是沒問題,趙長喬怎會因為藥力失效慘死幻天穀?
趙長喬服用的丹藥皆為親手所製,他敢用項上人頭擔保,製藥的每一步都絕無差錯,絕不可能出現藥力提前失效的低級錯誤。
既然製藥步驟無錯,唯有原材料出了問題。
可原材料他仔細檢查過,皆是保存得當、無任何不良問題,倘若真的毫無問題,又怎會演變成今日這般地步?
趙承柏想不明白。
思來想去,他隻能從三土根相關人員下手。
孫悅兒雖然是韓冬來的人,但不會對弟子動手。
石敢當是相識已久的乖巧弟子,不可能會害他。
可雲遙就說不定了。
如今聽到她反問他,趙承柏敢確定雲遙一定用了什麼邪魔手段來禍害趙長喬!
但他沒有證據。
一來,雲遙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內門弟子,與趙長喬並無瓜葛。
二來,製藥流程皆是他親曆親為,即使找到殘渣也找不出三土根有任何問題。
思及此,趙承柏麵色陰沉,不再詢問其他事情,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醫堂。
主事人離開,孫悅兒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也跟著起身離開,卻被雲遙拉住衣袖。
“孫長老,我能去探望下小師弟嗎?”她難得軟了語氣,像隻小貓撒嬌般說話:“小師弟在幻天穀受了傷,如今又被送入地牢,我怕他傷上加傷……”
雲遙向來是淡然模樣,甚少在外人麵前露出軟弱一麵。
孫悅兒歎道:“難得你有這份心,可宗主有令,誰也不能去探望宋醒星。”
雲遙訕訕地收了手。
還以為賣萌會對長老管用呢,結果一點也不起作用。
孫悅兒又接著道:“有事情讓我很在意,若是宗主同意,我明日就會去地牢一趟,不知雲弟子是否感興趣?”
怎麼可能不感興趣?
雲遙當即應下,心中暗暗祈求曹悟道這廝懂點眼色,彆攔著孫長老做事。
孫悅兒離開不久。
方溫月和江知見也回來了。
前者一進門就大倒苦水:“哇靠你們不知道,那兩個長老真是拐著彎讓我講小師弟壞話,如果不是我機智,早就被他們坑到家了!”
後者衝自己豎起大拇指:“我就不一樣了,不管他們問什麼,都說不知道不清楚不了解,直接否認三連,把他們氣得罵罵咧咧地走了。”
雲遙也把她和趙承柏之間的對話告訴主角團,同時驕傲道:“氣人嘛,這件事我最擅長了。”
江知見見左右無人,也悄聲道:“你是不是真的對三土根做了手腳?不然趙長喬也不會死在幻天穀裡。”
“當然做了,”雲遙狡黠一笑,“但我不打算現在說,等以後離開了明心門,我才會告訴你。”
江知見當即纏著雲遙,要她把三土根的秘密說出來,雲遙死活不願,兩人又開始彼此掰扯。
方溫月對此見慣不慣,隻是疑惑道:“係統怎麼還不回來?”
聽到有人提起自己,一直躲在角落的老鼠係統跳了出來。
它以一個極其妖嬈的姿勢落到江知見頭上,接著開始暴揍他:“好哇就是你把本係統丟在那裡腳底抹油跑了是吧?知不知道本係統在地牢受了什麼委屈嗎?你們不知道!”
江知見含淚伸冤:“我本來是想留在那裡等你的!可是有路過弟子看到了,非要把我拽到長老閣審問,臣妾沒辦法啊——”
他邊說邊把老鼠係統從頭上扒拉下來,隻是不知為何,方溫月硬從他的動作裡看出了五分驚恐三分癲狂兩分當場去世的恐懼感。
等到係統氣消、把宋醒星發熱昏睡一事說出,已經時過午夜。
因為消息不通,主角團隱隱猜到宋醒星在地牢裡過的什麼日子,可當看到閒話間裡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哪怕是係統都能感受到主角團的憤怒。
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說話。
係統有心安慰:“雲遙明日不是剛好要入地牢嗎?趁機給宋醒星治療應該是可以的。”
“但這前提是曹悟道同意孫長老進去。”雲遙聲音很平靜,平靜到讓人害怕,“若他不同意,以我們現在的手段來說,就算進去地牢也很快被發現,還會連累到小師弟,就結果來說得不償失。”
“回血buff能用嗎?”江知見低低道,“給小師弟套幾個,最起碼讓傷口潰爛速度沒那麼快。。”
“治標不治本,”方溫月輕輕道,“之所以傷口潰爛速度那麼快,是因為地牢環境太差,且密不透風,我們現在用回血buff,無異於往用勺子挖到地心,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覺得,小師弟接下來的三天內還會受到拷問,若是被拷問他弟子發現傷口有好轉跡象,你們認為他會怎麼做?”方溫月不急不慢道,“會認為拷打輕了,再往死裡拷打,就餓結果來說,現在用回血buff得不償失。”
江知見完全怔住。
方溫月說得確實有理,換做是主角團中任何一位,也許認為是拷打輕了,再往死裡弄。
他垂下頭,聲音微微發顫:“難道我們現在什麼也做不了嗎?”
“還有件事可以做,”雲遙突然道。
“什麼事?”
“等。”雲遙頓了一下,“或者加快事情發展。”
“加快事情發展?”
“對,”雲遙小聲道,“他們不就是想從我們這裡聽到小師弟壞話、好收集證據來栽贓陷害嗎?你們想想,若是我們集體改口加快這一環節,小師弟就能早點從地牢裡出來接受審判,而且,明心門審判的位置隻有一個,那就是——”
“誅身台。”
三個主角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三個字。
毫無疑問,誅身台劇情是主角團目前最看重的一個目標,如今陰差陽錯之下,竟與宋醒星息息相關,成為至關重要的一個部分。
江知見憂心忡忡:“可我們才懟了長老閣,他們不相信我們的話怎麼辦?”
“不,以我多年經驗來說,我們懟他們再改口才是正確思維。”方溫月笑著補充,“外界看來我們是宋醒星朋友,不可能一開始就說他壞話,反而會維護他。”
“但長老閣也不會善罷甘休,還會繼續找人來勸說我們,到時再裝出一副被長老說動的模樣,開始透露小師弟壞話,屆時他們會更願意相信我們說的話,畢竟我們已經被‘說動’了。”
聽完,江知見終於捋清兩位女主的思維:“我懂了,因為是被‘說動’所以才更加相信我們說的話,才會把那些假口供送到曹悟道麵前……嗯,等等,若是明天曹悟道同意了孫長進地牢,而雲遙也跟著進去的話,豈不是認為我們改口供是和小師弟串通好的?”
“是啊,”雲遙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現在看來,反倒是曹悟道不要同意孫長老進牢比較好。”
方才的希冀轉眼間變成絕望,三主角一老鼠沉默良久,終有人先開口:“是不同意孫長老進牢辦事,而不是不同意孫長老進牢。”
“…江知見你一天不挑話刺不舒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