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孝鋼覺得自己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他自詡足夠了解領導, 但當初領導在鄉下生活時,發生了什麼事他還真不是那麼清楚。
排除在陵縣, 也不是發生在滄城這邊,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
吳孝鋼覺得這人很雞賊。
化肥廠家屬院很大,這會兒雖說大門口不是人來人往,但自己能瞧, 彆人不能看嗎?
那麼多人盯著呢,他倒是一點不避嫌。
這要真的被錄用了,怕不是人多嘴的就要說領導舉報人任人唯親,自己卻錄取親友。
看著長得挺斯文一人,咋做事手段這麼不要臉呢。
是誰故意指派過來, 想要收拾領導的吧?
吳孝鋼尋思著跳窗戶過去, 把這事打斷。
自己這個辦公室主任, 可不就是關鍵時刻得露頭嘛。
然而窗戶還沒完全敞開,就聽到領導的聲音,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你是怎麼落戶到滄城的, 程明同誌方便跟我說說嗎?我想組織部那邊很樂意把這事調查調查。”
吳孝鋼剛伸出去的腿又默默收了回來。
原來還真是有後台啊,有後台還敢來他家領導麵前蹦躂, 這是個癩//□□麼, 一戳一蹦躂。
程明臉色不太好看, 他怎麼都沒想到,南雁會這麼說。
曾經的那個人已經徹徹底底的變了。
“所以,你要再把我送到監獄裡去嗎?”
“如果你有罪那法律自然會審判你。”南雁仰頭看著這個比自己高出一些的青年, “隻是不知道,你姑姑這次能不能繼續撈你,或者你可以跟她一起在監獄裡團聚?”
程明聽到這話慌了神, “高南雁,你不能這樣!”
南雁沒有搭理人,徑直往裡走,她今天說話很多,嗓子有點不太舒服,需要回去吃點藥。
賀蘭山送她的那包藥還有幾片,等回頭可能需要問人這到底是什麼藥,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讓褚懷良幫自己弄回來一些。
程明被人攔住了去路。
那是家屬院,你一個外人進去做什麼?
事情很快傳播開,各家各戶都討論著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等到第二天下午,就連季長青都問南雁怎麼回事。
因為首都那邊來電話過問這事。
“沒什麼事,隻是這位程明同誌我認識,上海人在陵縣插隊,這要是回城也應該是回上海才對,當然來滄城也無可厚非,但是他一來沒工作,二來沒考上大學,怎麼就落戶到了滄城呢?”
季長青不知道程明跟南雁的過往,但南雁提出的問題並不出乎意料。
首都那邊打電話過來是和稀泥,想要他勸說南雁把這事就此作罷。
季長青勸得動嗎?
勸得動才怪呢。
他其實也沒打算勸,就做做樣子而已,主要是好奇,“你跟那個程明有仇?”
“算不上,之前調.戲烈屬,後來他姑姑從中調和,和解了。”
調戲烈屬。
季長青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
這家裡人哪來的底氣,竟然還跑到南雁眼前頭去。
而且還來電話給他施壓。
哪來的臉!
“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個公道。”
不知道前因季長青沒覺得什麼,畢竟這牽扯到首都那邊的人,他也不想這事再擴大化,大不了回頭不錄取這個程明就是。
但他沒想到,程明做的事情這麼惡劣。
調.戲烈屬都被這麼軟著陸的處理。
程家什麼意思?
真當他們都是軟柿子嗎?
季長青比南雁還憤怒。
他不傻,知道這事大概發生在什麼時候。
南雁成為烈屬那是70年元旦後,後來她成為鐘勝利的得力乾將,被鐘勝利保護。
這事,估摸著是還沒正式去縣裡工作時發生的。
季長青也不是上來就做了地委一把手,在縣裡頭做工作那麼多年才上來的,當然能猜得到南雁當時麵臨什麼情況。
單是想想,就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當時的高南雁沒有任何靠山,真要是不跟程家和解,萬一程家那位姑姑給陵縣方麵施壓,不知道這位新烈屬會麵臨什麼境地呢。
隻是現在了,還搞這麼一出,竟然跑到南雁眼前頭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季長青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喊來秘書,“這幾天都有什麼行程安排?”
秘書一一彙報。
“明天上午的會,我不參加,讓老周來主持就行。”
秘書奇怪,“可這是組內學習會議……”
必須是領導帶頭參加主持。
“那就讓他們多開會兒,我到時候趕回來參加。”
秘書更覺得奇怪,“主任您要出去?”
季長青站起身,“去首都一趟,明天就回來。”
這個時候去首都。
秘書看著外麵天色,沒聽說有什麼會議安排啊。
……
程明的姑姑程鴻飛在首都的參事室工作,是秘書處的副秘書長。
退休前也沒希望轉正,就沒再折騰什麼,最近在帶新人做工作交接。
聽說滄城那邊有人過來拜訪時,程鴻飛還以為是侄子程明過了來。
等看到那中年男人時,她多少有些奇怪,“這位同誌你是……”
“程副秘書長大概不認識我,季長青,滄城地區革委會主任。”
程鴻飛看著來勢洶洶的人,心裡頭有些不安,好在見慣了風雨的人倒也不會被這狀況給嚇著。”
“原來是季長青同誌,裡麵請。”
“不用了,我過來就是想問問程副秘書長什麼意思,當年您侄兒調.戲烈屬,小同誌麵皮薄不敢追究,所以拿了您給的錢和解,再沒提過這事。”
程鴻飛聽到這話隻覺得頭皮發麻,參事室這邊人不算特彆多,但是工作的總有那麼幾十個人。
季長青就在這邊大廳裡說話,聲音響亮吸引了其他人過來看熱鬨。
“聽說他是個有上進心的年輕人,之前兩次參加高考都沒考上,當然這考不上也可能是運氣不太好,但他一個老家在上海,插隊到陵縣的人,怎麼就把戶口落到了我們滄城,還去我們南雁同誌眼皮子底下晃悠。”
“我不是不給一些同誌重新做人的機會,但現在什麼情況,他在家屬院大門口拉拉扯扯,問南雁同誌會不會因為過去的事不錄用他,有沒有想過這讓女同誌怎麼做人?”
程鴻飛連忙打住這長篇大論,“沒這麼嚴重,程明在鄉下待了十年,他可能不太懂的城裡頭的規矩。”
“沒什麼規矩不規矩的程副秘書長,我隻是想要問一句,作為女同誌,而且還有兩個女兒的女同誌,若是南雁同誌的遭遇發生在您女兒身上,你也打算拿錢了事?”
“要是男方再出現在她眼皮子底下,你這個做母親的也會來這麼一句輕描淡寫的‘沒那麼嚴重’?”
一句句詰問擲地有聲,程鴻飛臉色慢慢變紅,這下子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您心疼侄子,所以就拿幾個臭錢解決問題,現在又讓人打電話到我辦公室,讓我來摁下小高同誌的情緒,我倒是想要問問,您哪來的那麼大的權柄,這個副秘書長,原來就是這麼工作的嗎,可算是讓我這個鄉下人大開眼界!”
季長青既然敢過來,就沒打算把這事大事化小。
過去就欺負人,現在還來惡心人。
瞧瞧那話,沒那麼嚴重。
嗬,我隻不過大聲嚷嚷幾句,你就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模樣,當真沒那麼嚴重嗎?
隻不過因為板子沒落在自己身上所以不覺得痛而已!
這會兒還沒到下班的點,季長青的大聲嚷嚷讓參事室這邊都熱鬨起來,和程鴻飛一貫看不慣的同事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事情迅速傳播開,壓根沒給程鴻飛半點機會。
本來該下班走人的,卻是被一通電話喊到了市委那邊。
季長青也被請了過去。
畢竟把這事鬨騰大的就是他,如今他不去還真不合適。
南雁知道這事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通風報信的鄭君也好奇,“這真是個愣頭青,也不怕把你給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