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居然還交頭接耳說悄悄話!
哎,這些大人真的太不愛學習了!
讓小小年紀的自己承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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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璐的學習進度可圈可點,在去供銷社參加‘考試’的時候更是發揮作用,輕輕鬆鬆通過了測驗。
供銷社的老售貨員指著各類商品上的名稱一一詢問簡璐怎麼念,見人全都回答正確,又讓她試試寫字,算數,記賬。
這時候,簡璐也不裝了,除了維持一下寫字一般的水平,其他的全都滿分作答。
讓供銷社其他幾人驚豔一番的簡璐,和人約定好,下星期來上工。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事業愛情雙豐收大抵就是如此吧。
雖然現在來接自己,走在身側的愛情她還沒點頭,可也八九不離十啦。
“簡璐同誌,你學習進步非常大。”程錚在午休時間抽空趕過來,正好趕上了考試後半程,圍觀了簡璐的完美發揮,這會兒正要陪著人回去。
“是吧,我可是小天才。”簡璐也沒臉沒皮一把,反正吹牛不要錢。
“後頭你來上班,要是有什麼事兒可以找剛剛供銷社的李繼紅嫂子,他是四團團長媳婦兒,人很好,我剛跟她打了招呼,會照應你。”程錚走在簡璐身側,為她安排一切,“島上的人挺熱情淳樸的,你到時候工作起來慢慢適應就好。”
“那要是有人刁難我呢?”簡璐停下腳步,看向程錚,等著看看這男人能不能給個滿分回答。
說情話的老乾部,她還是很喜歡的。
“那不會,你們售貨員不要打罵顧客就行了。”程錚十分淡定。
簡璐:“...???!!!”
程錚同誌,你聽聽你在說什麼?
看著簡璐一雙桃花眼倏地瞪大,程錚笑著向她解釋,“以前島上供銷社有個售貨員脾氣挺大,來客人也愛答不理,甚至逮著人就罵,還對人推推搡搡的。大夥兒都敢怒不敢言。”
“這還能不敢言啊?這麼能忍?”
“沒辦法啊,島上就這一家供銷社,售貨員地位又高,惹了她,你有錢有票,人也不賣給你。現在買個東西多不容易,什麼都缺,大家都不敢得罪售貨員。要不然現在供銷社牆上能貼那麼一張紙條?”
哦,簡璐想起來了,供銷社牆上確實貼了一張紙條,寫著——不得打罵顧客。
好家夥,真是牛大了!
程錚將簡璐送到家屬院門口,沒跟著進去,午休時間快要結束,他得回部隊了。
“你吃午飯了嗎?”簡璐叫住剛準備離開的程錚,其實她知道,這人準是還沒吃,不然不會這個點趕到供銷社。
“吃過了。”程錚胡謅一句,揮手讓她進屋,“你快回去吃飯,彆餓著,我先走了。今晚部隊有訓練,我就不過來了,再見。”
說罷,深深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看著程錚匆匆離開的背影,簡璐怔愣一瞬,突然有些不舍,她扯著嗓子叫一聲,“程錚!”
程錚從來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會被人叫得如此悅耳,一回身,便看到簡璐雙手放在嘴邊,紅唇一張一合,“你明晚過來吧,我有話跟你說!”
剛剛看著程錚離開,簡璐突然覺得,不能再耽誤時間了,她想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像是聽懂了什麼,程錚點頭,“好!”
——
一大早,簡璐起床跟著馮秀慧去菜站買了菜,二十多斤土豆和紅薯以及一網兜蝦。
自從來到海島,簡璐吃海鮮倒是吃了個飽。
馮秀慧看一眼簡璐今天一起床就笑意盈盈的模樣,不免關切道,“璐璐啊,你和程團長怎麼樣了?我怎麼覺得要辦喜事了呢。”
簡璐明白,身邊這幾人都看出來了,她也不藏著掖著,隻點頭道,“還行吧,看看程團長表現。”
帶著幾分少女的俏皮,馮秀慧一聽就知道好事真的近了,“那程團長肯定沒問題啊,人表現可好。”
“嫂子,不說我了,一會兒中午回去把這蝦給蒸上,今天吃白灼蝦,另外再做個海帶蘿卜湯。”
“行,家裡還有茄子黃瓜,能弄倆菜。對了,那今晚程團長來不來吃飯啊?”
簡璐想起昨天和程錚的約定,高聲道,“來的。”
然而,馮秀慧和簡璐忙活了一桌菜,一直快到晚飯時間,程錚也沒來,不僅程錚沒來,梁政委也沒回家。
這個點兒早過了梁海生平時回家的點兒,馮秀慧伸長脖子往外頭望望,這才發覺外頭天黑得嚇人。
“哎呀,這是不是要下暴雨啦?”
“我看看?”簡璐來到海島上這麼些日子,還沒見過這麼黑的天兒。
海島上的天氣多變,昨兒還是豔陽高照,今日已經呼呼刮著風。
“媽,爸什麼時候回來啊?我餓了。”飯點已過,男人還不見回來,馮秀慧大手一揮,讓開飯。
“不等了,給他們留些飯菜就成,我們吃。”
外頭天氣不好,屋裡吃飯的人不齊,轟隆隆的雷聲一下下震響在耳邊,一頓飯吃得人心裡發悶。
前頭的藍天白雲此刻染上無邊無際的墨色,像是被黑暗吞噬,烏雲聳動,一點點蔓延到天邊。突然一聲驚雷轟隆作響,伴著一道閃電刺破長空,暗夜驟亮,豆大的雨點傾斜而下,嘩啦啦一片。
墩子最怕打雷閃電,見到這番模樣當即老實了,哪裡都不去,就在家裡待著!
“大夥兒把門窗關嚴實啊,晚上估摸有台風,彆出去了。”
一樓有人扯著嗓子大喊,接著便是一陣急促匆忙的腳步聲,從一樓一路跑至四樓,聲音忽遠忽近。
“哎呦,怎麼台風又要來啦?”馮秀慧聽到這倆詞在屋裡踱步幾回,轉身對著簡璐和墩子道,“你們在屋裡彆出去,我去把玉荷娘倆叫過來,今晚大家一塊兒過,也好有個照應。”
幾分鐘後,馮秀慧和崔玉荷恒恒匆匆趕回屋,連帶著還帶來一陣呼號的寒風,吹得人快要站不住。
馮秀慧回屋拿上麻袋、鐵錘和釘子,走出屋和簡璐合力門邊的玻璃窗關上,插上插拴,從窗外套上麻袋給釘嚴實了。
兩人抓緊時間回屋,木門砰得一聲被關上,終於阻隔了狂風,馮秀慧插上木栓,搬著門邊的五鬥櫃抵在門後,往外推了推試試力度。
接著墩子也是經曆過的人,立馬蹬蹬蹬跑回自己的臥室,搬來小板凳踩上去,忙把窗戶給關上。
“璐璐,你不知道,在島上生活其他還好,就這台風難受。那風一刮,可比咱們老家的風嚇人多了,樹都要攔腰吹斷的。”
這裡就崔玉荷見識台風最多,畢竟人是在海邊長大的,“不過也彆怕,咱們待屋裡就行,彆出去。”
她現在肚子漸漸大起來,更不敢冒險,跟著來馮秀慧家裡,倒是能互相幫襯著。因此,剛剛上來的時候,還將家裡的菜也提了上來。
墩子心有餘悸,從臥室傳來聲音,“真的,好嚇人的。連房頂都能掀翻。”
簡璐手比腦子快,跟著馮秀慧開始關門關窗,四處檢查。她穿越過來,倒是把這裡是台風頻發地的事兒給忘了。
她以前出生生長在西南邊,就算去海島旅遊度假,也是挑的好時候去,從來沒見識過台風的威力。
這會兒,聽著外頭肆虐的呼號聲,透過窗戶看見往日翠綠挺拔的椰林正被吹得東倒西歪,心裡一陣煩悶。
收音機的收聽波段信號也沒了,就連台風的最新消息也無從關注,大夥兒隻能猜,隻能祈禱。
“不用擔心,咱們房子修得牢靠,掀不翻。”馮秀慧瞪兒子一眼,“那是以前附近漁民的老茅草房,一吹就翻了,彆聽墩子嚇唬。”
“那梁政委徐參謀長和程團長他們呢?”
“台風要來,他們要忙著組織檢查各處。怪不得呢,今天一直沒回來。等這陣過去,肯定不少地方遭罪,以前刮台風還死過人呢,不少人傷了,他們當兵的歇不了,得去救人的。”
在梁家的小小屋子裡,簡璐第一次經曆台風天。
屋裡溫暖安全,屋外狂風呼號,暴雨如瀑布般傾斜,門窗被風吹雨打得哐哐作響。
此刻的海岸邊,巨浪滔天,像是深淵巨口,將要吞噬一切,島上的椰子樹折彎了往日驕傲的脊梁,被戲弄得左右搖擺,扭打纏繞在一起,最終被吹倒在地,直直擋住了往日人們經過的青石路。
夜色漸深,幾人乾脆在家裡客廳打起地鋪,地上鋪著床單,下頭墊了以前的碎棉花被,這是馮秀慧隨軍第一年從家裡背來的,當初她壓根不知道這裡冬天也暖和,還貼心地帶上了棉被,沒想到幾乎用不上。
墩子和恒恒睡中間,一側是簡璐,一側是崔玉荷和馮秀慧。
“哎,不知道這台風要刮幾天啊,希望能快點兒。”
台風天一旦開始,得許久都恢複不了正常生活。
“前幾年,有一次台風刮了一個多星期,可把我們折騰夠嗆,就憋家裡呢。”
崔玉荷經驗豐富些,總覺得這台風應該堅持不了那麼久,“我出生到現在經曆過多少回了,這次的應該就幾天,不算特彆厲害,安心。”
“就是不知道老梁老徐老程他們怎麼樣?可彆自己傷著了。”馮秀慧躺著沒什麼睡意,每回梁海生出任務,她都鎮定地顧好家裡,堅決不給男人任何後顧之憂,可心裡還是忍不住擔心。
崔玉荷一手摸著肚子,似乎感覺到了孩子的動靜,輕輕拍了拍,“寶兒,爸爸去出任務了,過幾天就回來啊。
我也是,都這麼多年了,每回老徐出去我還是擔心得不行,一顆心放不下,隻有看到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回來了,我才能鬆一口氣,睡得踏實。”
“是呀。都說他們有本事,槍林彈雨裡走出來的,可那風能長眼嗎?那浪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啊?反正見識過一回,我都害怕,不過他們是當兵的,不能不去。我每回想起來,以前台風天,島上有個戰士去救人,把漁船上的村民救了,自己卻被浪給衝走,人都沒找大,我心裡就難受。”
“彆說了彆說了。”崔玉荷一顆心跳得飛快,有些事兒,說起來就控製不住思緒亂飛,“肯定都能平平安安回來的!咱們好好在家待著就行,保護好自己!”
馮秀慧和崔玉荷一人訴說一句擔憂,兩個軍嫂的思慮一聲聲傳在另一側的簡璐的耳朵裡。
她在後世的電視和新聞報道裡看到過台風的新聞,想起那畫麵裡肆虐的台風,又想起昨天和程錚告彆的畫麵。
她還有話沒對他說呢。
這人,什麼時候能來找自己?
現在已經遲到了,她得數清楚,遲到一天,都得給他記得清清楚楚的,讓他還回來!
簡璐這一數,便數了五天過去。
這幾天裡,她們三個大人兩個小孩兒就在屋裡活動,幸好馮秀慧和崔玉荷都愛囤不少菜在家裡,吃食上不用擔心,困難時期,大家忍一忍都能熬過去。
台風中途漸歇的時候,馮秀慧打開門往外看了一眼,原本井然有序的家屬院此刻已然大變樣。
院裡七零八落掉落著其他家來不及收進屋的衣裳,樹葉枝丫四散,更遠處,能望見往日鬱鬱蔥蔥的椰子樹倒了好幾棵。
台風在四天後逐漸減弱,到第五天似乎是沒了蹤影,隻有斷斷續續的寒風刮過,刮落滿地凋零。
崔玉荷經驗老道,見這架勢便知道,這回的台風終於過去了。
“大家收拾收拾吧。”
家屬院眾人也不需要多說,對於收拾台風後的殘局很有經驗,家屬院的房子修得牢固,加上位置好,沒受到太多損害,隻有人家裡的窗戶被吹破,搪瓷盆暖水瓶被吹得四散。
大夥兒齊心協力把家屬院恢複原樣的時候,外頭也傳來了最新消息。
劉嫂子打聽一番終於回來,“這回台風沒那麼嚴重,現在部隊戰士們都忙著換班救援呢,就前頭幾個生產隊遭了難,不過聽說還好,人都好好的,就有人受傷送醫院了。”
這裡誰沒有家人在部隊裡,聽到有人受傷,大家七嘴八舌詢問起來,可這種事兒哪是一時半會兒能打聽出來的,劉嫂子隻讓大家回去,彆瞎想。
簡璐心中惴惴不安,後頭兩天又聽到家屬們打聽回來消息,有生產隊社員受傷,有救人的戰士受傷。哪怕現在家屬院漸漸恢複了秩序,大夥兒依然覺得差些什麼。
還差在外奔波的戰士沒回來。
距離台風天過去第七天。
深夜,簡璐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掰著手指頭反複數,一二三四五六七,程錚已經遲到七天了。
一輪銀鉤斜斜地掛在天邊,灑下清輝,照在床邊翻來覆去睡不著的少女臉上。
皎潔的月光似是一匹輕柔的綢緞,溫柔輕緩地拂過簡璐的臉頰,銀白月光在鵝蛋臉上勾勒描摹,畫出一副絕美的美人畫卷。
咚
微眯著雙眼的簡璐似是聽到什麼聲響,半起身側頭往窗外看。
接著又是一聲輕響,空中一顆石子敲過玻璃窗,很快又掉落下去。
許是猜到了什麼,簡璐翻身下床,顧不得穿鞋,赤足踩在地上,兩步跨到窗戶邊,探身往下一看。
黑夜如墨,月色朦朧,穿過樹影重重,簡璐看見家屬院後牆樓下有一個筆直挺拔的身影。
程錚抬頭一看,和簡璐對視一眼,樓上的姑娘下一秒已經消失不見。
剛剛結束救援任務,和一團換崗的程錚沒有回宿舍,想起七天前和簡璐的約定,直奔家屬院而來。
簡璐匆匆下樓,在萬籟俱寂中一路小跑,朝著程錚飛奔而去。
七天沒見,簡璐最終駐足停留在距離程錚一米遠的地方,細細打量這個男人。
許是執行任務太久,此時的程錚早已沒有往日的乾淨整潔,一身軍裝臟汙,應是在水裡浸泡多時,已然發脹發皺。整個人狼狽且滄桑,雙手布滿劃痕薄繭,指甲縫裡還有殘存的泥沙和血跡,下巴上胡茬冒頭,眼眸中摻雜著紅血絲,一絲一縷,縈繞著眼中簡璐的倒影。
突然再見,簡璐的一顆心終於踏實落地,喉嚨卻發緊,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男人,艱難開口。
“程錚,你遲到了,遲到了七天。”
少女的聲音輕輕柔柔,劃破一方寂靜,清甜的聲音帶著些撒嬌的意味,聽在程錚耳朵裡格外動聽,像是幾日漂泊終於落葉歸根的安定。
“璐璐。”
程錚記得兩人七天前的約定,這些日子的救援活動中,他每每有幾分鐘休息時間,便想著簡璐,想要快些見到她。
可此刻,見到簡璐之後,卻發覺什麼話都說不出。
簡璐看著這個一身狼狽深夜出現在自己麵前的男人,還有什麼不明白。
快步上前,簡璐剛想和程錚說話,卻見著這人往後退了一步。
“我身上臟,你彆離我太近。”
程錚這身衣裳足足在風雨裡浸濕風乾又浸濕,反反複複折騰了七天,帶著海水的鹹濕味和泥沙的顆粒感,著實不乾淨。
簡璐堅定往前邁了兩步,一把拉上程錚的手,踮起腳尖,杏眸和程錚目光相接,這一刻兩人眼中隻有彼此。
“臟兮兮的我也要了,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先給你蓋個章。”
程錚剛聽到一句清甜堅定的話語,還不待反應就感覺到一陣溫熱的觸感襲來,簡璐輕輕在自己左邊臉頰印下一個吻。
很輕,很軟,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