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南京是在二月份的最後一天。
開工儀式定在月號, 南雁還有兩天多的清閒時間。
她也沒閒著,跟省裡還有地委這邊的部門溝通。
還真是文山會海。
就連楊秘書都覺得有些腦袋爆炸。
過去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電話聯係大家,這種會場上鬨哄哄的局麵, 是真吵得慌啊。
他真佩服自家領導, 麵不改色的聽他們吵架。
要換做是自己, 早就掀攤子了。
她可真是耐得住。
傍晚吃飯的時候,楊秘書又說起了明天的行程安排。
地委、省裡又還有一次會議, 除此之外還有省裡的一次大會, 這牽扯到省裡各地區,關係著本省的半導體產業發展。
個會議時長不等,大概明天一整天都要聽他們吵架。
“你之前在哪裡工作?”
楊秘書連忙回答,“也在部裡, 不過是在檔案部門。”
“難怪。那裡比較安靜。”
是比較安靜,有時候安靜的過分, 覺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所以當部裡給高副部長遴選秘書時, 他很是踴躍的報名。
也沒想著能被選中,但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和驚喜。
隻不過想要跟上領導的步伐並不容易。
晚飯時的閒聊, 楊秘書把自己的底細都抖摟的差不多。
“今天開會有什麼想法?”
楊秘書被問的一愣, 他當然知道領導這話不是問他最直接的感受。
遲疑著,楊秘書這才回答, “似乎這邊跟部裡的步調不太一致。”
“嗯。地方跟不上中央的節奏很正常,這不算什麼大問題,但是在大方向上不能錯, 聽他們吵架頭疼吧?”
楊秘書十出頭,比南雁還要年長兩歲,聽到這話有些不好意思。
“我也頭疼, 不過聽他們吵吵你才能知道,本地產業到底什麼個情況。花團錦簇的文章誰不會寫?但有幾分真實性?吵架的時候才容易暴露底細。”
這話讓曾經的檔案管理員瞪大了眼,“您說得對。”
難怪啊,領導不止由著他們吵,甚至還引導著他們去吵。
隻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地方的能力有限,隻怕即便您給指出方向,那也有心無力。”
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不是不想做,是辦不到啊。
“知道。”南雁把湯喝乾淨,“所以我覺得部裡的領導應該多來地方上,多考慮考慮地方實際情況,彆把目標設定的太低,這樣隨隨便便就達到沒什麼壓力,但也彆太高,很容易讓人喪失動力。”
楊秘書明白,稍微有那麼點難度,這樣一來咬咬牙能完成,還能夠帶來完成目標的滿足感。
讓人有更多的動力——
我行,我可以。
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策略。
但問題在於這會極大的增加工作量。
又有幾人打算這麼做呢?
“行了,早點回去休息,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呢。”
惡戰。
楊秘書原本避之不及的存在,現在倒是有幾分期待感。
他很想知道,領導是怎麼運籌帷幄之中,打贏這場惡戰的。
……
南雁回到招待所並沒有休息,想著今天會上吵吵嚷嚷的內容,腦子裡都是小人在打架。
哪裡睡得著?
說歸說,想要因地製宜的安排生產科研,從來不是簡單的事情,要不是去年她就四處跑了一通,對各地半導體產業的發展現狀還算熟悉。
如今怕不是也要兩眼一抹黑。
等著筆尖停下,手腕那裡有些酸疼。
隻不過這次,沒有賀蘭山在身邊,沒人會體貼的給她弄熱毛巾敷一下。
看著滿滿當當的紙張,南雁忙裡偷閒的抽出一張紙來。
她好像從沒有給賀蘭山寫過信。
之前倒是跟賀紅棉書信往來不少,也會在她的信中看到小賀這兩個字,甚至南雁回信時也會說小賀同誌。
然而那時候他們隻是朋友罷了。
現在朋友關係前再加上兩性,性質就完全不同。
“……南京這邊是六朝古都,不過我還沒空去遊玩,總聽說秦淮河的故事,但那天路過看了眼,覺得有文化的人總能把分漂亮描述成百分的美,我是個俗人真沒看出來秦淮河到底有韻味在哪裡。開會開了一天,到現在耳邊還是聒噪的吵吵聲,興許晚上做夢都是在聽他們吵架。”
“南京這邊工作結束後,我大概又要開始各地跑了,這次大概可以多領略一下各地風土人情,到時候寫信與你說。”
“想你。”
南雁最後落筆,她沒直接寫信給賀蘭山,而是郵寄給了喬常水。
收到師傅來信的喬常水異常高興,拆開看到裡麵還套著一個信封,上麵寫著“轉交給賀蘭山”幾個字。
冷冷的風吹在心口。
所以我是撿來的徒弟,對吧?
充當青鳥的喬常水倒是有理由去找賀蘭山,他們最近翻譯的幾本雜誌底稿正好要送到那邊學校去。
捎帶著就把信交付了過去。
賀蘭山沒著急拆開,含蓄的表達了自己的感謝。
“賀工,你……算了。”
知道那麼多乾什麼?
他心裡有數就行。
喬常水又特意跟賀蘭山說了幾句,把這戲做足才離開。
賀蘭山將信小心地收到了襯衫口袋裡,等晚上回去後這才仔細看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寫信過去南雁不見得能收到,但還是寫了回信。
隻不過沒有張貼郵票的信件,就那麼收在餅乾的鐵皮盒子裡。
收藏了他所有的思念。
月份的開工儀式結束後,南雁在南京又多逗留了兩天,針對南京半導體產業現狀,進行了又一番討論,小小的糾正了冒進主義的思想。
新的產業發展規劃想要落實,還需要大把的時間和精力。
還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解決的問題。
但事情總要去做。
從南京到杭州,再往南昌走去,當五月的春風吹拂在華夏大地上時,南雁來到了成都。
一月份上海開會時,她許諾給左相生,會在五六月份來成都這邊。
人真的來了,左相生並不在。
“他老家那邊有點事。”
成都所的顧所長倒是個熱情的,上海那邊會議結束後,幾次會議探討了關於成都所這邊的發展規劃問題。
所裡有下轄的工廠,如果想要調整生產結構倒也不是不行。
正如南雁之前說的那樣,你得看本地的消費市場有多大。
成都可以輻射整個西南,看似範圍廣,然而消費潛力並不算特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