絲毫不知還有人想要見自己一麵的明棠正在專心爬山。
棲霞山台階修得精致,明棠三人拾階而上,一口氣走到半山腰,畢竟也許久未進行過這樣的運動,正覺小腿酸痛,瞧著不遠處涼亭內無人,便進去歇腳。
走進去了,明棠才發現這裡並不是無人,隻是這小姑娘本就瘦小,又蹲在地上,被柱子和長椅擋得結結實實。
見她麵前有個精致的籃子,裡麵盛放的杜鵑花擠擠挨挨十分喜人,明棠不禁低聲問道:“你可是賣花的?為何不在山腳下賣呢?”
買花的一般是女子,這山上可少有女子會過來。且一個小姑娘獨自在這裡,也並不安全。
那小姑娘聞聲抬頭,看見明棠,呆了一呆,隨後臉頰微微發紅,有些激動道:“仙女姐姐好!山腳下是我娘和嬸嬸們在賣花,爹爹要進山,娘就讓我帶著花跟爹爹上來賣花,說要是賣出去了就是我的零花錢!”
“那你可曾賣出去一枝?”聞荷看了一眼,問她。
“沒有...山上過去了好多醜醜的叔叔伯伯都不要買花,有一個比仙女姐姐還好看的漂亮哥哥也不買,娘說一枝花隻要賣一文錢,很便宜的。這都沒有人買,可能是我們家的花不夠好看吧。”說著,小姑娘頭都垂了下來。
她發質細軟,因著年紀小,碎發多,看著毛茸茸的格外招人喜愛,明棠就忍不住手癢,摸了一把,又摸了一把。
直到小姑娘疑惑抬頭,明棠收回手,輕咳一聲,蹲在她眼前,笑道:“不是花不好看,是他們都不懂得欣賞。姐姐正缺花戴,就買你幾枝吧,隻是要你親手戴在姐姐頭上,好不好?”
小姑娘眼前一亮,從籃中仔仔細細挑出一朵開得正好的,細心簪在明棠腦後的發辮上,笑容愈發甜美。
她還要再給明棠簪花,明棠已經點點頭,指指身後兩人,接著道:“給這兩個姐姐也挑枝花戴,好不好?”
折柳聞荷二人聞言也蹲下來,任小姑娘挑著花往她們頭上戴。
明棠笑吟吟看著,也不喊停,小姑娘為了多賣幾枝花,自然也是兢兢業業,等兩人幽怨的眼神已經明顯到明棠不能忽視時,明棠終於笑著叫停了小姑娘。
小姑娘停手時還有些遺憾,眼巴巴看著明棠:“姐姐不再多戴幾枝花嗎?像這兩個姐姐一樣,多好看呀。”
聞荷頓時喜笑顏開,給明棠飛了個得意的神色,取下荷包給小姑娘付了錢,順勢摸摸她額發:“彆勸了,這個姐姐是個摳門鬼,舍不得多花錢買花,隻好孤零零戴一枝了。”
小姑娘就露出一個有些憐憫的神色,逗得三人大笑。
爬山路上遇到這樣一個可愛的小姑娘,三人都覺得是意外之喜,何況雖說了是跟爹爹一道上山,卻沒看見這附近有人,明棠也有意多陪她一會兒,便就在這亭中坐下,一麵歇腳,一麵逗她說話。
等了許久,不遠處小徑終於有人影漸漸出現,小姑娘一眼認出那是自家爹爹,歡呼著小跑過去,炫耀自己成功賣出了花。
那人牽著小姑娘的手,走得近了,看見折柳二人頭上戴了滿頭的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瞪了自家女兒一眼,對明棠行了個禮,
笑著說:“多謝這位姑娘哄她玩兒。小人姓李,在城西也頗種了些花木,品種不少,不僅賣鮮花,也賣整株。不知姑娘是哪家的?若是姑娘日後來我這裡買花,我一定給你們打個折扣。”
明棠這下可是知道這姑娘滿嘴的好話從哪裡聽來的了,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正要說話,一道聲音突兀地插進來:“幼娘?”
順著聲音望過去,不是陳文耀又是誰?
姓李的花農見明棠麵色有異,揣度著既然叫的這樣親密,不是丈夫就是親戚,這兩人年紀相差不大,長得又不像,穿的衣服卻是類似的顏色,想必是一對小夫妻。
就略略往後退了一步,看陳文耀一步步走近,躬身賠笑:“相公一表人才,和娘子真是般配。”
陳文耀一怔。
明棠微微皺眉。
李花農察言觀色,知道自己怕是猜錯了,心中直呼不妙,當著人家姑娘的麵說她跟一個男子般配,偏兩人似乎還有過節,這下可是闖禍了!
額際不覺滲出汗意,他正待思索怎麼把這話圓回來,站在一旁被忽視良久的小姑娘用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仔仔細細看了看陳文耀,搖頭道:“爹爹錯啦!這個哥哥沒有仙女姐姐好看,不算般配!”
聞荷聞言大樂,彎腰刮了刮小姑娘的鼻子:“眼光真好!”
陳文耀窘然,見明棠這樣一身活潑如少女一樣的裝扮,眉宇間自然而然流露出笑意,竟絲毫不見處在風暴中央被人議論應有的忐忑不安,反而輕靈若山中人。
他回憶起以往明棠的模樣,一時有些悵然:“從前倒未曾見你這樣裝扮過。”